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要離開金碧,裘千夜才發現自己近三年在金碧的歲月裡其實並沒有添置什麼東西。衣物,大都還是飛雁帶過來的。唯一多的是對一個人的感情,可惜,卻不能全部帶走。
並肩站在夕陽之下,童濯心的頭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嘆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以前我以爲這是老人才會喜歡讀的詩,現在才知道這夕陽也並非指歲月。日後我們倆不知道要過多久分處兩地看夕陽,看月亮的日子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說的是‘但願’,可我不想只有‘願’,願多了,就會變成‘怨’了。”
“怎麼突然這麼傷感起來?”裘千夜低聲說道:“我說過我會早點回來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要看你父皇的病情……我心中是盼着他能早點好起來。但是……若他真的病得這麼重,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好的,也不知道要等你多久……”少女情懷最易傷春悲秋,更何況童濯心現在心中裝得滿滿的都是裘千夜,乍然要和他分離,她心中的不捨和惆悵絕不比裘千夜少一分一兩。
裘千夜問:“我若回來得晚了,你就不等我了嗎?”
童濯心急道:“當然會等你!”
裘千夜一笑:“等我回來,有件大事要和你說。”
“什麼?”她舉目看他。
他幽幽一笑,在她的脣上輕落一吻。待他歸來,便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與皇帝承諾的日期將至,是該踐諾了。
深夜,皇宮的後門,一個行跡可疑的小太監鬼鬼祟祟地溜出大門,向四周看了看後,迅速關上宮門。門縫即將合攏的時候,一名小宮女憂慮地在門內說:“公主殿下,您這麼晚了還要出去,被太后知道了,會扒了奴婢們的皮的!”
那穿成小太監衣服的竟然是錦靈,她一瞪眼:“你若是不讓我現在出去,逼得我發了瘋,我纔會先扒了你的皮。快回去,過一個時辰再來這裡等我!快點!”
她合上門,一溜小跑的穿過幾條街,將皇宮遠遠地甩在身後。她拼命地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是兩條腿卻好像不敢停下來似的,縱然越來越痠痛,卻還是咬着牙沒命似的往前跑。
一口氣跑到一撞高門大戶的門前,她撲到門口用力敲門,喊道:“開門,開門!”
門內的家丁揉着困眼打開門,怒斥道:“哪個不要命的傢伙這麼晚了趕來砸胡府的門?想死嗎?”
錦靈昂首說道:“叫胡錦旗出來!我有話要和他說!”
“錦旗少爺?”那家丁上下打量了一下錦靈,看她穿着小太監的衣服,卻明顯是個秀美的姑娘,不禁一愣:“錦旗少爺明天要出遠門,現在去校場了。”
“出遠門?”錦靈呆住:“他要去哪兒?”
“好像是要護送那個飛雁國的皇子回飛雁去。”家丁的話音未落,錦靈返身便跑。那家丁不解地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語:“到底是哪兒來的瘋丫頭?怎麼還穿得像個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