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放下茶杯站了起來,緩步向着兩人走了過來,途中伸手入懷將一道符咒拿了出來,雖然神色平靜,但流沙還是從其眼中看出了一絲不善。
“老 老頭,你要幹什麼?”他大感不妙的後退了幾步問道。
“幹什麼?”天心甩了甩手,指間的符咒被風吹得嘩嘩直響,“作爲同門師兄弟,你誘騙小九就是一大過,再說你以下犯上不尊師重道,爲師若不罰你如何能正門規?!”
流沙手中長劍叮的一聲墜落在地,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師尊您老人家乃是七道靈輪強者,堂堂驚符門的門主,度量是何其大,肯定不會與弟子計較的對不?”
“不不不。”天心搖頭道:“這與度量身份無關,爲師這麼做只是爲了打掉宗門近來出現的歪風邪氣,同時也是爲了捍衛師道,若不然長此下去,爲師之人還何來威嚴。”
“師尊師尊,你看弟子身板瘦弱,哪裡能經得住你折磨,而且 而且那是小九所爲,與我無關啊,況且我根本就不在場!”見他步步逼來,流沙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后退的腳步一陣紊亂,差點就絆倒在地。
“你不在場?”天心眉尖一挑,執着符咒的手一點點擡起,屈指就要彈出。
見狀,流沙凝聚出靈輪提聚星輝拔腿就跑,縱身而起就要向着山下逃走,可雙腳才一離地就感到背上一涼,一縷詭異的氣息涌遍了全身。
“不要啊!!”流沙砰的一聲栽倒在地,仰頭看着那天空中驟然而起、匯聚如洪流狂瀉而來,交織着風雨的電閃雷鳴,悲涼慘嚎。
天心冷哼的看了他一眼,負手向着房間走去,說道:“你既然不在場又怎麼知道是小九所爲?你真當爲師老糊塗了不成!”
怒雷驚耳,閃電刺眼,莫小九擡頭望着烏雲密佈的天空嘆息,“這可真是一個災難頻發的季節。”
白方與阮飛雪也是搖了搖頭,眼中比之前看莫小九時更充滿同情。
這道厄運符咒自然也是整整持續了一夜,待得第二日驚符門上方的一小撮天空再度放晴之後,流沙纔敢搖搖晃晃的爬了起來,瀰漫着青煙散發着焦臭的跑進白方的房中洗掉了全身的污穢換了潔淨的衣衫。
再出得門,他便一頭扎進了後方的樹林中開始砍伐木頭,如今房屋被毀,總得先要弄一個遮風避雨的安身之所。
而莫小九此時則正安靜的坐在藏書的主樓之中,仔細認真的翻閱臨摹着各種符咒,可符咒一途遠比他想象的複雜晦澀難懂,以至於一連數天都沒能成功的習會一道。
爲什麼當時大師兄教自己的避毒和破風就那麼容易懂呢?難道是運氣?他揉了揉微痛的太陽穴,看着桌上臨摹出來的一堆亂七八糟的符咒,直覺得一陣頭昏眼花。
期間他也去請教過天心,可這位極不負責的師尊卻說符咒一途玄妙無比,過多的靠旁人指點反倒會影響自身的感悟和遏制發展的空間。
這明顯敷衍的話是一個爲師者能夠說的嗎?莫小九現在是非常後悔拜師時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可又能怎麼辦呢,以二師兄的話來說如今已經上了賊船,想下哪有那麼容易,只能慢慢熬了,他一手撐着頭一手拿起近前那張名叫‘隱遁’的符咒仔細琢磨了起來。
天心說符咒分爲符頭、符身、符腹、符腳、符膽五部分,而符結便是存在於符身之中,是由各部位中的符力凝結而成,無形無質。
說得形象些,符咒就好比是人,五部分就相當於人的四肢肝膽,而符結便是人的心臟,只有心臟跳動了起來,整張符咒纔能有活力,才能發揮力量。
莫小九將一縷星輝透過手指送入符咒之中,如在大海中尋找一粒沙般尋找符結的所在,心中卻有着罵孃的衝動,心臟?若真是人的心臟不用想也知道在什麼地方,可這符結在哪裡?怎麼尋找?
偶然,正在他無盡鄙視着創造了符道一途的人時,似忽然想到了什麼,眼中猛的一亮,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中符咒的符文上。
符咒的組成是什麼?除了五大部分以外自然還有符文這一要素,那麼符文又是什麼?直白的說符文就是一些關聯的線條,既然是有關聯的線條,那豈不是就可以尋其路線找出其中所有存在之物?就猶如你手中拿着一張詳盡的地圖,難道還不能找到通往目的地的路?
想至此,莫小九赫然坐直了身體,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拂到了地上,只留下了手中那張隱遁符咒。
可又該從何處下手?將符咒端正的放於桌上後,他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符文又不禁開始犯難。毋庸置疑,其上的每一筆都肯定有着必不可少的作用,但有些筆畫完全是脫了節的,根本不連貫,就像是一條沒有橋的深淵橫在了你的腳前,而寶藏卻在對岸。
他眉頭緊鎖,凝神靜思,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流沙從新建好了房屋,咒符珠化解了靈泉上那人血液中的毒,且白方等人還各自吸收了一顆其中的力量,他才從思索中退了出來,擡手將星輝慢慢的注入了符咒之內。
幾縷星輝從符頭滲入,沿着密麻的線條到達了脫節的符文處,莫小九將脫節處想象爲一道深淵,既然符咒上的每一筆都相關聯,那麼這深淵之上必然有着一條隱藏着的通向對岸的路或者橋。
如此,再將星輝想象爲水,只要水一路沿着深淵的邊緣向兩側流動,那麼便總會找到那座橋或者那條路。
想至此,他不由得信心大增,星輝通過指尖延綿不絕的向着符咒中送入,然後沿着深淵的邊緣開始向着兩側不斷延伸探索。
樓外,天心的房間中,此時白方正在與之談論一個之前被他遺忘的事情。
“你是說之前在啓靈之地飛雪助你從長風手下逃脫後你看見火雀宗的雄朱雀突然穿破雲層俯衝向了廢城之中?”天心手中拿着一本書,但卻無心翻閱,道:“你確定不是雌朱雀?”
白方點頭,說道:“每一年我們都會見到雌朱雀送新進弟子去往啓靈之地,也就是說它頻繁出沒於我們的視線範圍,可雄朱雀則不同,它長時間居於穴中,已經有很多年都不曾出洞一次。”
他停頓了一下,肯定的說道:“雖然兩者外形基本一致,但後者的尾羽中卻有一葉是明顯的黃色,弟子絕對不會看錯。”
見他如此肯定,天心眉頭不由得皺起了一條條溝壑,放下手中書起身踱步道:“這怎麼可能,至很久以前朱雀玉印消失後雄朱雀便不再離山,如今怎麼會突然去往啓靈之地?”
白方也是眉宇緊鎖,說道:“朱雀玉印與雄朱雀之間有着某種感應,師尊覺得會不會是朱雀玉印再度出現的緣故?”
天心腳步一停,沉默了良久才轉身說道:“應該不可能,朱雀玉印表面上是象徵着帝王身份,但實際卻是開啓聖地的鑰匙,如果再度出現,火雀宗怎可能還會這般平靜?”
白方細細一想也覺得不太可能,雌朱雀以及它們的巢穴都在火雀宗,如果雄朱雀找到了朱雀玉印,那麼肯定會將之帶回這裡,而只要玉印一出現在宗內那麼宗主和老宗主就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可眼下整個山峰平靜如水,並無半點異樣。
“那到底會是因爲什麼才致使了雄朱雀出洞?”白方沉思,天心踱步,可兩人思索了許久都未能有一絲所獲,到得最終也只能暫且先放下了這個問題。
兩人思緒落下,一陣大笑忽然傳了過來,白方一聽便知道聲音是出自莫小九之口。他側頭看了看窗外,不知其爲何這般激動,說道:“小九不吃不喝將自己關在藏書樓內幾日,這時情緒突然如此高亢,難道是在修習符咒上有了進展?”
天心負手走出門外,道:“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藏書樓前,聞聲而來的流沙眼中仍有恨意,似還耿耿於懷房屋被燒之事,用力的砸了砸門道:“可憐的小師弟,想不到才短短几天你就被老頭逼瘋了,這叫二師兄何其痛心疾首啊!”
“你才瘋了!”門被拉開,莫小九疲憊的臉上帶着興奮的大步跨了出來。
“原來還沒瘋。”流沙哼哼了兩聲,看着他一頭亂髮衣衫不整的模樣道:“不過只是早晚的事。”
莫小九卻是毫不理他,一股風似的就衝進了廚房,而後幾人便聽得一陣叮叮咚咚以及特別響亮的吞嚥聲傳了出來。
流沙雙手扣於腦後走了幾步,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傳入天心的耳中,嘆道:“可憐的小師弟,這才拜師幾天,竟然被生生餓成了這樣,可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啊。”然後待得天心走至近前時他陡然提高聲音仰頭望天道:“雲淡風輕,鳥叫蟲鳴,好一幅美景好一幅美景!”
砰!天心依然是一腳將之撂翻在地,白方則伸手把他拉起,搖了搖頭道:“二師弟,師兄承認你英俊瀟灑一表人才,但這樣的吟歎出自你口中真的叫人有些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