“要說的也說了不少,估計你早就聽煩了。”越晨曦苦笑着,“你是個聰慧的人,我也不想再多說了,凡事,你自己拿捏好尺度,不要太恣意妄爲就好。裘千夜……算了,他的事日後再說吧。”
童濯心見他有些神情落寞,心中生出一陣同情,知道他心中壓了太多的事情和責任,所以總是快活不起來,不由得挽起他的手臂,柔聲道:“晨曦哥哥,我看你啊要早點定下親事,娶一個美嬌娘回來,夫妻琴瑟和鳴,你就能少些煩惱。”
越晨曦不知道是該笑還是不笑,嘴角努力上揚了一下,又覺得無力,幽然長嘆:“你啊……枉我說你慧黠,到底還是不能懂我的心。”
童濯心搖了搖他的手,“你是少年得志,春風得意,你有什麼不如意的,非要皺着眉頭麼?來,笑一個,我娘曾說,睡前多笑笑,才能做個好夢。”
她努力對他做鬼臉,終於逗得越晨曦笑了出來。
此時,已近戌時,街上都已變得冷清,各家各戶早已關門閉戶。但是皇宮之中的太子寢宮浮雲殿,卻有一盞燈火搖搖曳曳,似是暗夜秋菊,明亮,卻又難以捉摸。
太子南隱就坐在這燈火前面,低頭看着桌上攤開的一本賬簿,眉心微蹙。
此時有人在門口說道:“殿下,朱大人到了。”
南隱隔着窗戶應了一聲:“嗯,叫他進來。”
屋門打開,深夜從外走進來的竟是朱孝慈。他神色不安,很是惶恐地先跪下行禮:“微臣拜見太子殿下。如今已是深夜,宮門已關,殿下卻將微臣叫到這裡來,不知……”他話說到這裡,悄悄往上看了一眼,與南隱冷幽幽的眸子對上,看得他心裡一涼,後面的話也不敢再問了。
南隱並沒有讓他起身,而是冷冷地問:“今天在吏部時看你幾次欲言又止的,如今這裡清靜,沒有外人,有什麼要說的,你就直說好了。”
“是。微臣今日在吏部查賬時,發現賬面有問題。”這句話,在朱孝慈的心中轉了一晚上,幾乎憋得他的肺都要炸了。此時終於說出來,自以爲是石破天驚的一句話,但是南隱的表情卻依舊冷冷淡淡,沒有多餘的反應。
“是麼?從何得知?明明我和越晨曦看了一遍,並未發現有何不妥啊。”
朱孝慈說:“微臣的父親是刑部的給事中,曾經和微臣說過幾個刑部審結的案子,其中一樁是前年戶部一位小官借用職權挪用公款之事。那小官本是負責監督戶部記賬收支的,後來自己起了邪心,夥同別人篡改了賬簿,私吞了公款,因爲手法非常隱蔽,旁人很難看出,後來還是被同黨揭發才得以暴露罪行。今天微臣查賬時,發現吏部的賬簿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
“什麼情況?”
“有些支出款項過大,但是具體明細的條目卻過於含糊不清。微臣就悄悄查了一下所有出庫和入庫的賬簿,發現細細覈算下來之後,兩者是有一筆不小的差額的。”
“多少?”
“三千兩有餘。但是總賬的結算數字是相等的,若不是每一筆都從頭至尾覈對一遍,不易察覺。”
南隱還是淡淡地問:“難道吏部記賬的人都是在監守自盜咯?否則六部每年的結算賬目就都是白做的了。”
“吏部的賬簿是由兩位師爺在做。負責監審覈對的,是……已經去世的童泓朝童大人。”
南隱的眼皮這時候才擡起來一些,“你是在暗示我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