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能看得更清楚一點,炎林努力的睜大眼睛在跑動中欣賞着一旁的黑影部隊,是什麼部隊這樣特殊?他們全都揹着錚錚發亮的武器,他們步伐整齊輕輕的跑動着。
不過,炎林卻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他仔細辨認後發現是這支隊伍頭上戴的帽子有問題,紅軍的八角帽很大很明顯,國民黨的軍帽小,戴在頭上剛好合適,既便是黑夜中也能看出軍帽的大致形狀來。這支部隊就是戴着國民黨軍帽,難怪武器裝備那麼好。
“不好!這是敵人的部隊!”炎林作出判斷後心頭一緊,但他還是有點發蒙,以爲自己掉隊落到敵人的隊伍裡了,趕緊看看前後的人才確定還在自己隊伍裡,狗蛋就在身邊,他正跑得呼呼大喘氣。
“連長,你快看......”炎林快步跑到在前面帶隊的連長跟前,踮着腳尖附在他耳邊小聲報告剛發現的重要情況。
連長放慢腳步辨認着在身旁並肩跑步的隊伍,他低聲說道:“一定是敵人弄錯了,以爲是自己的部隊在行動,不要打草驚蛇!也不要影響到大部隊行動,能不打就不打。不過白白放他們混過去也挺可惜的,你叫上九班跟我去活捉一個舌頭!”
炎林和九班戰士緊跟在連長身後,向敵人隊伍悄悄靠攏。連長輕聲咳嗽了一聲,這是他發出的暗號,九班小戰士包圍住一個稍稍落後的士兵,用槍頂在他腦門上,連長緊緊捂住他的嘴,士兵也不敢反抗,稀裡糊塗就當了俘虜。
連長很滿意九班戰士的配合,將活捉的“舌頭”帶到團長那裡,團長看看低頭不語的“舌頭”,瞪着眼對擅自行動的連長低聲吼道:“胡來!多事!你以爲你是偵察連長啊?帶好你的兵!管好你自己!”
“是!”不知團長爲何要發火,黑暗中,連長向他敬個禮,伸下舌頭跑掉。
九班小戰士以爲學兵連受到團長表揚,一個個得意的望着連長的背影嘻嘻笑着。
炎林猛然想起指導員說的火車和鐵軌,夜晚一直在急行軍,他什麼也沒看到,休息時小搗蛋愉快的衝炎林說道:“副班長,我們從小碎石上跨過,那就是鐵軌和路基。”炎林除了一直在關注那支敵部隊,其它的什麼也沒注意到。
炎林望着他又好氣又好笑,“我忘了提醒你,你怎麼不提醒我呢?”小搗蛋嘿嘿的笑着不再說話。
“這輩子我們已經走過鐵路了,就是還沒見過火車,我想總有一天能看到。”朱冬伢很有信心的說着,他們對一切新鮮事物都充滿好奇。
更令炎林驚奇的是,第二天一大早,那支被他發現的國民黨部隊竟然大搖大擺又和學兵連齊頭並進,國民黨隊伍裡有人朝學兵連小戰士微笑,還對他們擠眉弄眼的。炎林晃晃腦袋瞪大眼睛,再看連長,他已若無其事的低下頭去。
難道他們是偵察連的同志?對,一定是這樣的!炎林摸着腦袋難爲情的笑了。
“嗨嗨嗨,你們看哪!旁邊是國民黨的部隊嗎?怎麼回事啊?”小戰士全都瞪大眼睛望着一路同行的“敵人”,還有些小傢伙腦子沒轉過彎來,緊張的握緊武器準備戰鬥。
“還能是怎麼回事,還用問嗎,這回我們九班的洋相可出大啦!”看班長慢吞吞說話的樣子,九班小戰士想起昨夜和連長捉舌頭的事,一個個捧腹大笑。
過京漢鐵路的那個晚上,還有幾支國民黨部隊在公路上與紅四方面軍平行趕路,想超過紅軍趕在前面圍堵。這還不夠,敵軍還派來援兵攔住徐海東派出的一支掩護部隊不讓通過,在激戰中敵軍大部隊將掩護部隊打散。
敵軍立刻展開攻心戰,一邊用喇叭喊話讓共軍投降,一邊在繼續追擊被打散的紅軍掩護部隊。
炎林還有個叔伯兄弟叫朱承焰,剛巧他也在徐海東派出的這支掩護紅四方面軍主力撤退的部隊裡,部隊被打散後朱承焰也跑散了,還是個小兵的他一看四周到處都是敵人。朱承焰找不到部隊更不願投敵,好不容易東躲西藏找回家鄉,紅軍走了,家裡也沒有親人,他孤苦伶仃的又跑了出去找到地方革命武裝。
這時主力部隊已經跨過平漢鐵路了,總部一看也沒辦法,說是掩護部隊過不來就回去,讓徐海東將打散的部隊收攏回根椐地編成一個師。這支部隊在老區根椐地堅持作戰一直到長征開始,他們歷經艱苦,單獨長征,打到陝南時還是過不去,被國民黨大部隊包抄過來,徐海東拉着部隊往陝北劉志丹部隊靠攏。
方面
軍主力跨過平漢鐵路,經過兩天兩夜的急行軍,突破了敵人布守的防線來到陳家巷地區。
炎林參軍四個多月的日子裡無日不戰,紅軍離開根椐地,炎林的團組織關係再也沒有機會轉過來,他意識到自己真正的不再是共青團員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 船遲又遇打頭風。紅軍的艱難處境不僅在於日夜和蔣介石軍隊作戰,他們還要應付來自紅軍內部的大肅反運動。
學兵連戰士怎麼也弄不明白“改組派”、“第三黨”和“AB團”是怎麼回事,就連上通天文,下曉地理的指導員也說不清楚。這些名詞都是從保衛局的人口中傳出來的,傳來傳去“改組派”在戰士們口中被傳成了“改子派”。(事至如今,老紅軍口中唸叨的依然還是“改子派”。)
在行軍隊伍中總能看到一批挑着沉重擔子的“勞改犯”,他們神情疲憊走得跌跌撞撞,這裡面全是紅軍幹部和紅軍戰士。他們是什麼原因被打成反革命的誰也說不清楚,可紅軍指戰員在心裡都很清楚,他們過去都是好乾部好同志。
“班長,最近我發現有的連隊人越來越少,昨晚睡覺前還看見好好的一個排,早上團裡集合時怎麼全都不見了,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炎林悄悄向班長打聽,他總感到氣氛不大對。
班長朝前後看了看,小心的對他說道:“噓!你不要在人多的地方談這個敏感問題,小心點!”
“爲什麼?小心誰?”炎林哪裡想得到那些複雜的事情。
“他們在夜裡被拉去砍頭了,遠的不說,光是咱們的三十團,從團、營、連、排長再到戰士,前前後後就抓了上百個‘反革命份子’!你千萬不要在私底下亂打聽,小心被特派員看到脫不了干係!”看班長緊張的樣子炎林自然不敢再問下去,結在心裡的疙瘩怎麼也打不開。
肅反弄得人人自危,不敢多言,生怕一頂“反革命”的大帽子隨時會扣在自己頭上。
革命力量本來就薄弱,怎經得起這般折騰?肅反對紅軍更是雪上加霜,不堪重負。每當戰鬥減員急需補充作戰人員時,剩下一批沒來得及處決的“犯人”才能重上戰場,他們寧願戰死在疆場,也不願倒在自己人的刀口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