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九雙手接過黝黑的碗,待得壯漢離開後將碗微斜着從鐵柱間的縫隙遞到謙叔的身前,“朱雀二皇子。”
謙叔抱碗痛飲,而後仰頭靠於鐵柱上休息了良久,才拭去嘴角的水漬笑道:“你可真夠大膽的,連東方世家的二公子都敢打。”
莫小九卻是笑不起來,謙叔那滿身猩紅的傷就猶如是一根根的針般刺痛着他的眼睛,“是誰將你打成這樣的!”
“還能有誰,”謙叔鬆了鬆手指,任由手中的碗滾落在地,說道:“自然是尺千所爲。”
“尺千那老東西!竟然就爲了弄清你的身份就這般施以毒手嚴刑拷打!”在莫小九想來謙叔是不可能承認自己就是曾經的那個謙風,眼中寒光如刀的說道。
謙叔卻是苦笑了兩聲,不再言語。
沉默了片刻,莫小九忽然想起了老宗主放入自己後襟裡的東西,於是伸手入懷摸到後腰腰帶處將之取了出來,定眼一看發現是一枚丹藥,可他對丹藥的瞭解少之又少,分不出是屬於何類,於是遞至了謙叔眼前。
謙叔一看就認出了是何種丹藥,一把將之捏在莫小九的手中,看了看遠處昏暗光線下的兩名壯漢後詫異的低聲道:“你哪裡來的活玄丹?”
莫小九疑惑的皺了皺眉,“什麼是活玄丹?”
“所謂活玄丹,是專用於衝破人爲對玄海設下的禁錮。”謙叔道:“也可以將受到輕創的玄海修復如初。”
莫小九眼中一亮,不用想也知道謙叔的玄海必然被封,若服下這丹藥豈不是就能恢復修爲?忙道:“謙叔你快服下!”
謙叔則是將他的手推了回來,說道:“我的玄海已經被尺千所廢,服這丹藥沒有任何用處。”
莫小九心中一震,手中的丹藥差點掉落在地,他赫然起身道:“尺千那老東西竟然廢了你的玄海?!”
謙叔淡然的笑了笑,說道:“其實我的玄海廢不廢都差不太多,因爲無論怎麼修煉我都突不破三道靈輪,更別說恢復到以前的境界。”
他擡了擡手,阻止了莫小九的詢問,轉而言其他道:“說說你吧,我離開之後你都去了哪裡?又怎麼會拜入了火雀宗?”
見謙叔不願讓自己知道原因,莫小九也就沒有多問,席地坐下後便將他離開之後的事情仔仔細細的講述了一遍,其中省去了驚符門變故之事。
謙叔聽完,臉上微有些驚訝之色,道:“想不到這短短時間你竟然,開啓了第一道靈輪。”隨即他卻又逐漸皺起了眉頭,思索道:“雖然你因禍得福吸收了靈泉上那人部分的星輝,可若是他血液中的力量真有你說的那般磅礴的話,那麼其攜帶的毒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就消失不見。”
莫小九道:“謙叔的意思是那毒還在我體內?”
謙叔不確定的點了點頭,“朱雀之火雖然可以焚百毒,但你後背的朱雀印記並沒有與朱雀魂靈珠融合,根本就不足以燒盡這般劇毒,所以那毒很有可能還殘留在你的體內。”
莫小九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不解道:“可我爲什麼沒有感覺到任何不適?”
謙叔也是不解的低頭沉思,可卻良久不得所獲,最終只得提醒道:“或許是我太過濾了,不過你以後還是要多加註意,以免毒性突然發作。”
“嗯。”莫小九側過身解開手上的布條將活玄丹收入戒指中,而後想了想將裡面的所有錢財的拿了出來,最後纔將戒指按進了傷口內緊緊的纏上了布條,轉過頭問道:“謙叔,你剛纔說的魂靈珠是什麼?爲何能與我背上的印記融合?”
謙叔看了看他藏戒指的手臂並沒有多問。說道:“魂靈珠便是九州九獸所化,自然能與你背後九獸印記融合,不過以你現在的修爲境界知道了這些也無用。”
話間,遠處的兩名壯漢起身走過來,扭了扭有些痠痛的脖子後打開了莫小九所在的牢門,說道:“小子,天亮了,趕緊出來。”
聞言,莫小九才知道不過一碗水幾句話的時間便過了整整一夜。他沉了沉神,站起身看向謙叔道:“你放心,我會盡快回來的!”
“說什麼呢?!”壯漢掃了兩人一眼,道:“你們認識?”
雖然萬分不捨,但莫小九依然是跨步走出了牢房,“昨夜才認識。”
“真是奇了怪了。”一名壯漢抓起連在他身上的鐵鏈,另一名壯漢則從新鎖上了牢門,又看了一眼垢發遮面的謙叔,說道:“你竟然能和這個十惡不赦的人相識,且看這樣子還挺談得來?”
“其實他也是個可憐的人。”走出一段距離,莫小九將捧在手上的包袱遞到了兩個人身前,說道:“這些錢財對我已經沒用,請兩位大哥收下,只求以後能稍加照顧一下那人,多給一些食物和水。”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包,聽着莫小九請求的話,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眼,有些懷疑的說道:“你門真的只是昨夜才認識?”
“真的只是昨夜才認識。”莫小九說道:“至於我爲什麼這麼做,是因爲我曾經唯一的親人也經歷過與他一般的遭遇。”
兩人有所遲疑,因爲這小子如果真與那人認識話,那麼此事就必須得告知執法堂弟子,然後再稟告宗主,不過兩人最終還是沒能抵擋住莫小九手上諸多錢財的誘惑,伸手將之拿過道:“行吧,反正你也用不着了,就當請我哥兩個喝酒了。”
“那就謝謝兩位大哥了。”莫小九道。
“裡面的在磨蹭什麼呢?還不快點!”外面的人似等得有些煩了,聲音通過長長的通道越滾越響的傳了進來,最後如打雷一般在三人耳旁炸了開來。
“吼什麼吼!”一壯漢微怒道:“老子在這鬼地方一呆就是一月都還沒有急,你慌個屁啊!”說罷他拉着莫小九上了陡峭的石梯,向着通道外走去,咒罵道:“下次輪到你兩個在裡邊時看老子不天天煩死你們!”
出得鐵門外,莫小九擡手擋了擋從林葉間射下的、雖然不強但仍刺得他有些睜不開眼的陽光,還來不及站定便被前來接人的執法堂弟子拉着鐵鏈扯了一個踉蹌。
向着來路返回,莫小九回頭再次看了看門口兩名壯漢腰間裝有毒物的布袋和一排竹管,以及頭頂大樹上的木屋,暗自咬着牙。謙叔你放心,他日我再回來時一定將你救出這裡!
沿着石階從山後走到山前,莫小九看見一隻背上固定着一個巨大牢籠的鳥獸從半空落到了火雀大殿前的平臺上,而鳥獸降落的四周則已經站滿了人,仔細一看,除了老宗主以外天心居然也在其中。
臨得近處,老宗主揮退了押着莫小九的執法堂弟子,說道:“雪漠城與青龍帝國相鄰,位於朱雀帝國的邊緣之地,酷寒難耐,你此去爲三年,期間東方世家的東方妖兒會負責你的一切,時間一到你便可以要求他們送你回來。”
東方妖兒?怎麼又是東方家的人?莫小九眉頭不可見的皺了一下,隨即他便明白了這是老宗主在提醒自己小心提防此人。他跪下叩首道:“多謝老宗主開恩。”
老宗主負手點了點頭,而後看了旁側的天心一眼,示意他可以與莫小九道別。
天心在兩名弟子的攙扶下走上前,卻良久沒有說話,最後擡手拍了拍莫小九的肩膀,只道:“活着。”
莫小九鄭重的點頭,說道:“一定會活着回來!”
回來?人羣外,還沒有被執行處罰的東方武嘴角冷揚。心想那雪漠城的東方妖兒可是東方家的人,我只要叫人帶個口信就能讓你慘死在冰天雪地中,成爲野狼的口中之食!你居然還在奢望着活着回來?
一片哀嚎求饒聲逐漸傳來,大殿側方的石階上一羣囚犯鐵鏈相連的被數名執法堂弟子押送至了近前,尺千厲聲道:“將所有人押進牢籠送往雪漠城!”
“師尊保重!”見此,莫小九跪下向着天心磕了三個響頭,而後轉身大步的走上了鳥獸旁側的登高梯臺,走進了獸背上打開的牢籠中。
不多時,在所有的囚犯都押入了牢籠之中後,幾名隨行的執法堂弟子就用手臂粗的鐵鏈鎖住了籠門,在得到尺千的示意後駕着鳥獸展翅而起,盤旋而上逐漸隱沒在了天空的層雲之中。
人羣散去,尺千將視線從只剩下一個黑影的鳥獸上轉回,陰冷的落到了轉身走往大殿的老宗主身上,臉色冰寒凝霜,心想你以爲這樣就能保住驚符門一絲血脈不斷麼?簡直可笑!還有那被你暗藏的朱雀玉印,我尺千一定會得到!
高空雲層之上,如刀的風從一根根鐵柱間刮入,割斷了所有囚犯的哀嚎哭喊以及求饒之聲。莫小九緊緊的盯着僅剩下一個山頭的火雀峰,長髮被風吹得如鞭一般抽打在臉上,但他雙眼卻都未曾眨動過一下,道:“我一定會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