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桌破碎,酒壺破碎,破碎的酒壺酒杯和碗碟如暗器一般四處飛射,射入了姑娘柔嫩的肌膚、帶着嬌笑的臉頰,帶起了一片血花和驚慌慘叫,但卻沒有一片射入食客的身體,因爲,不論是桌前爛醉如泥的酒鬼還是那名輕撫的公子,抑或是那個大方灑錢的富商都是在第一時間將腳尖一點,猛然帶着身下椅子向後劃了去,反應和速度之快,猶如是提前便知道了有刀要從樓上掉落。
姑娘們受驚尖叫,紛紛慌亂逃竄,躲至了牆前的柱後,亦或是奔出了大門,莫小九一桌的姑娘也是下意識的蒼白着臉欲逃,卻被兩隻手拉住,藍衣公子將兩人環在左右臂間,說道:“不怕不怕,都說了有本公子在沒人能傷你們,何須逃走。”
莫小九擡頭看向那張破碎的木桌和地面上插着的長刀,口中傳出的話卻是對藍衣公子說,道:“你現在的這張臉雖然不是本來的臉,但是不是也稍微隱蔽一下?”
藍衣公子卻是不解的側頭看他,問道:“爲什麼要隱蔽?莫非你還想讓那些人活着出去不成?”
莫小九聞言微愕,不由道:“你的意識是說要你要將他們全部留在這裡?”
藍衣公子示意兩位姑娘坐下,然後爲他斟酒,說道:“不是我,而是你。”
莫小九一怔,然後指了指自己道:“你認爲我有那個能力麼?你肯定這裡沒有修爲高過我的人?”
藍衣公子端杯飲酒,說道:“修爲高過你的人便是六道靈輪,若有六道靈輪之境的人在此,你認爲我還會跟你來麼?”他看着堂內那赫然站起的人,看着其背後的一兩道靈輪,說道:“這是一場暗中的小戰爭,雙方都不可能派太強的人蔘與,所以不管是樓上還是樓下,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是三道靈輪,你大可不必擔心。”
莫小九擡頭看了一眼樓上欄前下望的人,點了點頭後右手的拇指摸上了中指的戒指,問答:“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藍衣公子將右手放在姑娘的腿上,拇指摩挲着杯沿道:“急什麼,如此一場戲若不欣賞一番豈不浪費。”
聽於此,兩名姑娘心中稍安,因爲從話語中便已確定眼前的白衣公子和藍衣公子是不凡之人,但,隨即心中又是不安了起來,因爲這兩人竟是要殺光這裡的所有食客,竟是要殺公主和鈞家的人,她們有些後悔,後悔拿了剛纔的錢,因爲如此一來雖然是贖了身體,可也成爲了公主及鈞家的敵人。
想至此,其中一人便遲疑着欲開口,不過卻被另一名搖頭制止,因爲後悔無用,因爲話一出口或許便會引來殺生之禍,畢竟身前這兩位公子可是敢殺公主和鈞家之人的人,根本不會允許一個青樓姑娘將他們所說過的話傳入他人的耳中。
那帶着椅子後退的三人赫然站了起來,背後的衣衫浮現浪紋間一兩道靈輪何人凝聚了出來,那公子模樣的人眼中一冷,擡頭看向樓上道:“哪個不開眼的東西竟然敢攪了本公子的雅興!”
那酒鬼之前還爛醉如泥,此時卻是醉意全無,他垂手於腰,袖中便有着一柄短刀劃出,怒道:“大爺我好不容易攢點錢財進得這人間仙境,本想好生夢醉一場,是哪個混蛋竟然扔刀,活膩了不成!”
那富商模樣的人必然不會獨自前來,他伸手一招,周遭一般的人都站了起來,說道:“老爺我忙裡偷閒,本想來放鬆放鬆身心,卻險些被刀削了腦袋,扔刀的人趕緊出來道歉賠錢,如若不然,一定剁碎了扔進門前的河餵魚!”
三人滿含怒意的聲音在樓中迴盪,樓上有一人走至了欄前,冷哼出聲的低頭下望道:“本是無意掉的刀,本想向三位道歉賠禮,卻不想還未開口就聽見這等言語,看來這歉不用道了,這禮也不用賠了。”他同樣是向後招手,便有着一干人圍攏至了作用,紛紛握上了腰間的兵器,他道:“混跡帝都這些年還從未有人敢對我這般大呼小叫,若再不滾,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
莫小九左手拿着半個水果,嘴角掛着一下塊果肉,他有些愕然於場間矛盾的激化速度,不由轉頭看向藍衣公子,說道:“這就要開打了?”
藍衣公子斜了他一眼,說道:“這些人來此的目的便是殺人,你難道還想讓他們坐下來談上一談再動手?”
話落刀出,砰然一聲中那名富商模樣的人一腳踏在了旁側的長凳上,將長凳那頭的長盒拋至了半空,與此同時,他右腿微曲繃直身形逆空而起,途中,左手一伸便是擊碎了木盒,緊接着右手一抓一揚便是鏘然一聲拔出了紛飛木屑中的那把長刀,他開口咆哮,怒意滿眼的殺向樓上欄前的那人,“老爺我今天就剁了你這個雜碎!”
樓上之人冷哼如雷,身形一躍就是俯衝直下,雙手在腰間一抹便是雙劍出鞘,他目光如電怒聲道:“我先挑了你向上人頭!”
逆空而上的富商就猶如一根線,而地面上的衆人便彷彿是纏在線的其他線,主線向上,那麼分支線必然向上,所以,兵器出鞘聲一片中人影接連拔地而起,不管是那些站着的還是坐着的人都是喊殺聲震天的衝殺向樓上。而樓上之人自然不甘示弱,亦是身形一縱,揚刀朝下,衣衫袖角翻卷中雙眼瞬間血紅。
戰鬥自這一刻始。
地面的人猶如是捲起的潮水,樓上的猶如是瀉落的瀑布,兩者在半空相接,轟然相撞,撞出一片刀劍交擊之聲,撞出一片刀劍破體之聲,然後有慘叫在刀劍之聲中蕩散,有鮮血在慘叫聲中潑灑,伴隨着一個個墜落的人影瞬間便染紅了破碎的桌椅流淌的酒水,和狼藉的地面。
莫小九坐在大門左側的角落裡,他看着那半空中壯觀的景象不由一時間失神,待得有血水飛來,灑滿了桌上的碗碟和酒壺酒杯,以及那半個未啃完的水果後才反應了過來,他躲開一截射來的斷刀,看着斷刀哧然一聲插進了身後的牆壁後不禁轉頭看向藍衣公子道:“這是否殺得太血腥了一些?”
藍衣公子擡手揮扇,將迎面灑來的數滴血水扇至右側的雕花木柱上,說道:“公主殺鈞家,鈞家殺公主,自然血腥,如果待得到時大戰起,將會更血腥,整個帝都怕是都要血流成河。”他看向莫小九,沒見微蹙道:“你真的願意看見那樣的局面?”
莫小九放下手中那半個染血的水果,說道:“想必你很清楚武小劍來自何處,也猜測到了我來自何處,所以應該知道我想看見的不僅是你口中所說的景象,我要看見的將是更血腥更殘忍的局面,是有很多人死,是流血漂杵。”
藍衣公子沉默片刻,說道:“只爲救一個人便置衆生不顧,你比公主和鈞家殘忍,比我所見的任何一個人都殘忍。”
至此莫小九才知道武小劍竟將謙叔的事告訴了此人,他道:“我修爲低微,唯有這一條路可走。”
藍衣公子道:“你這使自私,若是你要救之人知道了你如今所要做之事恐怕也不會同意。”
莫小九擡頭看着場間從半空廝殺至地面的人,說道:“人本就自私,若不然公主爲何篡位,若不然鈞家爲何要反皇族?”話落,他停頓了一下,轉頭道:“既然你知道我的目的,卻爲何還要幫我?難道僅僅是因爲武小劍救了你一命?”
藍衣公子擡起左手,五指一握便抓住了那一截飛來的斷劍,他將斷劍扔在桌上,忽然一笑道:“因爲我也是個自私的人,因爲我爲了私慾也希望看到帝都亂。”
聽此,莫小九不由心中咒罵,他沒有問其爲何希望看到帝都亂,而是道:“你既然和我是一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說我?”
藍衣公子輕搖着摺扇道:“因爲我只希望看到帝都亂,而你想看到的則不止是帝都亂,所以我自然有資格說你。”
話間,場中廝殺已至高潮,劍芒刀芒交錯間鮮血如水一般向着周遭潑灑,斷肢頭顱如是山體上破碎的石頭不斷到處滾落,只不過這片刻時間,原本熱鬧、歡歌笑語一片的青樓便從天堂變成了地獄。
話間,兩名姑娘此時已經是渾身顫抖,臉色蒼白,已然是躲至了藍衣公子的身後,她們身爲青樓人,不免見過殺人,但卻沒見過這般殘忍的廝殺,此時見得那偶爾墜落和拋飛的斷肢碎肉不由一陣腹中翻涌,幾度彎腰狂吐。
話間,莫小九從伸手至左側,避開旁側人的視線將戒指中早已組合成弓的黑弓和箭筒取了出來,卻在搭箭於弦上時被藍衣公子止住,他道:“據我得到的消息,今日來此的人並非只有這些,不管是公主的人還是鈞家的人都至少還有半數藏在樓外,所以,眼下還不是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