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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家世代娼門,女子爲伎,男子爲龜公,寇母年輕時,也是一個名角兒,稀里胡塗的生下三個孩子,另有兩個是她的妹妹所生,早些年因病去世,由她撫養。
寇家五兄妹,隨母姓,不知道父親是誰,寇母含辛菇苦,擱扯姐弟幾個,本以爲一代代的過去,命運就是如此,卻沒料到,寇家的草窩裡,竟飛出了寇白門這隻金鳳凰,不僅貌若天仙,還才藝雙全,未及成年之時,就己在秦淮河畔闖下了諾大的名頭,被她引爲奇貨。
如有可能,誰願意世代爲娼呢?
寇家上下對寇白門寄以厚望,打算拿寇白門釣個金龜婿,但更沒料到的是,居然釣到了李信,這可是未來要當皇帝的貴人啊!
全家把寇白門當成了寶,捧在手心怕化着,含在嘴裡怕凍着,但是寇白門讓她們失望了,竟然甘心當個老師,每個月只領三兩銀子的報酬!
寇母越想越來氣,忍無可忍道:“阿媚,你別怪你弟弟對你有怨氣,年後家裡給你弟弟說了門親事,是城南張家的姑娘,知書達禮,貌美溫婉,人家家裡可是出過舉人老爺的,本來以咱們家的家世,是萬萬配不上張家,可是人家爲什麼答應,你心裡沒點數麼?還不衝是你和司令爺的關係來的?
你再看看你都乾的什麼,人家張家見你這不圖上進的樣子,怎麼肯再把姑娘嫁給你弟弟,結果叫人來退婚了,還不都是你做的孽?你弟弟的天大姻緣,就敗在了你的手上!”
“娘,我……我和李公子從來都沒有過什麼,是你們自己多想了。”
寇白門底氣不足的分辯。
“唉,你這姑娘啊,就是心高氣傲!”
寇母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司令爺若是對你沒半點意思,怎麼可能聽了春香的話,就急急忙忙的從江北發兵趕來救你?你再說說,憑着你的姿色,你進他李家的門委屈他了嗎?
我知道,咱們家的出身是不好,但你看看,他身邊都是些什麼人?
紅娘子是踩繩賣解的,走街串巷,每天被幾百上千個販夫走卒觀看,這樣的女人也能當皇后?你和她比起來,好歹你接觸的都是達官貴人,公子名流,比她強得多!
當然,我不是要你和她爭,以你的姿色,將來當個貴妃娘娘不費事吧?
再看那高貴英,我呸!什麼玩意兒,就是個女馬賊,別看你娘年紀大了,但我呀,好好打扮打扮,搞不好比她看着還年輕呢。
還有那慧英,野姑娘一個,周菡,是死了男人的寡婦,都不什麼正經出身,你哪裡不如人?爲何不能爭一爭?哪怕不爲你自己,只爲你娘,爲你弟弟,還有你的那些妹妹,爭一爭可好?”
在家裡,寇白門是長女,除了寇鬆,三個都是妹妹,最大的十二歲,最小六歲,寇白門看過去,那一雙雙目光,帶着殷切,帶着期盼,還有懇求。
她很想說有手有腳,爲何不能憑着自己的雙手搏出個未來,可話到嘴邊,又沒法說出,因爲她知道寇鬆是什麼樣的爛貨,那三個妹妹,年紀也太小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這是她的家人啊,自家人不靠自家人,還能靠誰?
見着寇白門有軟化的跡象,撲通一聲,寇母竟然跪了下來,抓住寇白門的手道:“阿媚,自你生下來,娘就沒讓你吃過苦,你說娘待你如何,算娘求你了,司令爺文武雙全,年少俊秀,你就算給他做小,也不辱沒你啊!”
“娘,娘,你別這樣,快起來!”
寇白門急忙去扶她的母親。
可寇母的膝蓋象長了釘子一樣,死死釘在地上,愣是不起來,還嚷叫道:“你不答應,娘今天就跪死在你面前!”
“撲通!”
“撲通!”
寇鬆和她的三個妹妹,也紛紛跪下。
寇鬆理直氣壯的大叫道:“姐,我知道我沒本事,可誰讓你是我親姐呢,我不賴你還能賴誰?你這樣一個大美人兒去找司令爺,我不信司令爺就不動心,你就當爲我們這個家,拉下一次面子吧!”
“好,好,我盡力而爲,但李公子說不定已經把我給忘了,我不能保證什麼,我只能保證盡力,娘,快起來吧,你們都起來吧!”
寇白門無奈之極,又委屈,又心酸,勉力應下。
一家人紛紛起來,臉上帶着笑容,對待寇白門的態度回到了當初。
其實如寇家這樣的家庭,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偏偏結交的不是達官貴人,就是名流士子,心態扭曲的非常厲害,既自卑那低賤的出身,又渴望一躍跳上龍門,從此改變命運,在耳薰目染之下,奉行赤果果的功利主義,寇白門一直忍着相思之苦不去找李信,與她的家庭也有着一定的關係,她生怕自己這個家,如一灘爛泥沾上李信,不僅丟臉,還有可能帶來不測之禍。
而今日,家裡把話講到這個地步,更何況她心裡也是有李信的,並不甘心擦肩而過,是該想想辦法了,但她畢竟名列秦淮河六大花魅之一,不至於冒冒然去找李信。
第二天,課間休息,一名名女老師正整理着教案,有的是真心愛上了這行,如李香君,生來性情恬淡,與候方域分手雖然讓她難過了一陣子,但是小孩子們的笑容,讓她漸漸地從分手的陰影中走了出來,她也沒想過去高攀李信,等什麼時候遇上合適的人,就把自己嫁了。
也有如顧橫波,她當老師的目地是爲了釘住寇白門,作爲接近李信的跳板,雖然她紅丸已失是劣勢,可是柳如是和李信朝夕相處啊。
她覺得,柳如是還不如她呢,好歹她是正兒八經梳籠被陳貞慧破了身子,而柳如是自小給人當妾,後被趕出家門,無依無靠,生活無着落,被迫當了一段時間的伎女。
自己的身子比柳如是乾淨,也年輕,論容貌,也不遜色分豪,柳如是能傍上李信,自己爲何傍不得?
可是足足等了快一年,寇白門什麼動靜都沒有,還在當老師,她越發的心浮氣躁,上課對學生也沒什麼好臉,稍有不順,便厲聲喝罵,全校學生,最害怕顧老師。
“嗯?”
這時,她突然發現寇白門給卞玉京打了個眼色,然後先後出去,憑着本能的直覺,她覺得有事情,於是悄悄跟上,直到二女消失在校舍的角落,她才止住步伐,貼着牆,偷眼看去。
“阿媚,馬上就要上課了,你現在把我叫來做什麼?”
“家裡逼我,讓我去攀李公子,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你有什麼主意嗎?”
“你……同意了?”
“嗯,可是就這樣找上門,我擔心被李公子輕賤,所以我想問問你。”
“呵,你終於想開了,說實話,如果不是爲你,我早就找上門自薦枕蓆了,我就不信李公子是柳下惠,其實你不用想那麼多,直接堵門,告訴他,因上回搶親的事情,全城都知道你是他的女人,別人不敢來娶你,他要對你負責,當然啦,我是你的好姐妹,就作爲你的陪嫁,和你一直嫁過去好了。”
“胡說什麼呢,叫你想辦法,不是叫你出餿主意,難道你想在他面前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說的也是噢,咱們雖然出身風塵,可論起才藝容貌,哪一點比不上那些大家閨秀,的確不能自己倒貼上門,要不我們找如是姐幫我們吧,改天把如是姐約出來,求求她。”
聽了這話,顧橫波暗恨,銀牙咬的嘎蹦響!
好啊,竟然要撇下老孃自個兒去攀高枝,哪有那麼好的事?
哼,你們會去找如是姐,難道我不會?不行,我一個人勢孤力單,我還得找個幫手來,嗯,我叫香君和我一起去找如是姐,香君沒什麼主見,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顧橫波有了定計,往牆角里看了眼,就緩緩退開,撒腿跑回了辦公室,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