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剛走出草地的右路軍還來不及高興,張國燾突然電令徐向前、陳昌浩率四軍、三十軍等部隊從巴西、包座迅速南下會合。千辛萬苦走出草地又要返回去,究竟是怎麼回事下面的戰士也不知道,上面叫走就走。
炎林和戰友在徐向前、陳昌浩的帶領下從包座踏上二過草地的艱辛路程,張國燾讓右路軍裡的四方面軍部隊迅速南下,事情來的太突然誰也沒有思想準備,也來不及籌糧,一路餓死不少人,這給部隊帶來極大困難和更多傷害。
倉促出發沒籌到糧的部隊一路上只有吃野菜挖草根充飢,餓極的戰士見到野菜就吃,吃了又吐又拉,吐出來的全是青綠水,不少人中毒死去。
有指揮員忍痛把自己的戰馬打死,把馬肉分給戰士們吃。僧多粥少,餓的沒辦法炎林和大家都摘下皮腰帶割成小塊熬水煮,皮腰帶很硬熬一夜都熬不爛,但是肚子餓了走不動,放在嘴裡嚼來嚼去慢慢嚥進肚裡,最後連熬皮帶的水都喝得一乾二淨。
這天醫院剛停下休息,炎林帶了一個看護排去尋找野菜,走了一陣見遠處有幾十個馬匪在追殺一個紅軍排,匪徒舉刀砍倒十來個戰士,戰士們因距離太近根本來不及戰鬥就被砍倒。
“沒帶槍的同志快回去報告,通知醫院防備敵人襲擊!有槍的人快跟我打!”炎林舉槍瞄準敵人,看護排戰士義憤填膺,帶槍的看護向敵人射擊。
砰砰砰,隨着槍聲響起,馬背上的匪徒不斷被打落下馬,很快乾掉一些馬匪。被追趕的戰士有了迴旋的餘地後也回身還擊,又幹掉幾個匪徒,剩下的十來個馬匪在兩面夾擊下落荒而逃。
炎林和看護排戰士跑去給受傷的戰士包紮,見草地上躺着一個混身是血的女兵。戰士說看見馬匪在追一個掉隊的女兵,他們趕過去想救回女兵,殺人成性的匪徒在追殺中將女兵一刀劈死。
大家含淚扯來長茅大草把犧牲的戰友掩埋。
第二次過草地走的是原路,但危險增大了,水草地不好走,踩到腳下的草兜子越來越軟,它經不起千軍萬馬來回的折
騰,踩草兜子腳要輕擡輕放,不然人就會沉下去。一些騾馬踏進泥潭中拔不出來,可憐絕望地陷下去,泥濘的沼澤象餓狼一樣吞噬掉無數紅軍戰士。
軍醫院走在軍直警衛營後面,走在這樣的沼澤地只能各自行走,戰友在身邊互相摻扶着行走。
草原氣候無常,大雨說下就下,四周成了一片汪洋辨不清方向,也分不出哪裡有草兜子哪裡是沼澤。兩個警衛營戰士一步跨進沼澤裡消失,部隊停下站在原地不動。指戰員在大雨如注的沼澤地帶無法挪步,雨越大積水越深,已深過小腿,大雨一下就是半個多小時。
拉開很長隊伍的擔架隊員更是辛苦,兩手擡着擔架不能放下,傷員被無情的暴風雨打在傷口上。飢餓的騾馬也不堪重負,不安地甩頭噴出大氣,負責牽騾馬的戰士生怕它們隨時倒下。
炎林叮囑看護要小心照看傷員,一個擔架隊員不幸踩進稀泥潭,身體一歪擡擔架的手鬆了,傷員從擔架上滾下來,前面的擔架隊員也失去重心摔倒,四周發出驚呼。身邊女兵本能的跨出一步伸手救人,被帶進沼澤地,戰友的槍支木棍都遞不到跟前,眼睜睜看着兩人陷下去,傷員被救起因傷勢過重不久也犧牲了。
一個女兵患上痢疾虛脫,騾馬全都馱着器械和軍用物品,她堅持自己行走。雨停後大家在泥濘中試探着前行,炎林要照顧重傷員隨擔架隊走在前面,沒走幾步就聽見呼喊:“猛張飛陷下去了!快拉住!”她身材高大走路較重,不幸踩進了沼澤地。承啓向她甩過綁腿繩,無奈繩子被雜亂的草叢檔住,急速下沉的猛張飛只剩下一頂八角帽露在外面,女兵們含淚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沼澤地險情不斷,要輕輕踩在一個草兜子上再輕輕跳到另一個草兜子上,擔架隊員收起擔架改成背傷員,累倒一些飢餓的擔架隊員,默默的倒下犧牲了。戰士們在沼澤地前束手無策,只有硬着頭皮往前闖,很多紅軍指戰員犧牲在吞噬人的沼澤地。
途中休息,幾個眼尖的女兵喊道:“快看!前面在演出!”行軍又累又餓又乏,政治宣傳很有必
要,大家一窩蜂向前涌去。文工團在草地上擺着鑼鼓樂器慰問演出,紅軍指戰員都圍在跟前看熱鬧。
一個女兵在報幕,“下一個節目,由文工團員方云爲大家演唱一首四川民謠歌曲,妹妹送哥去當兵!” 報幕員話音剛落,一個英姿颯爽充滿活力的小女兵快步走來,她端端正正站在“臺前”,深藍色的八角帽下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動着,煞是好看。
她昂首挺胸把兩手扣在一起,拉開嗓門唱起家鄉小調,“嗨,哥哥去當兵哎,妹妹來送行喲,哥當紅軍最光榮哎,妹在樹下把哥等喲......”
“好!好聽!”院長帶頭喊起來。
“好聽!再來一個!”戰士們鼓掌叫好。
“唱得真好!”女兵也拍起巴掌,叫方雲的小女兵在掌聲中連唱了幾首歌,一個很可愛的川妹子,歌聲甜美清脆,深深打動戰士們的心,炎林記住了她的名字。
途中炎林又遇見文工團員方雲,他一陣慌亂,很想招呼她又不好意思開口,急得頭上冒汗。川妹子眨着烏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又看看背在他肩上的醫藥包,她一把拉住醫藥包急切的問道:“同志,你是醫生嗎?能幫我看一下嗎?” 炎林沒有說話,只是點頭。
“不好意思啊,腳很髒讓你見笑了!”她的草鞋破了也沒捨得扔掉,十個腳趾都潰爛灌膿了,上面還沾着發黑的稀泥。
“我給你上點藥!”炎林彷彿被什麼東西抽打在身上,心裡不好受。在戰場上他什麼槍傷沒見過,只是可憐這個會唱歌的川妹子,不知她是怎麼堅持走過來的。她臉上帶着微笑,炎林從心裡佩服這個看似柔弱卻堅強的小文工團員。
他放出膿血再做引流,處理好後說道:“有時間就來換藥吧,有條件的話用熱水洗個腳......” 他眼睛一熱說不下去,明知長征路上的艱辛,哪來的熱水洗腳,連人喝的生水也難搞到,到處都是有毒的黑水。
川妹子入神的聽着,她一直在點頭。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炎林還向人打聽過,聽說她調到婦女獨立團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