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介寧見那林向陽板着臉就沒有了要上前跟鍾止離搭話的意思, 只站在一邊等着他們走過來。楊天明又湊了過來,悄聲問道:“師弟,你要這麼多錢, 是不是去賭坊了啊?”
洛介寧只斜了他一眼, 道:“不是!”
“哦!”
楊天明又問道:“那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洛介寧還沒說話, 那林向陽見了他, 語氣裡帶着些許嘲諷道:“你終於來練劍了?”
洛介寧有些尷尬地笑着, 那楊天明剛要說話,洛介寧一個激靈便朝鐘止離道:“你能不能借我十兩銀子?”
鍾止離問道:“你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中場休息的時間過了,楊天明和南傾文又回去練劍了, 徐半楓把林向陽拉走了,只剩下他們兩人。洛介寧心底在打鼓, 只怕是那鍾止離不借他, 他就只能一個個借一點了。
“我有用。”
鍾止離只頓了頓, 也沒問他到底有何用,只道:“你跟我來。”
洛介寧差點就雀躍起來, 這鐘止離居然真的肯借他?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只之前那事,洛介寧對鍾止離心底還有着內疚,不敢再造次,兩人倒是顯得生分起來。鍾止離在前邊走着, 洛介寧看着他的背影, 就連步子都變得沉重起來。
洛介寧跟着他到了他屋子了, 鍾止離取出十兩銀子給他, 只一言不發。洛介寧接過之後立馬道:“我會還給你的。”
“不急。”鍾止離只說了一句便要出屋, 洛介寧急急跟過去,那鍾止離又問了一句:“你要去哪?”
洛介寧頓了頓步子, 道:“去藥鋪。”
鍾止離轉眼問道:“你病了?”
洛介寧又是尷尬地笑了笑,道:“沒病呢。”
洛介寧離了鍾止離後邊朝那藥鋪奔去,那老闆遠遠便見他奔過來,立馬迎了上去,笑嘻嘻道:“別急別急,摔了怎麼辦。”
洛介寧將錢袋子往他面前一放,又是道:“老闆,我沒去過扶風樓,那邊進去貴不貴啊?”
老闆邊數着銀子邊道:“不貴不貴,進去都不要錢的。哦對了。”老闆忽的擡起頭看着他道,“忘記跟你說了,扶風樓是不允許這邊的門生過去的,你該換套衣服。”
“啊?”洛介寧倒是奇怪了,之前雖然他沒去過青樓這地方,但是以前是可以去的啊,怎的到現在都不能去了?
旁邊的夥計也搭話道:“是呀,你要是去,他們會不讓你進去的。”
洛介寧撓着腦袋問道:“那怎麼辦?我要是再上去,恐怕都不讓我下來了。”
夥計想了想,道:“要不這樣,我把我的衣服給你穿,等會兒你出來之後就來這裡還我衣服,行不行?”
“好哇!”洛介寧當即就要脫衣服。
換上夥計的衣服,順便把拂光也留在藥鋪裡,洛介寧這才放了一點心。自己在七臺山呆的時間不長,應該不會有人認得出來的。他只是去打探一點消息而已,就算被認出來也很好解釋的。
他這麼自我安慰着,靠着夥計給他指的路,他很快就到了扶風樓的門口。
那樓果真大氣輝煌,跟旁邊的建築顯得很是鶴立雞羣,一看就不是什麼窮人來得起的地方。只洛介寧自己穿着這一身衣服,倒是有些擔心自己進不去。
他人還沒到門口,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就過來了,都見他生得好看,圍了上來,笑吟吟道:“公子,今兒第一次來玩吧?以前都沒見過你呀!”
洛介寧隨手摟着一個笑道:“是呀,你們這最好看的姑娘是誰呀?”
一個姑娘扭着腰笑道:“喲!公子哥眼光還挺高呢!”
這時候老鴇終於從樓裡扭着出來了,見幾個人都圍着洛介寧,忙上來道:“哎喲,今兒是又來了個俊俏小哥!快快帶進去!”
洛介寧被環着帶進去了,幾個姑娘招呼別的客人去了,終於有機會跟着老鴇說話,只邊遞了一個錢袋過去,邊在她耳邊悄聲道:“我要能說話的。”
老鴇只摸了摸,眼珠一轉,立馬笑道:“行嘞!”說罷,她朝那邊一個在端茶的姑娘叫道,“佩兒!你來!”
聽到這個名字,洛介寧晃了一下神。
那叫做佩兒的女子應了一句,轉了身,立馬朝着這邊過來了。洛介寧看了她幾眼,那女子算不得是這裡好看的,只細眉櫻脣,一雙眸子波光流轉,身着的也很普通,打扮得樸樸素素,看着倒像是哪裡打雜的姑娘。那姑娘站定在洛介寧跟前,低眉斂眸,等待發落。
老鴇道:“你跟着這位公子。”
“好。”
佩兒應了一句,那老鴇又朝着洛介寧笑道:“公子,這佩兒的身價,可是比我們這裡的花魁還要貴呢。”
洛介寧笑了一聲,問道:“你們這花魁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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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眼珠又是一轉,笑道:“公子,花魁可不是一般人想見就能見的喲!”
洛介寧本也就沒多大興趣,只笑一笑,便要跟佩兒搭話的,誰知那老鴇竟忽的指着幾十尺開外的正要上樓的一位姑娘道:“看,那就是了。”說罷,她喊道,“茗浣!過來一下!”
洛介寧眼神隨着那茗浣一直遊走,那姑娘立馬應了一聲,朝這邊走過來。洛介寧只需一眼,便知這姑娘果真美貌無雙。
她臉上沒有過多的修飾,面上算不得妖冶,倒是有些清秀,只一雙眸子靈動,一見了洛介寧,立馬對他展現一個略帶羞澀的笑,連眼底都帶了笑意。只洛介寧見慣了段婉那張狂隨性的美,見了這姑娘,倒是眼前一亮,頗有些新意了。
那姑娘果真是吸引人眼球,只朝着這邊過來,那附近的客人紛紛在咂嘴了,只怕是平常連見她一面都是很難的,只這洛介寧今兒真是運氣好,正巧碰上她在。
老鴇笑道:“這就是我們這頭等的姑娘了。”
洛介寧點了點頭,朝她也一笑,道:“我跟佩兒去哪?”
老鴇看他是沒此意思了,便笑着朝佩兒道:“快帶公子上去!”
佩兒應了一聲,朝洛介寧道:“公子請跟我來。”
關了門,那佩兒立馬給他倒了茶。洛介寧環視了一眼,這屋子只有一張榻,上邊一張桌案,擺着一套茶具,前邊擺着屏風,那佩兒便盤坐在一邊等着他。
看來,這屋子便是專門給他這樣的人用的了。
洛介寧一下子跳上了榻,倒是嚇了佩兒一跳。他坐下來,雙手放在桌案上邊,問道:“你怎麼都不笑一笑?”
佩兒低眉道:“小女子生來不愛笑。”
洛介寧笑嘻嘻道:“那好。你是否知道,你的名字讓我很驚訝?”
佩兒依舊是沒有直視他,點了點頭,道:“知。”
“咦?”洛介寧毫不掩飾驚訝,問道,“你知?你怎知?”
佩兒道:“看人便是看他的眼神,你的眼神出賣了你。”
洛介寧頓覺有趣,撐着頭笑道:“那你能不能看出來,我是什麼人?”
那佩兒終於擡起眼來看他,上上下下毫無掩飾地看着他,最終直視他的眼眸,道:“你是玄天樓的門生。”
洛介寧愣了愣,隨即哈哈一笑,朝她道:“那我是不能進來的。”
說罷,他又展開自己的手掌,比劃了一下,問道:“這次是我的手出賣了我?”
那佩兒沒接他的話,起身道:“公子,我們的交易不成立。”
洛介寧奇怪道:“爲何?”
佩兒只道:“我們是不接待玄天樓的門生的。”
洛介寧撐着頭沒起身道:“我又沒穿那衣服,你只需當我是外人便是了。”
佩兒卻道:“這裡的人若是發現了你,你回去了,定會被懲罰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洛介寧看了她半晌,才道:“姑娘,你不用擔心我,我是要問你一些事。”
佩兒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眼眸,才道:“若是你說出了我的名字,佩兒也會被趕出去的。”
洛介寧爽快道:“我便不說。”
佩兒依舊是道:“我又爲何信你?”
洛介寧看了她良久,看她定然是不會相信自己了,這才輕輕笑了笑,緩緩起身,道:“佩兒是白知秋的生母,原本是清閣的門生,因爲和無塵軒的白長旭相戀,兩人都被趕出門派。”
佩兒面色如常,竟無一絲波瀾。
洛介寧笑道:“我會驚訝,以爲你是那個佩兒,不過你跟白知秋沒有一絲像的地方。”
佩兒終於開口道:“白知秋是五十年前的人,爲何你會知道他的事?”
洛介寧沒回答她的話,只他路過佩兒又捎帶了一句:“下次見面,我給你答案。我叫洛歌,字介寧。”
佩兒沒有轉身,聽着他離開的聲音,眼底沉靜如水。
洛介寧倒是不相信這裡的人還認得出他,只大搖大擺出去了。只剛出了門口,腳步忽的頓住了。
就在他的前面,那人一身黑衣靜靜地站着,面沉如水,跟身邊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眼神緊緊地盯着他這個方向。
洛介寧有些晃神,腳步頓住了,那人也只站着不動,看向他的眼神裡卻冰冷,看得洛介寧都有些心虛了。
洛介寧想朝他笑一笑,但是卻發現有些艱難。
他終於擡起步子走到他面前,努力扯了個笑,道:“你怎麼在這?”
鍾止離看向他,聲音都冷冰冰的:“玄天樓的門生不能進青樓和賭坊,你不知?”
洛介寧摸了摸鼻子,道:“知。”
鍾止離定定看了他片刻,就在洛介寧快要崩潰的時候,他終於移開了目光,提起步子,轉身道:“你自己去跟掌門解釋吧。”
洛介寧心道不妙,看來這次,鍾止離是不會再包庇自己了。只他蹙起眉,心裡暗暗罵起了那個藥鋪的人,必定是他們出賣了他。且那鍾止離又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會出來,必定是會一直站在這裡等他。幸得那佩兒叫他趕緊走,不然真的就完蛋了。
他們路過那藥鋪的時候,洛介寧要去換回衣服,那老闆看着他咳了兩聲,假裝很正常道:“公子啊,多有不測啊。”
鍾止離就在旁邊看着,洛介寧也不敢罵人,只朝他翻了個白眼,連忙換了衣服,拿回了拂光,跟在鍾止離身後回去。
洛介寧拼命想跟他解釋,但是鍾止離的氣場實在是太壓抑,洛介寧根本找不到開口的機會,只快要到了的時候才弱弱開口:“我會被怎樣?”
鍾止離頓住了腳步,看向他的雙眸裡依然毫無感情,跟平時的他判若兩人。洛介寧都不敢靠近他,等着他開口,誰知他只看了他兩眼便又轉過頭去繼續走。
洛介寧有些不知所措,倒是不明白這鐘笑怎的會去藥鋪找他,又不知怎麼辦,第一次出現了要跟鍾止離認錯的念頭。
以前的時候,縱然是他怎麼頑皮,也從來沒有悔改的念頭,不過是隨着年齡增長,自己成熟了,那些小把戲不會再去玩了。可這次,他面對着鍾止離,卻忽然軟了下來。
洛介寧跟着鍾止離穿過中場,那些練劍的門生眼神都飄了過來,洛介寧縱使感覺到了,也一言不發地跟着他。直到兩人見到了掌門,南承書還不知這兩人是作甚,正在教南望,鍾止離忽的出聲:“掌門。”
南望很久都沒見到這兩人,當即要叫出聲,但是一轉頭看見鍾止離那神情,又看了看洛介寧,非常機智地閉了嘴。
南承書問道:“這是怎麼了?”
鍾止離一伸手把洛介寧拽到前邊來,一點不留情道:“他去了扶風樓。”
洛介寧低着頭,感覺心臟被狠狠地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