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本是閒聚之處,本是愛酒之人的天堂,然而此時卻變成了地獄,被三個看似到此飲酒的人生生變成了地獄。不過,那三人並非是因爲殺人而殺人,所以地獄中還有少許倖存者,但也已然被周遭碎斷的屍體和鮮血滿地流淌的恐怖景象幾近嚇成了呆滯,一個個無一不是臉色蒼白如雪,瞳孔放大。
掌櫃本在櫃檯前算賬,算得不亦樂乎,可猛然間便聽得了一聲慘叫,然後便是感覺地面一震,就見一個人影砰然砸在了樓梯處,砸出了一片碎屑和鮮血。他駭然大驚的擡頭看去,卻並沒有看見發生了什麼,只看見一個接一個的人從上方墜落,雙手亂抓中帶起了一聲聲恐懼的尖叫。
底樓的食客本如往常一般在飲酒閒談,可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得駭然無聲,待得回過神來,才發現那樓梯口處在這短短時間內竟然是疊起了十幾個或被摔死,或被摔得半死不殘的人,猶如一道人牆一般貼着牆壁壘了起來,而其中有一個被壓得雙眼欲滾,脣間血紅的人正一臉怨毒的說着什麼。
整間酒樓的人都在逃,底樓本來很寬的大門在片刻間便被生生的擠碎,變得更寬了幾分。不過,人皆有好奇之心,所以,逃出來的大部分人都沒有繼續逃,而是停在了不遠處,回頭看向了酒樓的頂層,都想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其中有一人卻並非如此,而是拉住了旁側的一人低聲而語。
被拉之人聞言一驚,不可置信的說道:“你確定聽清楚了?”
那人點頭,環顧了一番左右道:“我距離樓梯口這麼近怎麼可能聽不真切?摔下來的那人明明就是在說,頂樓中殺人的人是公主的人,是公主派來殺我們這些議論她的人!”
旁側之人臉色變得比之前更加蒼白,但同時也泛起了怒意,說道:“公主可真是夠狠毒的,竟然爲了平息議論而開始殺人,她這還沒登帝位就開始欺壓民衆,這要是真做了帝王,那我們這些人還怎麼活?”話落,他忽然有些懷疑,又道:“如果是公主派來的,又怎麼會讓我麼知道?”
那人看了他一眼,隱藏在眼中深處之意彷彿是在說你這愚民還真不怎麼愚,他道:“如今帝都的議論聲如潮,她總不可能將所有的人都殺了吧?所以纔會讓我們知道是她派人殺的,這叫殺雞儆猴,她是要震懾其他人!”
正說話間,有着幾人手中提着滴血的長刀而來,見狀,衆人皆是一驚,下意識便要四散,但隨即便是停下了腳步,因爲,他們看見了那幾人另一隻手所提着的一個個滿布傷口的人,那被提着的人有些面熟,然後便有酒客將之認了出來,不由喊道:“他們便是在樓上殺人的人,便是公主派來的人!”
衆人皆駭,紛紛顫抖着後退,卻又聽說話之人憤怒的說道:“你們無故殺人,殘忍的殺人,卻沒想到蒼天有眼,這麼快就有了報應,真是活該!”
聞此言,衆人皆是疑惑,但隨即便是明白了過來,停下了後退的腳步,他們本以爲那提刀的人乃是公主的人,卻不想那被提着的人才是公主的人。
提刀的人滿臉憤怒的走近,走入了民衆之中,然後狠狠的將手中提着的人扔在了地上,說道:“若是殺了有修爲的人也就罷了,但你們卻是殺的凡人,殺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我等怎麼容你們猖狂?!”一提刀之刃向着衆人拱了拱手,繼續道:“這種殘忍之人不可留,我等將之擒來,是生是死,各位決定。”說罷,幾人便轉身與同伴消失在了來時的那個巷道口。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三人,衆酒客逐漸安靜,直至針落可聞,然後,有一似乎是喝得大醉的人跌跌撞撞的擠開人羣來到了中間,再然後,他舉起了手中的偌大酒葫蘆,徑直的砸了下去,砸在了地面一人的頭上,砸出了一片伴隨着清脆之聲而起的鮮血飛濺,他口中吐着濃烈的酒氣,提着破碎後酒水流淌的酒壺含糊不清的道:“我們是酒,哦不對,我們是水,公 公主是舟,她 她要殺我們,我們就弄 弄沉她!”
話間,他仰着頭,舉着已無酒的破爛酒壺飲酒,再度擠開人羣后搖搖晃晃的走向了遠處。
而當得他逐漸走遠,在聽得他那一句話後的衆人便是怒意難忍的逐漸圍攏,隨即,便響起了一聲聲滿含憤怒的咒罵,再然後便是響起了拳打腳踢的聲音,以及無數雙腳與拳頭下那越來越微弱的慘叫求饒聲。
有酒意上涌,人們便少了許多害怕,人們便是爭先恐後的向前擁擠,似深怕不能在那三人的身上打上一拳或者踢上一腳。
莫小九站在人後,看着怒火上竄的衆酒客,看着遠去的那個酒鬼,然後再看向了身旁死死抓住他衣袖的胡茬大漢,眼中泛起了思索之色。
與衆人一樣,大漢臉上意識怒意翻涌,他看向看來的莫小九,怒道:“看我做什麼,要不是因爲怕你跑了,我也一定要上去砍那與你一般畜生的三個畜生幾刀!”
莫小九大怒,心想若不是武小劍之故,早就把你揍成了個真正的畜生,你竟然還敢這般辱罵於小爺。
正在大漢的話間,一人從旁側走了上來,卻是聞聲之後從城門後而來的盛之天,盛之天抱劍於胸的來到莫小九的旁側站定,靜靜的看着憤怒的民衆,看着地面上不斷流出又不斷被一雙雙腳踩得四處飛濺的鮮血,沉默了片刻後問道:“民衆的怒可真是好大的一把火,這要是真的燒了起來肯定是可怕不已。”
莫小九側頭看他,眉宇間泛起不悅的神色道:“怎麼又是你?”
盛之天亦是側過頭,笑了笑道:“路又不是你們家的,怎麼就不能是我?”笑罷,他問道:“此事閣下怎麼看?”
莫小九懶得與之久說,轉身便欲走,但不知爲何,卻又是停下了剛要邁出的腳步,然後道:“那麼你又怎麼看?”
似猜測到了他本應該要走,所以在見得他停住了剛有所動作的身形後盛之天略有些意外,不過也並沒多問,而是看向了旁側酒樓的牌匾,說道:“雖然寫着酒樓二字,但這裡卻並非酒樓,而是一個戲臺。”
莫小九擡頭,將目光落在原本完好,此因衆人蜂擁而出而變得破爛的酒樓大門和大門上方那一塊牌匾上,冷哼了一聲道:“之天公子是瘋了還是傻了?這明明就是酒樓,爲何會是戲臺?”
盛之天道:“自然是戲臺,還是鈞家人搭的戲臺。”他看向近前那憤怒圍毆的衆人,“這些都是酒客,但真正喝酒的人卻不多,他們有不少都是演戲之人。”他看向遠處那個因醉得太過而時不時撞在房屋牆壁上的酒鬼,說道:“包括他,包括地上那不知生死的三人,包括將這三人抓來的那幾人,更包括剛纔某些說話的人。”
莫小九挑了下眉,說道:“之天公子好豐富的思維。”
盛之天並不理會他的嘲諷,說道:“公子自然是聰明人,自然能看出端倪。”他繼續道:“不僅如此,之天敢說,這裡的人中還有着一兩個不是酒客的酒客正在等着這臺戲的結束,等着謝幕。”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衆人也逐漸停止了圍毆,緩緩退散了開來,露出了其中慘不忍睹的三具屍體。然後,有一人用衣袖擦着顫抖的染血拳頭,因激動而使得嘴脣有些發顫的說道:“這等人,真該將他們打成一堆肉泥!”
旁側一人用力點頭,直接將染血的衣袖撕了開來扔在了地上,然後極其響亮的朝着屍體吐了一口唾沫,說道:“就是,這等人就算已經死了也應該將他們拉去掛在城牆上,讓某人知道我們雖只是平民,但也絕對不會懦弱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話音落下,有片刻的安靜,而後,似有一人向了先前提刀的幾人,於是不解道:“那幾個提刀的人是什麼人?怎麼會將這三個畜生擒來?”
用衣袖擦拭拳頭的那人停下動作想了想,隨即眼中一亮道:“那幾人中的一人有些面熟,我好像是見過,好想是鈞家的人。”
★TTkan★co 這句話便是一塊石頭,砸入水中的石頭,激起了不小的浪花,於是衆人便又開始在三具屍體前議論了起來,一人道:“不可能吧?若是鈞家的人又怎麼敢殺公主的人?鈞老爺子難道就不怕給自己帶來危險?”
有人看向他道:“怎麼不可能?鈞家雖然沒落,雖然被帝王趕出了朝堂,但鈞家從未做出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從前些日子居老爺子一怒進宮之事,便可看出鈞家依然忠於帝國,所以自然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帝國落入一女子之手,再加之鈞老爺子險些被杖責致死,鈞家當然會憤怒,當然就會對付這些殺民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