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潮的無形劍轟擊在兩側崖壁上,崖壁便劇烈的顫抖正,在塵埃亂卷中不斷被擴寬。見此如洪水瀉泥山之勢,衆人都不由有些擔心在這般持續下去崖壁會坍塌,將這一段深淵掩埋殆盡。
在濃濃塵埃的源頭處,地面上早已出現的巨大深坑內,兩人的戰鬥在持續了片刻後有了短暫的停歇。此時的兩人全身衣衫已破碎得不能蔽體,皮膚上盡是淋漓的鮮血,倪天左腰和右腰上各有着一道恐怖的傷口洞穿了身體,雙手的手臂上亦有血肉消失,一片流淌的殷紅中隱有白骨浮現。
闕諺與之相仿,破碎的衣衫下皮膚也如旱天下的地面早已破裂成塊掉落,無盡的鮮紅在一條條恐怖的肌肉中橫流,於此短暫的停歇間沿着雙腿而下,在地面積起了一灘裹着塵埃的血色泥濘,他臉上那一道本是痊癒了的傷口不知何時重新被崩裂了開來,翻卷的皮肉下明顯可見白骨浮現。
他身前依然層疊着九面九荒鏡,與之前不同的是每一面九荒鏡上交織如網的黑色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鏡面上如暈一般的流光溢彩。他雙手一直指着近前的那面九荒鏡,目光如電的看着遠處的倪天,說道:“三瞳雖然詭異恐怖,但如今只有八道靈輪的你根本不能發揮其十之一二的力量,又如何擊殺我?”
話間,他右手忽然向着右方一指,近前的那一面九荒鏡便橫飛而出,似一截寬大的鋒利刀身切進了右側深坑的坑壁,哧然一聲留下了一道縫隙後消失不見,“你幾乎盡了全力,而我還有一尺湖水的力量,你覺得你該如何勝我?”
他收回手,繼續指向身前的八面九荒鏡,呵笑出聲道:“看來貴夫人的下落,你是沒有機會知道了,更沒有機會再與之相見。”
倪天站在對面的坑壁前,在來到深淵之底時,在看見那一池湖水之際,他便猜測到了詭異的湖水應該便是闕諺曾經的力量,利用九荒鏡的神奇保存下來的力量。他緩緩的擡起染血的雙手,一點點在胸前形成環抱之勢,說道:“九荒鏡或許可以將你以前修爲境界的力量保存下來,但眼下的你還能使用其多少?恐不到牛之一毛。”
飛出的那一面九荒鏡在地下急掠,沒有受到絲毫阻礙,速度絲毫不減的從遠處的湖岸透出,扎進了那一池湖水之中,然後,便有湖水涌入縫隙向着闕諺流來。他感應着那急速瀉來的能量湖水,眼中喜色漸現,說道:“以你我曾經的修爲境界,哪怕是牛之一毛的力量也是難以想象的磅礴,殺如今的你綽綽有餘。”
淡藍的湖水從深坑壁上的縫隙衝出,開始在坑中集聚,速度之快,似要在片刻之間便將此處形成一個小湖泊。倪天看着那在闕諺腳下流淌的水流,看着水流開始從闕諺的雙腳而上,眼中黑色的漩渦如捲起了驚濤駭浪,說道:“即便這裡被湖水填滿又如何?你依然逃不過死的下場。”說着,他的雙手一點點收緊,然後手臂開始一點點的顫抖了起來,似乎在竭力的環抱着一個看不見之物。
濃郁到了極致的星輝經九荒鏡的神奇之後演變成的湖水在坑地極快的流淌,不多時便積起了一灘淡藍,淹沒地面的塵埃碎屑,淹沒了倪天的雙腳,但闕諺並不擔心,因爲這是屬於他的力量,外人根本不可能汲取,但當得他在看見倪天虛抱於胸前的雙手時,眼中神色不禁發生了變化,口中帶着不可置信道:“以你現在的修爲,如何能做到環抱‘幽陽’?”
倪天的右手疊在左手手背上,繼續向着胸膛收攏,或是因力量過猛,臂上沒有的皮膚的地方開始有着鮮血迸濺,他一頭如火的長髮在亂卷的氣勢中飛揚,染血的嘴角發出冷笑,說道:“因爲我去了冥界,所以以我現在的修爲一樣能環抱‘幽陽’!”
闕諺不信,說道:“從你站在此處便可知,你在機關城中並未死亡,既然沒有死亡又如何去得了冥界?”他將第九面九荒鏡收回了頭頂之中,開始吸收由雙腳而上淡藍湖水,讓湖水經過九荒鏡再度轉化成星輝匯入玄海,繼續道:“就即便去了冥界,只有八道靈輪的你,靈魂沒有超脫冥界的你又如何可以回來?再則,冥界不過是沒有修煉出分魂之人的靈魂歸所,又憑什麼能讓你在如今的境界能夠環抱‘幽陽’?”
倪天未答,不過環抱的雙手與胸膛間開始出現的一團幽光已經告訴了闕諺答案。幽光出現之時只有拇指般大小,且並不明顯,但瞬息之後卻劇增到了一尺之徑。幽光爲深暗之色,其上迸射出的光並不刺眼卻給人光芒萬丈之感,似乎在這一刻將周遭所有的光亮都驅逐殆盡,只剩下了一片暗色。
闕諺眼中的不信變成了驚駭,因爲他曾在三瞳一族中生活很久,很明白幽陽的恐怖,知道這一團幽光若是爆炸了開來,那麼這裡將會在眨眼之間變成一片廢墟,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有絲毫存活的機會,當然,九荒鏡不會受到分毫損壞,但卻不能庇護他不受傷害。於是他開始瘋狂的汲取腳下的淡藍海水,厲聲開口道:“你的親身女兒還在旁側,難道就甘願讓她陪葬?!”
倪天擡頭看他,雙眼的六個瞳孔中的黑色旋渦開始淡去,直至消失,然後雙臂間幽光內出現了六縷更爲深黑的風,那六縷風自一出現便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捲動,於彈指間形成了帶着風暴之勢的六個旋渦。他開口道:“如你所說,眼下的我只有八道靈輪之境,那麼幽陽的威力自然不可能如以前,自然不可能波及太遠,所以,只有你會死。”
淡藍的湖水經過體內的第九面九荒鏡轉化爲星輝匯入玄海,再從玄海中流經雙臂瘋狂的注入近前的七面九荒鏡中。闕諺看着倪天環抱中的那一輪黑色太陽,看着黑色太陽中六個黑色的漩渦,眼中瞳孔緊縮至了針孔大小,他知道並沒有融合的九荒鏡不能幫他抵擋住幽陽,但依然說道:“我有九荒鏡,你殺不了我!”
倪天很瞭解九荒鏡,更瞭解幽陽,所以清楚闕諺今日必死,於是說道:“你今日非死不可,但你可以選擇如何死,如果你告訴我她的下落,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她,自然指的是倪兒的母親,但闕諺並未打算說出,他道:“如果你能殺我,那麼告訴了你,我會死,不告訴你我也會死,既然如此,我爲何要讓你痛快?”
他的身體如存在着一個看不見的洞,瘋狂汲取着腳下的淡藍湖水,但看似很深的洞在不久之後便被填滿,因爲如今的他已不可能吸收太多曾經的能量。他的氣勢不斷攀升,卷着身上滿布傷口中迸出的鮮血飛濺,然後,雙手一振,層疊的七面九荒鏡便分散了開來,開始在周遭極快的繞動,形成了一個看似簡單,卻極其強悍的防禦鏡陣。
緊接着,他右手指向湖的方向,湖中的湖水便以更快的速度從坑壁的縫隙中涌來,兩個呼吸間便將深坑填充一滿,其中,第八面九荒鏡在水中返回,立在了倪天之前,他道:“我雖然發揮不出九荒鏡太多的力量,但你的幽陽卻絕不可能破開這個防禦之陣!”話語極其篤定,但他卻悄然的側了側身,將眼角的餘光落在了白仙三人所在的方向。
倪天的雙手繼續向着胸膛收攏,越來越顫抖的雙臂開始生生將那一團黑色的太陽壓縮成了拳頭大小,然後,他鬆開手,將之抓在了右手的五指之間,再然後,他腳步跨前,走向了不遠處的那一面九荒鏡,待得臨近,手臂伸出間有黑色的光大盛,“那便試一試,我能不能將它灌進你的頭頂!”
他手上的幽陽上光芒大盛,近前的那一面九荒鏡上便開始變化,涌出了磅礴的力量,隨即,地面驟然無盡顫抖,塵埃驟然形成風暴亂卷,頓時淹沒了一切,包括兩人的身影,包括九荒鏡陣。
鏡陣中,闕諺臉色在變的同時,雙手亦在動,隨着他的動作,無論是急速旋轉的七面九荒鏡還是與倪天手中幽陽即將接觸的那一面九荒鏡上都有了變化,其上有着若隱若現的白霧涌現,分成無數團散落在地,然後開始凝聚,見其樣,似乎是要凝聚成某種形狀的某物。
倪天腳步繼續向前,手中幽陽上大盛的幽光強行將近前的那一面九荒鏡向着闕諺的方向推動了一段距離,他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一團團竭力凝聚,卻始終不能成形的霧氣,同時感受着皮膚上的異樣道:“沒有與九荒鏡融合,你要如何凝聚出九荒花?”說罷,他掌心中的一部分幽光逐漸形成一縷一縷,沿着手臂纏繞上了身體,片刻間使得身體之上繚繞起了無數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