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能通過九荒鏡操縱青霧,能通過九荒鏡感知青霧中的一切,所以倪兒身上沒有一朵花盛開,但他不知道馬車內有着幾個昏迷的小女孩,且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其上,以至於幾個小女孩誤死在了九荒花之下。
那女人是印龍宗逐出山的弟子,是鈞家花重金請來的護衛。她和先前死亡的男子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城,去往較爲偏遠之地尋找漂亮的幼小女孩,目的,是爲了滿足鈞家少爺那變態的嗜好,這樣的行爲已然持續了好幾年,從來都是平安無事,卻未想到在今日回來之時卻遭遇了這般橫禍,起因竟是一個要借馬車的小女孩。
莫小九帶着倪兒一路狂奔,於一聲巨響之中躲到了山後,他從一塊巨大的岩石後探出頭,看着在那一聲巨響中兇猛浪涌的白潮,看着在那猶如白色潮水之下瞬息盡毀滅的樹林和大道,感受着身下地面隱隱傳來的震感,不由得抹了一把額間的冷汗,心想這要是沒有看見過自爆,不知道自爆的威力,此時此刻,恐怕自己兩人已然成爲了那女人的陪葬品。
白色潮水過後,那一截大道盡毀,大道一側的一片樹林和另一側的一片淺草地都變成一片碎屑,久未見光的泥土終於是得以見到了春日裡灑下了的溫暖陽光。見此一幕,莫小九不禁想,若要是有着足夠多的這麼一羣願意自爆的人衝進遠處的那一座城,那麼那城豈不是在片刻間就要變成廢墟?若要是有着這麼一羣人衝上朱雀帝國帝都後面的火雀宗,那麼尺千那該死的老東西豈不是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畢竟沒有人會輕易的放棄生命,輕易的捨棄得之不易的一身修爲。想罷,待得山下的能量餘波過後,莫小九爬起身拍了怕身上漆黑絨毛上沾染的泥土,牽着倪兒沿着山峰朝着背離遠處那座城的方向走去,這裡發生這般巨大的聲響,想必那城中有很多人都會聽見,高修爲的人更會聽見,恐不多時就會趕來,所以還需儘早遠離,免得被發現,至於那輛破舊的馬車就更不用想了,成了一片不知飄散到何處的粉末還如何能讓人乘坐,如何遮住這妖身和九條三丈長的狐狸尾巴?
就在兩人在山脈上向着遠處走去時,那座城中某處的某座府邸中,某個正從房門中走出的中年人忽然止住了腳步擡頭看向了天空,他聽見了那一聲巨響,聽見了巨響前那一聲淒厲的慘叫,所以臉色陡然變得有些蒼白。他是那死去女人的師兄,也曾是印龍宗的弟子。
他沒有躍出府邸向着城外敢去,因爲這一聲響必然會被其他人聽見,其中很有可能就有印龍宗的人,而他不能在那些人前露面。他沿着房前的走廊而行,來到了另一幢木樓前站定,然後推門走了進去,待得上到二樓後敲響了另一扇門的門環,說道:“少爺,紅兒死了,就死在城外。”
門內沒有回答的聲音,但卻有下牀穿衣的聲響,過了許久後,門被拉開,一個穿戴整齊的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的身後有着一張長案,長案上有着筆墨,以及一張還未乾透的不着片縷的女畫,長案後是一張大牀,牀上掛着一張從房樑處瀉下的白色透明帳紗,其中有着幾個衣衫不整的小女孩。
從屋內走出之人是一個少年,少年雙眼周圍明顯有着休息不良而導致的黑色。少年看了一眼來人,拉上門環後走至了走廊左側的欄前,看着城池邊緣如絕壁一般的城牆扣好了胸前的衣襟,問道:“怎麼死的?誰殺的?”
來人搖了搖頭,走上前站在其身後,說道:“紅兒自爆的響動肯定會驚動其他人,我擔心有印龍宗的人前往,沒敢去查看,而且就即去了恐怕也查不出是誰殺了紅兒,畢竟能逼得五道靈輪自爆的人不可能留下什麼蹤跡。”
少年姓鈞,乃是鈞家的公子,他扣好衣襟後拂了拂腹部間衣衫的褶皺,說道:“兇手的修爲不會太高,不然紅兒根本就沒有自爆的機會,你我也根本就聽不叫剛纔的那一聲響動。”
說罷,他轉過身,向着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走去,說道:“雖然鈞家現在沒落,但在這帝都之中除了皇室外也沒有誰敢動我的人,五哥你不必着急,我會替紅兒報仇的。”
被叫做五哥的人應了一聲,點了點頭,看着鈞千羽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樓梯口。在多年前,他和他的師妹因犯了印龍宗的大忌被判以斬首,好不容易逃出來後是這位有着特殊嗜好的鈞家公子收留了他們,且還給予他們重金,所以他們一直留在了這裡。鈞千羽對他兩人不錯,所以他知道鈞家暗地招請強者的目的,但他無所謂,尤其是在如今師妹死後便更無所謂,如果以後不幸死在了叛亂之中,那麼就當還了這幾年的恩情。
鈞千羽出了被茂密的竹葉遮掩着房頂的木樓,經過樓前有着流水與假山的花園後來到了書房。臨近,他敲了敲門,待得裡面傳出聲音後推門走了進去,來到了長案前,向着案後椅上的老人行了一禮,說道:“爺爺,五哥的師妹死了,這件事你怎麼看?”
這個世界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死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但一個五道靈輪之人用自爆的方法在這座城外死去卻極不正常,因爲,這裡是青龍帝國的帝都,沒有人敢在天子腳下這般明目張膽,尤其死的還是沒落的如今只能靠着已亡之人對帝王的舊恩情而存活的鈞家人。
一身白衣白髮的老人擡頭看他,說道:“你是如何看的?”
行禮之後鈞千羽在一側的木椅上坐了下來,說道:“早些時日便有人向帝王說我們暗通朱雀,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帝王肯定不免懷疑,眼下紅兒之死,死得衆人皆知,會不會是帝王給我們的一個警告?”
鈞隆放下了手中的書卷,說道:“你爲何不覺得她的死是因爲你乾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鈞千羽倒了一杯茶,用溫熱的茶水滋潤着那發紫的嘴脣,搖頭道:“爺爺很清楚,孫兒做事向來謹慎,都是搶一人便殺一家不可能留下線索,所以,紅兒的死絕無可能是因爲那些女孩的親人尋仇所致。”
鈞隆雖然很不喜鈞千羽的那獨特嗜好,但也從未爲制止過,因爲他實在太寵愛這個孫兒,尤其是這個孫兒有着過人的修煉天賦,有着大將的才略。他臉色微寒的皺了皺眉,說道:“這裡畢竟是帝都,畢竟鈞家已經沒落,你最好還是收斂一些。”
說罷,他起身拂了拂袖,踱步於案前,思索道:“雖然有人說我鈞家與朱雀有往來,但帝王不可能相信,因爲他不知道青龍帝國邊界的壁障存在着無人知曉的破損。”
鈞千羽自然知道帝國與帝國之間有着壁障,且那壁障堅不可摧毀,就即便是集帝國宗派印龍宗全宗之力也不可能將之撼動。他抿着脣間的水漬,說道:“那會不會是帝王發現了大哥的身份,所以作此警告?”話落,還不帶鈞隆回答,他便是搖了搖頭,覺得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鈞隆負手走至窗前,看着窗外道:“你大哥自一出生便改名換姓抱入了軍營,至今唯有你我知曉此秘密,帝王又如何能發現他的身份?”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轉過身道:“再則,眼下帝王的心思應該全都放在了皇子血脈一直沒有覺醒的事情上,又怎有閒暇來顧忌鈞家。”
鈞千羽想着從朱雀帝國之人手中得來的消息點了下頭,說道:“如果祖輩留下的話不假,那麼想來所有帝國的帝王長子都同時覺醒了血脈,那麼這天下恐怕將會一場大震動,畢竟不知多少個千年以來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他在鈞隆的身後踱步,眼中浮現出了一抹光亮,說道:“若是青龍的皇子一直不能覺醒,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從魂龍陵入手?”
鈞隆搖頭,說道:“其他帝國皇子的血脈在覺醒,青龍帝國的天空上便出現了異象,想來兩者必定有着關聯,我國皇子血脈的覺醒肯定會發生,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再則,就即便是帝王之子血脈一直不覺醒,我們也不能動魂龍陵,鈞家還沒有能力對抗聖地之中的那兩頭青龍,也不可能有能力對抗得了那兩頭青龍。”
鈞千羽緩緩站定,說道:“紅兒的死若不是帝王對我們的警告,那麼爺爺認爲是爲何?”
鈞隆依然搖頭,說道:“如不是皇族所爲,又不是你所搶那些幼女的家人尋仇,那麼此事還真難猜測出原因。”他重新走回桌案後坐下,說道:“這件事必須查清楚,鈞家走到了這一步,容不得半點差池,若稍有不慎,那可是全族滅亡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