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過片刻,斜衝上天的火刀消失,地面的火焰從房屋被燒盡的大門回縮至倪兒體內,持弓之人的身體從半空中墜落,砰然砸在地面,濺起了一片血水飛灑。見其樣,衣衫盡毀,皮綻骨現,已然是進氣少出氣多,唯從那帶着鮮紅微微開合的嘴脣和抓動的手指還隱約能看出一絲生命跡象。
莫小九從震驚中回過神,壓下因倪兒之恐怖而翻涌的情緒,擡起右手屈指一彈,便抓住了從戒指中飛出來的縱劍向着門外走去,待得上至街道,他先是左右看了看遠處的民衆和持着兵器準本上前的士兵,然後將目光落在了腳下持弓之人的後頸上,隨即正欲動手將之斬殺,卻聽身後腳步聲傳來,回頭一看,是那趁機逃脫出了武小劍手中的漂亮女人冷臉寒霜的拔劍走了過來。
她上得前來,站至持弓之人的一側,手中劍鋥的一聲指在腳前那張滿是血污的臉上,說道:“你可是因爲統領之位而欲殺我?”
持弓之人雖然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但竭力睜開的雙眼中依然有着憤怒,嘴中一口氣一口血的說道:“你不過是一個毫無修爲的女人,不過是靠着奪體丹才續延殘命的廢物,憑什麼坐上統領之位?若不是……若不是今日意外,我只需一箭就能送你下黃泉!”
漂亮女人一聲冷笑出聲,手中劍直刺而下,哧然從他的右耳間刺入,劍尖於與左耳貼合的地面發出一聲叮然悶響,帶出了一片紅白相間之物流淌。她收劍還入鞘中,甩掉左手於劍鞘口處沾染的鮮血,說道:“可你這個四道靈輪修爲的強者卻最終死在了我的手上!”
莫小九側頭看她,眼中有着驚詫之色閃過,很難想象這個曾經的胖女人,曾經在自己手下被嚇得幾乎破膽的胖女人竟只是經過了一場生死煎熬就便成了如今這副冰冷殘忍的模樣,心想這女人要是有了修爲,要是知道了自己便是那個讓她在深井下受盡折磨的人,那豈不是立馬就會橫劍而來,想方設法都要報了此仇?
想於此,他不禁眉頭漸皺,琢磨着是否要在這個敵人強大起來之前提早將之斬殺於萌芽之中,不過權衡了片刻便打消了此念頭,因爲聶伏尹手下的少年已死,然後其子也亡於顧公子劍下,如今用了似乎萬般珍貴的奪體丹纔將這女人從死神手中救了回來,且將軍隊統領一職交到了她手中,那麼可想而知這個女人現在在其心中是何等地位。
所以,若再用此女作爲人質,那麼想來聶伏尹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威脅,只是他還沒想到的是沒有鑰匙沒有地圖的聶伏尹還有什麼值得自己這麼做的,但隨即一想嘴角便悄然的勾起了一抹笑意,聶大城主乃是六道靈輪強者,想來將之牽制於手中應不是什麼壞事,於是看向旁側的女人道:“姑娘……”
然而話還沒說完,漂亮女人卻擡手一揮,街道兩側密密麻麻的士兵便涌了過來,手中兵器紛紛揚起中就將整幢房屋圍在了中間,見勢是要將幾人捉拿活着就地擊殺。見狀,他眉宇間一冷,說道:“姑娘此爲何意?在下幾人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你卻拔劍相向,難不成這便是你報恩的方式?”
漂亮女人則是冷哼出聲,垂手拔劍間便與回頭至士兵之中,說道:“當夜我雖然不在場,但卻知道你們便是救走顧公子之女人的人,所以現在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將那女人交出來,要麼便橫屍於此。”
莫小九眉尖輕挑,環視了一眼合圍在周遭的士兵,心想這些人雖然有幾百之數,但一眼望去並未見到一個兩道靈輪之上的人,那麼這女人又憑什麼以爲能留下自己幾人?莫非這暗中還藏有其他高修爲之人不成?可若是如此早就應該在持弓之人死便顯出了身來,又何必等到現在?於是用拇指摩挲着手中光滑如鏡的劍身道:“既然姑娘如此說,那麼在下也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讓所有人退開,然後跟我們走,要麼我們強行將你劫走,當然,後者很危險,一個不慎便可能魂歸黃泉。”
話落,馬蹄聲起,白馬嘶鳴着從房屋內揚蹄躍了出來,一步躍過了他的頭頂,而後待得落地時馬背上的武小劍手一伸就抓住了漂亮女人的肩頭,奪下了其手中的長劍後一把便將之橫按在了雙腿上,然後一刻不停的向着人羣中衝去,與此同時坐在前方抓着繮繩的倪兒右手中大黑刀橫揮豎砍,揚起了一片片伴隨着斷刀斷劍飛灑的鮮血。
莫小九一時未能反映過來,待得看着那大白馬眨眼間衝出包圍後纔回過了神來,不由得憤怒的咆哮一聲緊忙追了上去,右手控制着縱劍盪開一片襲來的兵器和於人體中穿梭出一蓬血霧的同時望着那快要絕塵而去的幾人大吼道:“你們這羣沒良心的混蛋,小爺我都還沒上馬,你們竟然就敢獨自跑了?!”
白馬沿着街道飛奔,倪兒斜着身體將頭從武小劍的左臂處伸出,指了指毫無空處的馬背,大聲道:“馬背已經多坐不了人,等你又有什麼用,你趕快跟上!”
莫小九憤怒之極,心想眼下這是什麼情形?這可是身處包圍之中,好在此時周圍的人中沒有強者,可要是但凡有一個高修爲的人,那小爺我豈不是就要交代在這裡了?他咬牙切齒的並指前刺,控制着縱劍穿透了擋在身前的最後一個人後大步朝着白馬的方向掠去,心中恨恨的想着回去之後要如何修理這可惡的小丫頭。
可就在此時,街道左側的房頂之上,半空中忽有四道寒光掠來,速度之快,哧哧哧哧四聲便斜插在了地面,揚起一片碎屑中排成一排擋住了白馬之前,卻是四柄三指寬的長劍。而隨着緊跟着長劍而至的則是四個統一着白衣的人影。四人兩壯兩瘦,單腳踩在劇顫的劍柄之上,背後皆是凝聚着四道耀眼的靈輪。
其中之一負手看向勒緊繮繩停下白馬的倪兒,然後視線劃過被橫按在馬背的漂亮女人,最後將目光落在了武小劍的臉上,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劫持統領大人!”
四人乃是死去少年的手下,因爲受命看守城外荒山中關押的三十萬人,所以在聶伏尹與顧公子兩人交戰之夜沒敢擅自前來,雖然在事後聽說了當時之事,但此乍一見並未在一時間將眼前幾人與救走寒鳶的人聯繫在一起,所以纔有此一問。而眼下前來是因聶伏尹感應到了城中的能量波動,趕至一看才發現竟是有人劫持了新任的統領。
正從後方趕來的莫小九臉色一變,急忙發力於腳下,衣衫頭髮飛卷中身形揚起一片灰塵停在了白馬旁側,他一把抓住馬背上漂亮女人的後襟將之拉下擋在身前,一手鉗住女人的手臂一手橫劍在女人頸間,說道:“我們當然是劫持這女人的人,還不快給小爺我閃開?若不然小爺手中劍一橫,便會有一顆大好的頭顱飛上天。”
四人皆怒,同時一步從劍首上跨下,然後腳向後一勾,四柄長劍便從地面飛起,落於了向後伸出的手中,其中一人持劍前指,目光從三人身後凝聚的靈輪逐一掃過,不屑道:“不過一個破玄境和兩個天玄境,也妄想從我等手下逃脫,也妄想在我等眼下殺人!”
莫小九挾着漂亮女人向後退了一步,待得倪兒和武小劍從馬背上躍下後說道:“本是不可能,但只要這女人在我手中,就算是聶伏尹來了又如何?依然得乖乖讓道,讓小爺幾人大步離去。”不待幾人譏諷的開口,他又繼續道:“畢竟聶大城主手下的少年死後其兒子也跟着入了黃泉,那麼他這個乾女兒便成爲了最親的人,所以,你們要是使得她丟了性命,恐怕是要承受難以想象的後果。”
幾人剛準備跨前的腳步一停,齊齊不着痕跡的皺了下眉,正如莫小九所說,自從聶城主用奪體丹救回了這個乾女兒後對其可是在乎的很,要是真的因爲自己幾人而使之丟可性命,那麼後果恐怕還真難以想象。有些遲疑間,其中一人收劍就要向着城外荒山掠去,說道:“我去請示城主,你們暫且看好這幾人。”
莫小九自然不想讓聶伏尹知曉,於是手中一動,斷劍與漂亮女人的頸間貼近了一分,頓時便有一條血線浮現了出來,說道:“小爺可沒時間陪你們等,若再不讓開,便讓她立馬橫屍在此!”
那人卻如若未聞,一縱身便躍上了屋頂,幾個起落間就消失在了遠處。另一人持劍斜着地面,目光從漂亮女人的耳際掠過,落在他的臉上,冷哼道:“你之所以挾持她不過就是爲了活命,既然如此,你又怎麼會自斷活路而殺了她?若不然你們扔掉兵器,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們一個痛快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