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場襲擊令人感到別開生面。
同年五月,在九宮山地區的三十四師(即新十四師編成)的劉祚漢團長得到偵察報告,辛潭鋪約有六七百日僞竄犯龍港,並向燕廈地區及九宮山地區進犯的企圖。
這幾個地點都是鄂南陽新縣幕阜山區最靠近省界的集鎮。燕廈西面緊鄰九宮山,燕廈的北東是龍港,龍港以北是辛潭鋪。劉祚漢決定向向燕廈和辛潭鋪挺進,打擊竄犯的敵人。
正走之中,前衛營長派傳令兵報告,前面山坡下面數百難民扶老攜幼號哭而來。劉團長走到前面,看見一個揹着一支手槍、滿臉流汗的漢子正和營長說話,幾個不兵不民打扮的人圍在旁邊。老百姓一片悽慘景象,有的坐在地上,有的揹着行李,個個疲疲蹋蹋的樣子。這些老百姓望着這些拿槍的人,飢餓的眼睛裡像是露出了一線希望。
看見團長來了,前衛營長介紹:“這是陽新縣的陳縣長。”陳縣長看見劉祚漢,也是滿心歡喜,叨叨不絕地敘說起來。原來他這個縣長只能管着半拉子農村地盤,陽新縣城裡有日僞的漢奸縣長。旁邊這幾個不兵不民的人是他的縣府機關職員,只能揹着縣府的大印隨着他四處遊動辦公和遊擊,他是府無定所。這幾天正好遊動到龍港,遇到敵人來襲,於是要去九宮山避難。一些百姓也要跟着逃走,就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劉祚漢一邊聽,一邊心裡想:“我今天是遇見劉備過新野了,看來縣長也不好當。”嘴上卻說:“不必去九宮山了,我現在就要去龍港,你就帶着百姓跟在我的後邊。有我在,大家都別害怕!”劉祚漢清楚,偵察報告有敵兵六百,這其中大部分是僞軍。他並不把這些漢奸兵放在眼裡,完全有把握打垮它。再說難得遇有縣長在一起,說不定今後依杖他的時候還多。
下午三時,快到龍港了,偵察又報告,敵人已經撤回辛潭鋪了。劉祚漢在龍港鎮的周圍佈置了警戒,同陳縣長一道進了龍港。陳縣長告訴劉祚漢,龍港是一個行政鄉,鄉長也姓劉。這個鄉長的兄長是漢奸、辛潭鋪的維持會長。
正說着,鄉長已經跑過來,一付急急忙忙的樣子,一邊同縣長打招呼,一邊對劉祚漢直呼長官:“長官呀,兄弟我辛苦啊,剛纔才把日本人打發走了。要不,老百姓可要吃苦了。長官在這裡住上幾天,兄弟給籌辦些糧草。陳縣長知道我啊。”
劉祚漢一看這個人賊眉鼠眼、兩隻眼睛咕碌碌直轉、不停地點頭哈腰的樣子就噁心,知道不是個好東西。不過此時正好利用他一下,讓他把敵人引過來捶一頓:“我知道明天這裡趕集。你通知鄉民,我要在這裡召開一個會。”
“長官放心,兄弟照辦,兄弟照辦。”
旁邊兩個營長和陳縣長都不知道團長的打算,生怕上當,急忙提醒:“如果在鎮內開會,敵人來了咋辦?”
劉祚漢嘴角里笑了笑,“我別有用意。”悄聲對他們說。
當天夜裡,團長緊急安排。龍港鎮口向東,同武陽公路相連。劉祚漢把所帶來的兩個營中以一個連在鎮口向北面辛潭鋪方向警戒,另一部向東警戒,其餘都撤出龍港鎮,露宿在鎮南的高地上,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第二天一早,劉祚漢到鎮口視察。不一會看見有十來個穿便衣的人從辛潭鋪方向急急忙忙的走來,走到距鎮口約四百米的地方又都站住了。從望遠鏡中看得出,這夥人神情緊張,腰裡還都彆着武器,顯人是敵人派來探聽消息的便衣。劉團長心中暗喜,看來是昨天的詐術成功了:那個鄉長已經把我要在鎮裡開會的事和我兵力傳給了敵人。爲了不至讓那夥人接近鎮子走漏風聲,劉祚漢命令連長開火。三連的前哨聽到命令,對準那夥便衣就是一梭子,機槍響過,一個便衣滾翻在地,其餘的拔腿就跑,瞬間就向北跑得無影無蹤。
這下敵真的以爲龍港有羣衆集會了,立即在辛潭鋪調集了一千六百餘人,約兩倍於我的兵力向龍港掃蕩。龍港距辛潭鋪不過二十來裡,十點左右公路上已經望見大隊人影和踏起來的塵土。快到鎮口,敵人立即分成兩路,一路約千餘人攜帶四門大炮搶佔了正前方的馬鬃嶺高地,以全面控制龍港;另一路約六百人循着當初便衣的來路向龍港東端撲來。
我官兵早就在龍港南高地築好工事嚴陣以待,當這一路敵人都已接近我陣地時,我突然開火,一陣猛烈的射擊聲響起,迫擊炮彈在敵羣中不斷爆炸。敵一心以爲要把我軍堵在鎮裡,根本沒有料到在奔跑的途中受到突然打擊,猝不及防,驚恐萬狀,除了倒在地下的,全部四散奔逃。
劉祚漢立即命令二營繼續佔據南高地以同馬鬃嶺相對抗,一營向潰逃之敵追擊。剛吹起衝鋒號,殊不知卻又出現了意想不到的情況——
突然在一營的右後方殺出一股約五百人的敵軍,而且已經向一營展開攻擊。敵我力量的對比迅速劇變!原來這次敵人掃蕩龍港還不止從辛潭鎮出動了一千六百人,還調動了陽新縣裡的敵人從龍港東面洋港繞道而來,企圖兩面合圍,一舉將劉祚漢帶來的二個營吃掉。這股敵人就是從洋港出發的,正在此時趕到。
這種情況讓劉祚漢完全沒有料到。但情況已不容劉祚漢多想,立即命令一營向側後的敵人****,兩軍相遇勇者勝,先打精神飽滿之敵。
馬鬃嶺上的敵兵看見我背後出現援兵,立即向我南高地開炮轟擊,同時逃竄之敵和馬鬃嶺上的一部分敵人頭向我南高地衝鋒,我軍已處於敵人的兩面夾擊之中!
劉祚漢指揮的兩營士兵沉着應戰,毫不退讓,而且越戰越勇。陳縣長和他手下的政府職員也都提着槍參加戰鬥,一些老百姓也來送彈藥背傷員。洋港之敵首先被擊退,緊接着馬鬃嶺方面的敵人幾次衝鋒也被打退。敵人原本以爲有了情報會順順當當打我一個伏擊,沒想到我軍早有準備,不但沒有撿到便宜,反而被我重創,而且還不知道我軍的虛實到底如何。打到傍晚,敵人停止進攻,乘夜撤走了。
第二天,從內線獲悉,辛潭鋪來的敵人傷亡百餘人,洋港方面的敵人也有傷亡。而我軍僅傷十餘名,無陣亡。我奪得敵子彈一千三百餘發,還有步槍、鋼盔等軍用品數十件。
現在再回過頭來繼續看南昌方面。
南昌在七天的時間就被日軍攻佔,這是第一次南嶽軍事會議後的第一次大的戰役。委員長在會上劃定的****階段的第一仗,就出現這樣大的敗績,令國人大譁。委員長怒不可遏,在辦公室裡大聲咆哮,大發雷霆,限令羅卓英****南昌,奪回這個舉足輕重的城市。
在鄱陽湖東岸駐防的第二十六師受命編入****作戰序列,成爲其中的主攻部隊。
二十六師自湖口戰役之後,就在鄱陽湖邊上的進賢等地整補。第三戰區和第九戰區以鄱陽湖爲界,二十六師屬第三戰區序列。在這裡,全師抓緊時間作戰訓練,準備再戰。師長劉雨卿對訓練十分重視,規定了很多單兵科目,要求每個士兵務必考試合格,部隊掀起一股練兵熱潮。一些科目不合格的士兵紛紛利用休息時間,甚至是起牀前、熄燈後的時間練臂力、練刺殺,成了一種風氣。
在整訓期間,劉雨卿得到命令:抽調有力部隊,打開日軍封鎖的長江南岸,在長江中敷設水雷和設制戰區炮兵,以打擊敵人在長江中的運輸船艦。位置定在東流和湖口間。
這個地段是二十六師七十八旅的防守地區,具體的實施任務下到了一五五團。一五五團團長唐陶,日本士官學校畢業,平常總愛閉目凝神,下屬們暗中譏笑他有“神經病”。接受任務後,帶領部屬潛入江邊偵察,繪製地圖,選定突破口。最後選定在龍山下面一個叫後石村的地方,公路旁有個日軍據點,攻下這個據點作爲突破口。到了發起攻擊的那一天,團長先在據點的兩端設好埋伏,然後以兩個連向據點發起攻擊。殊知據點火力太猛,機槍封鎖了突擊部位,小鋼炮和迫擊炮猛烈轟擊我縱深。因傷亡過大,不得不撤回休整。連長覃伯章素爲劉雨卿所器重,是暗中考察予以提拔的對象,結果在衝鋒作戰中陣亡。這一仗下來,團長唐陶因指揮不力,被撤消職務。
新接任的團長是全師有名的“拼命三郎”胡蕩,原是一五三團的團長。上任後連續帶領部下偵察,偵察結果表明,原來的團長所選的攻擊位置正確。他說,這是防區內唯一有利於進攻的部位,該打,只是原來由於攻擊方式不對而導致失敗。胡蕩把自己的方案報告師旅長得到批准後,重新開始攻擊。他的方法是襲撓而不硬攻,每天晚上都派出部隊摸到據點的背面和側面,摸掉鬼子的哨兵,以迫擊炮向據點內轟擊,打完就走,想來又來。白天也有人埋伏在據點出入口附近的樹林裡,專打進出據點的鬼子兵。據點的鬼子實再熬不住,沿江的防線又長,到處都需要部隊防守,沒有辦法對據點進行增援,於是據點撤除了。
胡蕩的長期軟磨硬纏終於見了成效。這個據點一撤走,江邊出現一個缺口。劉雨卿晚上派人通過缺口摸到江邊佈雷,但缺口太小,容易暴露目標。一有動靜,龍山上鬼子立刻發射照明彈,用機槍對準缺口掃射。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要完成佈雷的任務,還必拔掉龍山上的鬼子據點。
胡蕩團長又制定了一個新的計劃,他挑選了一批體力好,單兵技術強的士兵組成敢死隊,每天練習對障礙物的破壞作業以及劈刺、爆破等技術。眼看有把握了,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團長親自帶隊,摸上龍山,悄悄剪掉鐵絲網,摸掉哨兵後一陣手榴彈近戰突襲,很快解決戰鬥。鬼子遺屍兩具向江邊逃走,逃走的路上灑滿鮮血,看來還有一些傷兵掙扎着逃脫。
敢死隊員衝入據點打掃戰場,發現鬼子牀上被毯還是溫溫的。據點內戰利品無數,除了武器,還有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一位姓何的連長披起鬼子的黃呢大衣,手裡握着鬼子的指揮刀,學起鬼子耀武揚威的樣子。湖口戰役守要塞的連長王玉成這時已是副營長,也參加了敢死隊的攻擊。除了能打仗,他還是一位多才多藝的人,順手抓起鬼子遺留的二十四孔口琴奏起了勝利之歌。
缺口終於被打開,這裡成了二十六師和我失去軍艦的海軍士兵在長江中敷設水雷的特別通道。一到夜裡,三五成羣的士兵擡着水雷到江邊送入水中。隔三岔五,便有鬼子軍艦、輪船觸雷沉沒或受到我炮兵襲擊的消息傳來。
後來,日軍有軍艦或船隊通過,必先派兵進行掃蕩。劉雨卿採取彈性戰術,鬼子軍隊來掃蕩,我便後撤,掃蕩的鬼子一走,我立即又壓上去。兩公里寬的缺口,成了你來我往的熱點。缺口的警戒部隊辛苦些,但打擊了敵人,部隊受到了特殊的鍛鍊。劉雨卿心中暗喜,覺得這樣很划得來。
這樣搞了幾個月,劉雨卿接到參加****南昌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