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百姓的挽留聲與祝福聲中,李信把水軍留在了德州碼頭,自領步騎與炮兵向樂陵趕去,當三日後,兵抵樂陵城下之時,阿巴泰也已經把人馬集結完畢,列陣以待,搶掠來的老百姓則關在樂陵城裡。
因圖爾格被全殲,阿巴泰不敢對蕩寇軍有任何輕視之心,仔細打量向了數裡之外的軍陣。
與傳統的排兵佈陣載然不同,足以兩萬計的槍兵呈三行線性排列,後方是一門門帶有碩大輪子的火炮,這火炮與自己的紅夷大炮不盡相同,炮管較細,但更長,如果非要說有熟悉之處,那就是分佈在兩翼的騎兵,還是以蒙古騎兵居多。
“蒙古人果然投了賊!”
一名佐領禁不住的罵道。
“誒~~”
阿巴泰擺了擺手,看了眼身邊的蒙古王爺,隱現不悅之色。
那佐領也心知說錯了話,連忙閉上了嘴巴。
蒙古王爺則是尷尬無比,一名叫做帖木兒的外蒙王爺更是怒道:“投了敵的蒙古人,還能是蒙古人麼,大將軍,本王願爲前鋒,爲大將軍破陣殺敵!”
阿巴泰微微一笑:“暫時不着急,那李信倒非浪得虛名之輩,長槍火炮配合使用,不是那麼容易衝的動的,咱們且按兵不動,看他如何。”
對面,蕩寇軍也在觀察着清軍軍陣,刀牌手,車兵、炮兵、弓兵、騎兵井井有條,僅僅從氣勢和軍容來看,就比明軍強多了,難怪三十來萬明軍不敢靠近清軍半步。
高桂英從旁道:“李公子,不如先把火炮拉上去轟他,把他軍陣轟散,再讓蒙古騎兵衝擊他的軍陣,怕是滿洲兵堅持不了多久。”
李信並不吱聲,現出沉吟之色。
費三道:“蒙古人到底什麼心思,誰都搞不清,從目前的場面來看,清軍佔有優勢,能不用蒙古人還是儘量不用,咱們也不必急於拿將士們去拼命,其實阿巴泰不主動進攻,咱們也沒必要去攻他,如今阿巴泰被牽制住,動彈不得,我不信周延儒抓不住機會,可能最多兩三日,明軍會由通州的方向從後面包抄,讓他們狗咬狗,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高桂英問道:“話雖是這麼說,但明軍如果仗着人多勢衆,把我們也給吃了,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費三搖搖頭道:“高夫人,明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我覺得啊,咱們現在沒必要和阿巴泰硬拼,他已經是甕中之鱉,跑不了。”
高桂英想了想,才道:“你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總覺得明軍靠不住,算了,由李公子決定吧。”
衆人紛紛看向了李信。
李信道:“不論是桂英姐,還是費三,說的都有道理,無非是立足點不同,桂英姐不信任明軍,主張速戰速決,而費三覺得既然明軍十來萬大軍就在不遠處的通州,我軍應待明軍到來再作決定,以免爲明軍做了嫁衣裳,這兩種觀點,各有所長,也各有不足,卻沒法互補,完全處在了對立面,只能選取一個。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看看明軍到底會帶來什麼變故。”
“得令!”
衆將齊齊施禮。
蕩寇軍按兵不動,阿巴泰也不敢主動發起進攻,更不敢後撤逃走,兩軍相持了下來,彼此保持着高度戒備,並各自打探着明軍的動向,誰都知道,明軍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
事實上明軍在得到了蕩寇軍北上的消息之後,經再三商議,決定棄通州南下,唐通、周遇吉、白廣恩、劉澤清、黃得功等總兵於四日後率揮抵達了阿巴泰的背後。
相較於蕩寇軍,清軍更見緊張。
素來膽小怕事的周延儒居然也有了底氣,指着清軍陣營,呵呵笑道:“今次一戰,或可全殲韃子,老夫必爲諸位向皇上請功。”
“多謝使相!”
衆將向周延儒草草拱手,但都帶着些敷衍的意味,只有唐通,恭恭敬敬的施禮:“有勞使相了。”
周延儒揮了揮手:“各自歸隊,聽老夫號令行事!”
衆將紛紛回到了自己的隊伍。
“大將軍,明軍圍上來了,速作定奪啊!”
清軍陣中,一衆將領紛紛向阿巴泰急道。
“急什麼,本貝勒爺就等着這一刻!”
阿巴泰冷冷一笑。
“哦?大將軍有何妙策?”
土尤克連忙問道。
阿巴泰馬鞭一指:“在明軍到來之前,我軍若退卻,蕩寇軍必然追趕,或許只有騎兵能跑掉,若果是如此,回了瀋陽又怎麼向皇上交待?故我按兵不動,等着明軍。
從表面上看,敵衆我寡,形勢於我不利,但是一則,蕩寇軍是流賊,明軍是官軍,雙方互不信任,互相提防,絕無可能精誠合作,二則,明軍畏我如虎,我們可擇其較弱一部突破,潰退的明軍,反能爲我們擋住追兵。”
“不錯,還是大將軍想的周全,那我們該尋哪一部突圍?”
土尤克眼前一亮道。
阿巴泰嚮明軍陣中觀察。
明軍的各支部隊,涇渭分明,顯然彼此之間也不信任,其中以黃得功與周遇吉的隊形最爲齊整,其餘白廣恩、唐通、劉澤清等總兵都差不多。
不片刻,阿巴泰緩緩道:“周延儒乃一無膽之輩,主帥大帳夾在黃得功與周遇吉之間,顯然他也清楚,這二人的戰鬥力最強,以之保護自己,故周黃二軍輕易不會出戰,可不予考慮。
白廣恩曾有與我軍有過交戰,且作風頑強,不宜硬拼,劉澤清長期在江淮一帶活動,與咱們沒有接觸過,短時間內無從瞭解此人的戰法風格,而唐通乃密雲總兵,多疑善變,與我大清有過數次交手,回回敗北,已心生畏懼,故我軍應全力攻打唐通部,不過不應直接攻打,先向劉澤清部佯動,他就在我們的對面,待其改採守勢之後,再移師攻打唐通!”
清軍立刻作起了準備,戰場上霎時間,充滿着緊張的氣氛。
“清軍要動了,我們要不要追擊?”
高桂英也興奮的問道。
李信點點頭道:“從清軍的佈置判斷,突破的方向不外乎唐通與劉澤清,已經沒有可能再調過頭來反咬我們一口,傳令,全軍壓上,先拿117轟他,逼他動起來!”
“得令!”
有親衛打出旗號。
各軍紛紛前移,火炮部隊稍稍突前。
“大將軍,蕩寇軍過來了!”
有將領急的叫喚。
阿巴泰只回頭看了眼,並不爲所動。
其實他心裡也緊張,畢竟被前後近二十萬大軍夾擊,任誰都沒法無動於衷,只是身爲主將,不能流露出分毫不安的情緒。
不遠處,幾乎正對着清軍的劉澤清部風聲鶴唳,劉澤清已經可以確認,清軍要衝着自己來了,心裡不由暗罵倒黴,同時他還不敢寄期望於別的總兵。
如今的大明,一團亂麻,因左良玉帶了個壞頭,還有張獻忠、李自成,包括李信,明明是反賊,卻都相繼被招安,而招了安之後還不老實,照樣攻城掠地,朝庭對此束手無策,因此凡有兵有將者,都不大再聽朝庭的號令,他就怕萬一和清兵打起來,別人袖手旁觀倒也罷了,甚至還會混水摸魚,落井下石。
所以他防的,不僅僅是清軍,還有距離相隔不遠的唐通部與白廣恩部,乃至黃得功與周遇吉也在他的警惕名單之內。
劉澤清揮手大叫,指揮着部下以車陣構築防禦工事,卻是突然之間,有炮聲鳴響,原來,蕩寇的117野戰炮逼近了清軍射程,開始開炮。
“好!”
劉澤清大叫了聲好,他巴不得李信和阿巴泰幹起來,他則可擇機漁翁得利。
但蕩寇軍只打清軍的隊尾,擺明着是在逼迫清軍立刻嚮明軍發起進攻。
“孃的!”
阿巴泰大罵,被打還不能還手,別提多憋屈了,否則就有可能被拖住,陷入明軍的圍攻當中,他忍下怒火,看了看戰場形勢,心知拖延不得了,於是猛一揮手:“全軍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