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站定,莫小九看着那在傘下、在雨簾中的身影,心中有些欣喜,但爲了避免顧公子的誤會,所以並沒將目光過多停留在寒鳶的身上,他與顧公子才消除了恩怨不久,可不想重燃其怒火。於是攏了攏披在身上的衣衫,環視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影道:“兩萬五千人?”
顧公子站在雨中,雨水打在他佈滿了星輝的衣衫上,濺出了霧濛濛的身體輪廓。他點了下頭,說道:“兩萬五千人,一個不少。”說着,他向前緩行了兩步,說道:“我很有些詫異。”
莫小九明白他詫異什麼,笑了笑道:“我自己都很意外能將兩萬五千人帶出來,且還是第一個抵達這裡。”
顧公子看了看他身側的白仙等人,然後將細線落在了峽谷的方向,逐漸行來的副城主,微皺了皺眉劍眉,說道:“他還沒到?”
莫小九知道‘他’指的是誰,說道:“估計還需要些時日,畢竟他只有一個人,而九荒鏡像幻境中的七道靈輪雖然不多,但也不少。”
顧公子心中很肯定男子最終會來,所以並不擔心,便不再多說什麼,待得與走近的副城主等人禮貌的認識了一番後便隨着莫小九向着峽谷行去,不過才邁步就停下了身形,因爲左方遠處的大雨之中有人來,來人如蟻遍山,黑壓壓一片。不用猜,不是聶伏尹到了便是關雪至。
一行人止步站定,轉身面向來人,顧公子修爲在六道靈輪,目力遠超莫小九,所以提前便看清了爲首幾人中的那一個人影。他臉色變得比天空中落下的億萬滴雨水還要冰冷,說道:“是關雪。”
莫小九嗯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他的臉色道:“有人來是好事,說明我們距離打開那扇門的時間在不斷縮短,顧公子何必不悅。”
關雪帶着兩萬五千多人奔近,在見得莫小九幾人後不由眉頭一蹙,但隨即便舒展了開來,她翻身下馬,持着木琴走進旁側婢女撐起的紙傘中散去了遍佈周身的星輝,聲音帶笑的說道:“我本以爲是第一個抵達,卻不想你們來得更早。”話落,側頭將目光及向了一個方向的遠處,說道:“不過還是比聶城主稍早了一步。”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遠處水花飛濺的地平線上有黑影浮現,如一張巨大的黑布以極快的速度掩來,兩萬五千多匹獨角馬於地面踏破積水,傳出滾滾之聲。待得人潮涌近,聶伏尹躍下馬背一一掃視衆人,在見得關雪之後不僅如雷的冷哼出聲,說道:“想不到你竟然沒死,且還恢復了修爲!”
此話一出便將關雪的身份道破,但關雪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似乎早已預料到了一切,她遮於面紗後的嘴角微揚,看向莫小九道:“想不到你還是將我的身份說了出去,難道你就不怕有性命之憂?”
莫小九撤步退入白仙四人之中,說道:“關雪前輩都欲置我於死地,我又爲何不能將你的身份說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四人以及聶伏尹和顧公子,又道:“而且,該擔憂的似乎是你,畢竟這裡可至少有着兩人慾將你斬於劍下,畢竟你已將兩萬五千人帶至,已沒有了不能殺的理由。”
三方人馬排成方形站於三方,中間便是一干六道靈輪強者以及莫小九三人,關雪緩步走至聶伏尹與顧公子之間 ,目光分別從兩人臉上劃過,然後又看了一眼她帶來的兩萬五千人,眼中依然帶着笑的說道:“的確如此,顧公子和聶城主要是同時出手,我沒有絲毫勝算,但是聶大城主你可別忘了是誰殺了你的兒子,又是誰將你的乾女兒打成了重傷。”
說罷,不待兩人開口,她繼續道:“好吧,就算你們此時不計前嫌也無妨,你們大可聯手擊殺我,但我若是死了,那麼你們也就不用再想打開那扇門的事,也不用再想着出去的事,因爲,我帶來的兩萬五千人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中了毒,沒有解藥,他們活不過今日。”她帶來兩萬五千人的方法便是下毒,所以她有恃無恐。
她伸手於傘外,讓雨水在指間流過,呵聲笑道:“這麼大的雨可有避雨之處?”
聽關雪之言,顧公子和聶伏尹自然不可能在此時動手,所以便只得冷着臉向着峽谷的方向行去,而浩浩蕩蕩的七萬五千人便只能留在雨中,畢竟不大的峽谷中已容不下這般龐大之數。途中,副城主走到莫小九身側,眼中冷光浮現的道:“你說他們乃是追殺你的一方人,可此時看來卻並非如此,你是否該向我解釋一番?”
因全身被浸溼,又在雨中站得太久之故,莫小九越來越冷,他攏着衣衫加快了腳步,說道:“我們已經到了此處,副城主又何必問得這般詳細?你已在我體內下了毒,便相當於白公子已有了保障,所以,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說罷,他不看副城主那張冷中帶怒的臉,與倪兒和武小劍行下緩坡回到了石洞。
副城主等人亦回到了開鑿出來的山洞,白旗靠着洞口看向莫小九所在的方向,摸着懷中的雷冬之獸道:“從出城到這裡,整個途中除了白仙和那個乞丐外並沒有碰見其他人,更沒有見到他所說過的追殺他們的人,他曾經對我們所說的話似乎很多都是假話,你真的確定他能保證我的安全?”
副城主負手看着洞外,目光從對面緩坡上正在在讓屬下開鑿山洞的聶伏尹等人身上劃過,說道:“若不能保證你的性命,他也會死,所以你不必太過擔心。”
白旗側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毒丹之毒雖然劇烈,但我們並不知道他人是否能解,畢竟他背後可有着一個八道靈輪強者,或許也是因此他才願意服下劇毒。”話間,他似想到了什麼,臉色漸沉道:“到此時,他身邊有着白仙等人,而白仙身旁的三人又是其他三城的城主之子,所以必然可以拉攏那隨着姓聶姓顧以及姓關之人身邊的一些六道靈輪強者,如此算來,他的實力在不斷增強,而我們卻似乎陷入了極其被動的局面。”
副城主自然想到了這一點,說道:“隨着聶姓等人來的人不一定都是偏於三個城主之子,他們不見得能將那些人拉攏,我們若處理得當,並不一定就會處於被動。”
白旗鬆手送讓雷冬之獸落於地上,他看向對面樹間的人影道:“你是說先將那些與三位城主之子不和的人拉到我們一方?”
副城主點頭,說道:“再將那姓聶和姓關的人拉攏,如此一來,我們至少可以與對方持平。”他微微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會向那即將到來的八道靈輪之人提出要求,若他不能保證你的安全,我們便不答應開啓那扇門。”
白旗道:“可我們並不知道那扇門是如何開啓,是擁有印記的人活着才能開啓,還是用我們的屍體也能開啓?如果那八道靈輪強者強硬出手怎麼辦?”
副城主搖頭,說道:“仔細想想,其實我們的擔心都是多餘,因爲他不知道闕諺如今是什麼修爲,不知能夠憑一己之力將之殺掉,所以爲了保險起見他還需要我們,所以他肯定會保證你的生命安全。”他跨出石洞向着聶伏尹的所在走去,說道:“現在我們要做的是先將聶與關兩人拉到我們一方。”
就在他走向聶伏尹之時,草原上某一方人馬的後方遠處,雨中有一點紅色浮現,或是因雨水打在其上破碎成水花的緣故,遠遠看去那一點紅色猶如燃燒的火焰一般微微閃爍。
片刻之後,紅色臨近,卻是一頭血色的頭髮,頭髮下是一張冷峻的面孔,面孔之上有着一雙三瞳詭眼,正是倪兒的父親。
男子速度很快,走動間身體將雨水形成的雨簾紛紛撞破,如一陣平地捲起的風掠至了三方人馬之前,然後在所有人還未來得及反應之際縱身躍下了峽谷的緩坡,衣角帶起雨水劃過樹梢向着谷底的地面落去。
他並未隱藏身形,所以一出現便被所有六道靈輪之人感應到,所以,有不少人下意識反應的便向着落下的方向圍了過去,可才奔至半途卻又生生止住了腳步,原因無他,只因那異常明亮的八個耀眼光環,以及席捲周遭的駭人氣勢。
男子落地站定,掃視了一眼周遭後將目光移向了不遠的山洞處,然後跨步走了過去,他乃是窺皇境強者,再加之與倪兒有着特殊的感應,所以第一時間便確定了莫小九兩人位置。他踩着泥水緩行,所過之處無一六道靈輪之人不後退讓路。
在所有六道靈輪之人感覺到男子來時莫小九自然也感覺到了那隨着雨水瀉下的磅礴氣勢,但他卻沒有其他人的驚慌駭然,眼中反而露出了喜色,因爲他知道來的是誰,所以在快步走出山洞時剛好看見即將走至洞口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