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年八月,援西軍所有部隊來到三原縣準備接受改編。紅軍爲這次改編做了不少動員,領導幹部都下來做思想工作。
要改編了,炎林的情緒一落千丈,他捨不得紅軍這身軍裝,更捨不得紅軍的光榮稱號。思想工作做了一個多星期還沒做通,紅軍戰士在家鄉都受過地主欺壓和國民黨迫害,做他們的工作簡直比登天還難。從老區根椐地出來的紅軍戰士更是火冒三丈,哪個家裡沒有一本血淚史,家家都有親人被國民黨殺害,他們尤其想不通。
“老子不幹了!”有人氣憤的把帽子摔在地上。
“對!還不如回去打游擊!”有不少人附合。
醫院裡思想不通的“頑固派”也很多,一個四川籍看護扯着嗓子喊道:“我是衝紅軍來的,改成國民黨我還留在這裡幹啥子?”
院長勸說道:“同志們,我對紅軍也有深厚感情啊!當前國共合作是爲了聯合抗日!我們要服從軍委決定,顧全大局嘛!”
“大敵當前,我們要看得更遠,國共聯手消滅共同的敵人,把日寇趕出中國是當下的頭等大事!”政委院長反覆做工作說到嗓子冒煙還沒完全做通,雖然他們說得有道理,紅軍戰士在感情上還是難以接受。
前敵總指揮部決定:九月六日原援西軍部隊在三原石橋鎮召開改編誓師大會,舉行換裝、閱兵及宣誓儀式。
地處石橋鎮的閱兵“廣場”很大,若大的場地到處是雜亂的小草和碎砂石。主席臺是臨時搭建的土臺子,中間掛着兩面旗幟,一面是中國共產黨的鐮刀斧頭旗,一面是國民黨的青天白日旗,兩邊的柱子上貼滿抗戰標語。
大風呼呼的刮來,紅旗隨風飄揚,藍旗迎風招展,一紅一藍分外醒目。
這一天,一萬三千多人的紅軍部隊肅然佇立在“廣場”,步、騎兵已按照新編戰鬥序列排隊,軍首長站在主席臺上注視着整齊的紅軍部隊。經過長征和西路軍的慘烈覆沒,歷經考驗的戰士們表情凝重,顯得格外莊嚴威武,紅軍戰士在“廣場”迎接改編。
雖然場面隆重肅穆,但很多戰士還是驚呆了,那面刺眼的國民黨旗讓紅軍戰士心裡不快,他們向青天白日旗投去憤怒的目光。
參謀長倪志亮穿着八路軍服裝踏着有力的步伐走上檢閱臺莊嚴的宣佈:“閱兵誓師大會開始!”軍號奏然吹響,讓紅軍戰士感到一絲欣慰,沒有變,還是我們熟悉的軍號!
嘹亮的軍號聲彷彿劃破了天空,晴朗的天空突然變臉電閃雷鳴響徹雲天,一陣飛沙走石後大雨從天而降直澆到戰士頭上。軍樂隊沒有停止吹奏,紅軍戰士臉上淌着淚在風雨中唱起《義勇軍進行曲》,這首歌唱完後他們不再是紅軍。
原番號被取消,紅軍改編爲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第一二○師和第一二九師。全體紅軍指戰員懷着沉重
複雜的心情站立原地一動不動,現在是蔣介石手下的第八路軍,和國民黨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打來打去竟打到一個鍋裡吃飯了,豈止是想不通,簡直是憋氣!
炎林一想到頭上的紅五星將換成國民黨的狗牙帽徽心裡就堵得慌,一股說不出的無名怒火直想發作。臺上在說什麼他已聽不進去,忍不住狠狠一腳踢在地上,碎砂石被小草緊緊纏住,他的腳怎麼也使不上勁。
張浩在主席臺上宣佈《命令》:“南京已經開始對日抗戰,國共兩黨合作初步成功......一二九師師長劉伯承,副師長徐向前,參謀長倪志亮、政訓處主任張浩、副主任宋任;三八五旅旅長王宏坤、副旅長王維舟、參謀長耿飆;三八六旅旅長陳賡、副旅長陳再道、參謀長李聚奎。”三八五旅政訓處主任是方強,副主任謝扶民。
倪志亮宣佈:“開始換裝!”
劉伯承穿着八路軍新軍裝騎馬繞場兜圈子,他在雨中高喊道:“換裝!換帽!”紅軍戰士極不情願,摘下紅軍八角帽的那一刻默默地流下熱淚,手拿國民黨軍帽不願戴上。
警衛隊在履行監督職責圍着“廣場”轉大圈,看見警衛隊走來,戰士們極不情願的把國民黨軍帽戴上,警衛隊前腳走過戰士們後腳就摘帽,再過來再戴,整個“廣場”上跟捉迷藏似的,把警衛隊戰士忙得夠嗆。
“......爲了民族、爲了國家,爲了同胞,爲了子孫,我們只有抗戰到底!”劉伯承宣讀前總指揮部頒佈的紅軍出師抗日誓詞,戰士們舉起右手莊嚴宣誓,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忘不了震驚中外的九.一八事變,小日本太猖狂,家仇國恥一定要報!
就在換裝的第二天,戰士們聽說劉伯承師長要帶三八六旅和七七○團上前線抗日,全團興高彩烈做準備,總算能上前線痛痛快快的打小鬼子了,這口氣憋了很久才實現。
不能上前線打小日本是炎林最大的遺憾,他忍不住發牢騷道:“人家能上戰場打小鬼子,咱們在後面呆着,真窩囊!”
看護都第一次見炎林發牢騷,寬慰他說:“看護長,我們也想去啊!先別急,說不定他們前腳走,後腳就輪到我們了!”對呀!炎林舒展開眉頭。
七七○團還沒高興三天就換成七六九團隨一二九師師部上前線,這是黨中央決定的誰也沒辦法改變。戰士們白高興一場,七七○團是從鄂豫皖根椐地打過來的紅軍部隊,煮熟的鴨子飛走了,上前線打鬼子換成兄弟團戰士們意見大得很。
黨中央指名將一二九師七七○團留下來保衛延安,軍委成立八路軍後方總留守處,從原三個方面軍各抽出一支部隊保衛延安保衛黨中央。
西線地區由三八五旅擔任防禦守衛在延安的最前沿陣地,旅幹部在會上做動員:“同志們不要背思想包袱,上前線部隊光榮,我們留下的部
隊也光榮!是黨中央點名要七七○團留下來,這說明什麼?這是信任和光榮!我們要保衛延安,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任務重啊!”
紅軍改編八路軍後官降一至三級,不談話也不做思想工作,是硬性規定,蔣介石爲了限制八路軍發展給的編制只有那麼大,不降三級咋辦。降得最厲害的是紅三十軍政委李先念,他被連降六級當營長,直到毛主席發現問題後向下面打了招呼才重新給他調整職務。
十月,旅長王宏坤、副旅長王維舟、參謀長耿飈帶領三八五旅旅直和七七○團開赴隴東指定地點駐防,因國民黨部隊搶佔八路軍某原教導師部隊的駐地,旅直和七七○團在正寧縣住了幾天,幾經交涉國民黨部隊才讓出地盤。
旅直住在慶陽,軍醫院改編爲三八五旅醫院後內部編制暫時沒動。
“叭叭......”一輛美式軍用吉普在三八五旅門前停下,從車上下來幾個派頭十足的國民黨檢查小組軍官,剛下車就東瞧西看。四軍和三十一軍編制在一二九師,自從師部率七六九團上了抗日前線,國民黨三天兩頭派人來檢查三八五旅的人員編制,說旅直嚴重超編,醫院是多餘的,要精減,他們是想削弱保衛延安部隊的力量。
密切注視八路軍動向的蔣介石十分不滿:“你四方面軍主力都被打掉了,一個旅直屬隊還要那麼大編制幹什麼?”他直接針對一二九師三八五旅,蔣委員長髮話了,做爲國民革命軍的八路軍還得執行。
師部已經上前線,旅部的上級是延安八路軍後方總留守處,請示後肖勁光主任回答的很乾脆: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旅部首長一個個焦頭爛額,國民黨要壓縮八路軍編制,各部隊減了又減一個勁的往下壓。部隊一個班九人增加到十二至十四人,再把一個班改成十七、八人蔣介石也不答應啊!商量來商量去特務營不能動,工兵營也不能動,炮兵營和輜重營更不能動,點了醫院的名就只有砍旅醫院和旅宣傳隊。
旅宣傳隊隊員享受幹部待遇,發津貼和服裝是按排級幹部的標準,國民黨檢查小組當然不幹了,旅宣傳隊只留下二十幾人,將大部分人下連隊當戰士。旅醫院的同志也大都下了連隊,只有個別人去了七七○團衛生隊。
炎林正中下懷,下部隊就能上前線殺鬼子。這時候分配是個大難題,團衛生隊沒有看護長,一個衛生隊長就頂起一個衛生隊,紅四軍醫院的醫務主任去了團衛生隊當隊長,他讓炎林也去,炎林沒答應。
炎林分到七七○團三營十一連,幹了四年的看護長本是個排級幹部,下連隊後當戰士。看護長對炎林來說已經是過去式,現在又能扛槍打仗,分到哪個連隊他都樂意。
再說了,七七○團是紅四軍十二師張才千的隊伍,是從鄂豫皖打過來的紅軍團,能來這裡他很自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