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裘千夜從皇宮出來,童濯心看他一語不發、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很是擔心,可是無論怎麼問他,他都似是不願意說話。只除了一句:“陪我去吃碗麪。”
童濯心不知道那飛雁的急函中到底說了多麼天大的事情,讓他突然變得這麼沉重,也不敢多問,只默默地陪他去了麪攤。
麪攤上今日的客人比平日多幾個。老闆娘見他們來了,歉意地說:“公子常坐的老位置被別的客人坐了,要不然您進屋來吧。”
這麪攤的座位有向街的一面,有靠裡的一面。平日裘千夜都是坐在街邊吃。今日他們兩人便改坐到麪攤裡面。
“我還不餓呢,就給他煮一碗好了。”童濯心說道。
裘千夜卻道:“要兩碗。”他看着童濯心,“你今天要是不陪我吃,以後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和我一起吃了。”
童濯心嚇了一跳:“什麼意思?”
裘千夜嘆道:“飛雁來信,說是我父皇病重,想在臨終前見我一面。陛下已經準了,最遲明日我就要動身返回飛雁。”
“回飛雁?”童濯心訝異地叫出來,又怕被其他的客人聽到,忙用一隻手捂住嘴,只是她的六神無主的目光已經透出她此時的心慌意亂,“你……要回去?還回來嗎?”
裘千夜一笑,拉下她捂着嘴的那隻手。“當然回來。你在這裡呢,我豈能不回來?”
童濯心又是傷心,又爲他這句話而感動,低下頭默默不語。
裘千夜說道:“本來我想帶你一起回飛雁的,但是……”他的聲音頓住,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今日在金碧皇帝面前看到那封飛雁來的急函時他的震驚和詫異不亞於童濯心。一來是因爲他實在不敢相信父皇會突然下旨召自己回去。即使是他病重,以裘千夜對他的瞭解,這封急函也是不可能出現的。而這封急函更古怪蹊蹺的是:它並非出自撰寫公函的禮部,而是由他的二哥……飛雁皇子裘彥澤親手所書。這是否說明事情緊急且機密,所以要由二哥執筆?但,若是真的很機密,又不該將父皇病重之事傳達給金碧的皇帝知道吧?畢竟兩國關係曖昧,讓外表友睦,實則彼此戒備的敵國先知道己方皇帝病重的消息,這不是蠢嗎?
想將童濯心帶回飛雁是他一時衝動提出的要求,說出口後也後悔了,他知道金碧皇帝必然不會同意的,更何況旁邊還有個對他敵視得從不加掩飾的南隱。自從他爲了童濯心幫着金碧皇帝陷害了越丞相之後,童濯心就是對方捏住他命脈的一顆棋,豈會讓他帶走?
但是,身陷熱戀之中的他怎麼捨得丟下心愛的戀人?
童濯心看他的神情變化不定,眉心緊蹙,猜他是擔心父皇的病情,便拉着他的手,柔聲說道:“你先好好地去看你的父皇,等他病情穩定了再回來。反正我在這裡等着你呢,又不會跑掉。你帶我回去……肯定會讓你的兄弟姐妹看了笑話。你已經是特立獨行於飛雁王朝之外的人了,就別再讓人家詬病什麼了。”
裘千夜深深凝望着她,反將她的手握得更緊。眼角的餘光掃向正在做面的麪攤老闆夫婦。他們倆說話的聲音很輕,那些在外面吃了面就走的客人不會聽到。但是這對老闆夫婦都是武功深厚的高手,耳力也比一般人好很多。他特意將童濯心帶到這裡來,就是爲了讓他們知道自己要返回飛雁的消息。剛纔他看到那老闆娘悄悄向自己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說的話已經聽到。他來這裡的目的之一便是達到了。
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回飛雁多久。如果這不過是父皇的一個計呢?難道父皇后悔了,想召他回去,所以假借生病爲名。他會不會真的一去難歸?
曾經讓他從心底厭惡的金碧,因爲這片土地上有了一個叫童濯心的姑娘而變得格外牽絆他的心。好不想回去,又不得不回去。
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爲何他還未離開,心上就像是籠罩了百年秋寒一般,通身寒意,百轉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