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搏?”東方問天一手搖着摺扇一手抽出旁側侍衛腰間的長劍,嘴角揚起一抹冷然的笑意,說道:“莫非你真以爲憑你幾年的野修就能超過東方世家對我的全力培養不成?”他擡腳踏上欄杆,身形一動翻身上了樓頂,長劍斜指身側道:“只是可惜,你的下場最終會和你的家人一樣。”
被提及家人,武小劍眼中射出了一道兇光,全身的星輝翻涌而出,直卷得周圍屋瓦亂飛。他永遠記得那一天,那一天烈日當空,卻無論如何也沒有地面上流淌的鮮血來得刺眼。他腳下一震,身形逆空而起,一道劍意透體激發,驚得街道上人羣紛紛四散,他一身寒光如懾人,說道:“今日我便要你以血還血!”
“呵,好狂的口氣!”東方問天並不閃躲,只是將一腳後退拉步成馬,將左手摺扇一收,擡起間扇骨錚的一聲抵住了電刺而來的劍尖,緊接着他右手一轉劍鋒由下向上猛刺向了武小劍的胸膛。
見此,武小劍怒喝一聲出口,後背一個半天透明的靈輪時隱時現的凝聚而出。他先是以左手中的劍鞘劈在襲來的長劍之上,而後藉助其上的反震之力扭轉短暫滯空的身體,將一道劍芒從右手中的闊劍之上激發了出去。
砰然一聲響起,兩人身形驟然分開,東方問天后翻落在飛檐之上,他扔掉手中變形的摺扇看向武小劍身後極不穩定的靈輪道:“你居然已經快要跨進奪天之境?”他縱身掠至半空向着武小劍俯衝而下,背後一道白色的靈輪赫然出現。“只是可惜你就要永遠止步於此了。”
“我現在就送你去見你的家人!”東方問天雙手持劍下劈,一道濃烈的劍芒瞬間凝形向着武小劍的頭頂斬落而來。
東方問天已是奪天境,但武小劍卻怡然不懼。武小劍雙腳一曲一伸,身形拔地衝起,雙手握緊闊劍逆空向上,同樣是一道劍芒吞吐而出,帶起陣陣刺耳的呼嘯之聲。
轟然炸響傳來,兩者瞬間交擊。遠處的莫小九剛將雙刀組合成弓便看見半空中東方問天的長劍竟是直接將武小劍劈得墜落而下,砰的一聲撞碎了屋頂。
“看你能擋住我幾劍!”得手不停,東方問天下墜中雙腳在屋頂破碎的洞口處一點,倒轉身形繼續俯衝進了樓內。下一刻劍芒伴隨着交擊聲以及碎裂的木屑四處爆濺,只不過眨眼時間整個樓亭便不堪破壞的坍塌,揚起了漫天的塵灰。
糟了!見狀莫小九心中一緊,擡弓就要將箭矢射出,可卻又遲疑的停了下來,原因無他,只因他修爲低微,若是出手,不但對武小劍的幫助微乎其微,且還會帶來殺生之禍,如果就此死了那又如何去救謙叔。他牙關緊咬,握住妖弓的手緊了又緊,心中劇烈的掙扎着這一箭到底是射還是不射。
就在他猶豫之時,武小劍與東方問天的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只見兩道人影在廢墟中縱橫交錯,一次次的劍芒翻飛中皆有血光迸射。
又持續片刻,兩人一觸即分,武小劍的雙腳在地面上向後滑退了數丈才勉強穩住了身形。莫小九這纔看清,他身上已是鮮血淋漓傷口密佈,原本整潔的衣衫也是變成了殘破之狀,一縷縷刺目的殷紅順着其雙腿流下,只不過幾個呼吸間就染紅了地面。
反觀東方問天,則是除了有一隻衣袖被削落以外並無什麼明顯的傷痕,東方問天伸手將肩前微亂的長髮捋到身後,一步步向着武小劍走去道:“玩也玩夠了,這一劍就讓你魂歸黃泉如何?”
玩?!莫小九駭然,他本以爲兩人勢均力敵卻不想東方問天居然沒有真正出手!
武小劍叮的一聲倒轉闊劍插於地面,伸手入懷將一株壓皺的黑色花朵取了出來,放進口中嚼爛吞入腹中道:“大仇未報我又怎麼能就此入黃泉!”
黑花入腹,一股邪異力量蕩散了開來,霎時蔓延了全身。他雙臂一振,背後本是半透明的靈輪瞬間化作了穩定的白色。
“靠外物強行提升修爲麼?”東方問天似絲毫不驚,一點點舉劍過頂道:“那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劍,什麼叫做東方家的劍!”
“千劍飛虹!”他一步跨前,全身的靈玄之氣沿着雙手灌入劍身之中,凝聚成了一道十丈長的巨大劍芒,呼嘯聲中劍芒帶着開山之勢轟然斬下,途中陡然分化成數百上千的劍形向着武小劍的頭頂瀉落。
半空劍芒如雨奪命而來,武小劍則是不管不顧,身體一傾便向着東方問天的方向奔去,速度越來越快,拖於身後的闊劍在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溝壑。
“想在千劍落下之前攻進我的身前?”東方問天一眼便看穿了武小劍的用意。他身形一動前迎,手中長劍一刺,劍身上星輝涌動中又是一道十丈來長的劍芒狂衝而出,再次化作了如冰錐一般的漫天劍形,交錯如龍的將地面犁得碎石亂飛。
武小劍眼中只有怒火仇恨沒有半點恐懼,待得要臨近時他咆哮一聲如雷,雙手持劍揚過頭頂至背後,隨即絲毫不做停頓的帶起一道七八丈長的劍芒直劈砍向前,在一聲聲如爆豆般的聲響中斬碎了無數淹沒而來的碎芒。
然而,他的劍也只是擋住了少許的攻擊,絕大部分的細小劍芒仍是從他身體兩側呼嘯而過,絞碎了衣衫帶起了一片片綻放的血花。
“我可不會讓你就這麼輕易的死去。”東方問天先是看了看接連踉蹌後退的武小劍,然後原地旋身,手中長劍向上一挑,再度涌動如浪的千劍飛虹如潮水般衝向了半空中似雨瀉落的漫天碎芒。
無盡的爆裂聲傳來,相撞的兩潮劍芒散開如白色的煙花般絢爛。東方問天手中長劍因爲刺出的速度過快而嗡然作響的停在了武小劍的咽喉處。他將目光從半空中收回,揚起嘴角道:“你說怎麼樣的死法纔算痛苦呢?千刀萬剮?扒皮抽筋?”
“不。”他自顧的搖了搖頭,道:“本公子還是覺得毒最能讓人撕心裂肺。”
武小劍抓着被血染得已看不見原本顏色的闊劍支起身體,似感覺不到滿身傷口所帶來的疼痛。他搖晃着穩住身形道:“若不是當日衝動定下了這個戰約,最終死的絕對是你!”
“哦?這麼自信?”東方問天眉尖微挑,故作思索了片刻道:“既然這般篤定,若本公子不給你一次機會豈不是顯得太絕情了些?”
“嗯,好吧,就這麼決定。”他伸手向後道:“來人,把本公子的臻品拿過來!”
遠處,從戰鬥起時就從樓中散出的隨從急忙伸手入懷將一個小玉瓶遞了上來。東方問天接過玉瓶後拇指向上一彈將瓶塞打開,同時揮劍挑飛武小劍杵地的闊劍,道:“這一瓶本公子視如珍寶,今天就割愛便宜你了,你看是自己喝呢和還是我代爲動手?”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喝。”他將玉瓶遞至武小劍的眼前道。
武小劍沒有任何遲疑,抓起玉瓶將裡面的深綠色液體倒入了口中。他很清楚,若是不喝立馬就會橫屍當場,喝了還有一賭的機會。
“好!有魄力!見你如此膽量我還真有些擔心日後你會成爲本公子的勁敵。”東方問天扔掉長劍拍了拍手,退後兩步笑道:“不過前提是你要能在這劇毒中活下來。”
武小劍一言不發的撿起不遠處掉落的闊劍,以劍作拐極爲艱難的向着遠處行去,若東方問天真會放他離去,那麼他拼盡一切也要從劇毒中活下來,如今戰約已赴,他將有着足夠的時間來提升修爲,直至報得血海深仇。
“公子,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您真的就任由他離去?”看着武小劍越走越遠,一名隨從問道。
東方問天接過另一人遞來的嶄新摺扇,踩着一地殘垣慢行,道:“你以爲我的毒是中看不中用的麼?他能活下來?呵,本公子只是要讓他盡受噬血腐骨的滋味罷了。”
“公子高明!”隨從趕緊奉承道。
暗處,看到這一幕的莫小九一刻不停向着武小劍離去的方向追去,他生生的咬破了嘴脣,悔恨剛纔爲什麼沒有出手相助。
他看了看遠處武小劍的身影消失在巷道中,腳步一轉,從側面抄近路趕往,可待得臨近之後才發現竟然不見了人影,唯留下了一灘血跡和一輛行過的馬車。
而馬車內,此時一個輕紗遮面的女子正眼中含霧的慌忙爲昏迷的武小劍包紮傷口,焦急擔憂的同時又不禁有些慶幸,慶幸自己暗中跟了過來,若不然肯定會悔恨終身。
之前莫小九並沒見得武小劍有同伴隨同,一時間也沒對馬車起疑,在反覆尋找了多次不得所獲後,最終只得滿懷愧疚的走出了巷道,一路打聽着飛獸的所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