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月升,山風漸起,潭中的水浪越發的猛烈起來,但木鬆源卻猶如紮根潭底的水草一般,身體隨着浪起浪平微微搖擺着。
獨孤寒峰如一株青松般釘在潭邊青石上,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潭中的愛徒,但見愛徒面目忽白忽紅,知是衝穴到了緊要關頭,當即身隨風動,飄至水潭上空,於半空中顛倒身體,頭下腳上,一掌按在愛徒的頭頂,渾厚內力便即緩緩灌了進去。
潮生訣之所以被稱爲獨步天下的內功心法,只因爲修煉潮生訣有一莫大好處,便是在初期即可依靠自身微薄內力衝開任督二脈,將這練武之人視爲難關的阻礙輕鬆破除!
木鬆源本在潭中修煉整整一個下午,任督二脈已只剩下最後一穴還未打開,此刻臉色紅白交替皆因內力實在太弱後力不繼,根本難以一鼓作氣將任督二脈諸穴盡皆打通。
正在此時,他發覺師父的手掌按在頭頂,同源真氣透體而入,直灌入丹田之中,心中一喜,知是師父在相助自己,當即凝神氣沉丹田,推動丹田中充盈的真氣向着任督二脈的最後一穴發起衝擊。
隨着木鬆源對任督二脈最後一穴發起衝擊,他身體周圍的泉水沸騰起來,翻滾出白色氤氳冉冉上升,將師徒二人的身形完全遮掩。
月中天,獨孤寒峰的身體自白霧中飛出,如一片隨風而蕩的樹葉輕飄飄落在了潭邊青石上,雙眸透過白霧緊盯着那一道瘦弱的身影。
“啊!”
片刻後,一聲長嘯自白霧中傳出,山風爲之一滯,白霧頓散,木鬆源自潭中躍起,在空中如陀螺般急速旋轉,短暫的滯空後,身形直直對着潭水落了下去,卻在即將入水時,手中黑槍猛然抽向細浪翻滾的潭水,‘砰’的一聲,白浪襲天而起,在不大的水潭中掀起一陣巨浪,潭水拍打着潭邊青石,發出咆哮之聲。
獨孤寒峰立在潭邊,一身衣衫被山風鼓盪,獵獵作響,看着木鬆源輕飄飄的踏波而立,捋須哈哈大笑道:“好!老夫後繼有人啦!!想我十八歲時習潮生訣,一個晝夜打通任督二脈,自以爲已是當世罕有!沒想到你竟然僅用六個時辰就已打通任督二脈,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木鬆源單足一點水面,乘浪而起,落在獨孤寒峰身邊的一塊青石上,躬身拜了下去,高聲道:“多謝師傅相助!若無師傅幫助,便是再給弟子一個晝夜,也難以打通這最後一穴!”
獨孤寒峰並不阻攔,待他拜完後,呵呵一笑道:“如今你修潮生訣業已入門,日後便可依着心法去江河湖海浪濤大作之地修煉,藉助浪潮之勢,一日便可抵得上常人三五日,經年累月,內功修爲便可逐步臻至化境!”
木鬆源笑着點頭,並不搭話,他心中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達到師父這般驚世駭俗的修爲,自己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師傅之所以這般說,也是爲了不讓自己失去信心。
獨孤寒峰看他並不搭話,知道自己的徒兒心思靈巧已然猜中了自己的想法,當下也不多言,只是道:“好了,你在此打坐調息,恢復內力後,以內力引導這潭中浪濤的起落繼續修煉,爲師去抓只山雞,烤來充飢!”話畢,旋即便縱身而去,沒入了山林間。
眼見師父離開,木鬆源盤膝坐於青石上,依着潮生訣心法所示打坐調息恢復內力,這一打坐不要緊,他卻驚訝的發現,修煉了潮生訣打通任督二脈後自己內力的恢復速度竟是比平日快了一倍有餘,心中不由欣喜。
僅僅一個時辰的時間,木鬆源便恢復了內力,縱身躍入冰涼的潭水中,以內力引導潭中浪濤的起落,卻發現只是幾個來回間,自己的內力竟是消耗一空,旋即再次爬上岸打坐調息,發現恢復後自己的內力竟然隱隱變的凝練,心中喜道:“原來按照師傅所說的方法修煉竟有這般好處!怪不得師父定要我下水修煉!”
念及此,他再度躍入水中,只待內力耗空後才爬了出來,不顧自己淋淋瀝瀝一身水,兀自盤坐在青石上打坐調息恢復內力。
等他恢復內力後,睜開眼卻見身前放着一隻烤山雞,當即舉目四顧,卻並未發現師父獨孤寒峰的蹤影,心中明瞭,師父爲了不打擾自己修煉這才避了開去,當下笑着拿起山雞啃了起來,一口氣吃掉大半隻肥美的山雞方纔滿足的停了下來,伸了個懶腰將剩下的半隻烤山雞放在青石上,再次躍入了潭水中。
夜半時分,山風更猛,略帶寒意,木鬆源身在潭水中卻渾然不覺,只顧以微薄內力引導潭中浪潮的起落,待的內力消耗一空後便爬上岸打坐調息,而後再度躍入潭水中,如此這般周而復始。
僅僅一夜時間,木鬆源驚喜的發現自己的內力竟然有了極大的進步,雖然現如今的內力渾厚程度與師父獨孤寒峰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但這進步速度依舊讓他欣喜不已,心想正如師父所說,只要自己刻苦用功,假以時日必然可追上師父!
雖一夜未眠,當清晨來臨,木鬆源卻並不覺的睏乏,反而精力充沛,雙目炯炯如炬,看着潭中的細浪陷入了沉思。
獨孤寒峰從林中走了過來,看他坐在潭邊,不由笑道:“鬆源,你在想什麼?”
正自沉思中的木鬆源忽聞師父召喚,連忙爬起來,笑道:“師父,您讓我以內力引導潭中的波浪,可是我內力微薄,僅僅只能控制三層浪,內力便已消耗一空!”
獨孤寒峰哈哈一笑,知他言下之意是指這用內力引導潭中波浪來鍛鍊內力的方法實在沒什麼效率,當下走上前去,摸着他的腦袋道:“乖徒兒,你能想到這一點已經很不錯,爲師其實還有一套掌法未曾教你,這套掌法名爲無定風波,與潮生訣相得益彰,控浪修煉內力時,使這套掌法可將你的每一分內力力盡其用!”
“是嘛!師父,那你快教我吧!”
木鬆源眼前一亮,對這套無定風波掌法心生嚮往,熱切的想要儘快學到手。
豈料獨孤寒峰聞言哈哈大笑,道:“傻徒兒!此掌法乃爲師絕技,縱是你天資聰慧,也決計難以在短時間內學會,不過以你目前的修爲,倒是可以勉強將前三式學會,用來控這潭水之浪倒也綽綽有餘了!”
“師父快教我吧!”
木鬆源拽着獨孤寒峰的衣袖搖晃着,仿似一個撒潑耍賴的頑童一般。
獨孤寒峰揉揉他溼漉漉的頭髮,笑道:“好好!爲師現在便教你!”說話間,人已躍到潭前空地上長身而立,而後深吸一口氣,拉開起手式,施展絕技無定風波掌,但見雙掌翻飛,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殘影。
木鬆源在一邊仔細的瞧着,但覺掌勢猶如大海波濤一般,一浪未平一浪又起,綿綿不絕,難有盡頭,而那潭中水波也隨着這掌勢一波起一波平,白浪翻滾,沖刷着岸邊的青石。
一整套無定風波耍完,獨孤寒峰隨意而立,道:“鬆源,看清了嗎?”
木鬆源苦笑搖頭,心道師父你耍那麼快,我哪看得清,嘴中說道:“師父,你不是隻教我三招麼,怎麼看起來是全套啊?”
“嘿嘿,爲師是讓你看看,免得你以爲這套掌法僅僅是用來修習內功的臂助,其實這套掌法用來對敵也頗有效用,爲師當年潮生訣還未大成時,以之對敵,卻也罕逢敵手!”
獨孤寒峰嘿嘿一笑,又道:“好啦,現在我教你前三式,你且看好,第一式,海納百川!”說話間,沉神凝氣雙臂提起自胸前緩緩打開,而後抱圓,掌心向內,猶如攬天下入胸懷。
木鬆源有樣學樣,擺出架勢,卻是聽到獨孤寒峰低聲道:“雙臂分海,齊納百川,運勁於內,虛懷若谷!”聰明如他,知是師父在教自己運力的法門,當即依法照做,雙臂之中真氣鼓盪,竟自在胸前形成一個微弱的氣旋,感受着那氣旋產生的陣陣吸力,他不禁心中欣喜,卻是心念一動懷中氣旋便自散了。
恰在此時,獨孤寒峰卻是變招了,口中高叫道:“第二式,風生水起!”左引攬月手,右掌輕拍而出,潭中水波嘩啦涌起,反向浪濤升起之處衝去,霎時間水聲大作。
木鬆源不及重演海納百川凝聚氣旋,兀自擺出風生水起的架勢,卻聽獨孤寒峰又說道:“左引右推,力灌右臂,其浪自生!”
心知這是風生水起的運勁法門,木鬆源當即照做,卻僅僅在潭中推動一層細浪,眨眼便在對衝而來的浪濤下復歸平靜。
“第三式,推波助瀾!”
獨孤寒峰大叫一聲,左右手連使兩次攬月手,而後雙掌猛推而出,潭中水波自潭邊驟起,瘋狂退向潭中心,露出一片溼漉漉的石灘,竟是以剛猛內力將潭水一層層生生推向水潭中心,砰的一聲濺起數丈高的浪花。
第三式使完,獨孤寒峰停下手來,說道:“這第三式的運勁法門與第二式相似,只不過是運勁於雙臂,將懷中氣旋強自壓縮,再度擊出時便可威力暴增。”
木鬆源微微點頭,以他的聰明才智已然明白其中的訣竅,只是苦於內力微薄,施展第三式卻根本無法在潭中激起逆浪。
不過他並不灰心,知道這般是因自己修習潮生訣時日尚淺內力淺薄,只要刻苦用功,假以時日,必然可以和師父一般,一掌激起千重浪。
習得無定風波的前三式,木鬆源便兀自在林中演練,領悟運力技巧,而獨孤寒峰卻是悄然離開,去準備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