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長江北岸王贊緒二十九集團軍(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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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白崇禧也染上瘧疾,到了九月中旬,也不得不把司令長官的職務再次交回到李宗仁的手中,回武漢治病去了。

長官尚且如此,可想而知,我們的普通士兵是在何等艱苦的條件下作戰。

二十九集團軍登陸上岸後,先是撥歸第二兵團司令張發奎指揮,可是剛受命僅五天,張發奎兵團就奉命轉調長江南岸的第九戰區去了。集團軍改受第四兵團司令李品仙指揮。李品仙命令許紹宗將部隊帶入大別山南部的羅田、英山山區和山麓前緣的浠水一帶,依託大別山的崇山峻嶺,對大別山南麓西進之敵進行阻擊。許紹宗將自己的指揮部沿着蘄水河也搬進大別山,設在一個叫張家塝的地方,爲方便指揮作戰,靠近大別山前沿。

七月下旬,佔領潛山的日第六師團和佐藤旅團整頓完成,集中了四個炮兵聯隊、七八十輛戰車,並在小池口有七八十架飛機支援,分兩路開始向西進擊,準備從陸上打通潛山至廣濟的公路。七月二十六是攻佔太湖,八月一日攻佔黃梅,八月二日佔領宿松。另一部日軍乘登陸艦在九江上游小池口等地上岸,配合第六師團鉗形夾擊我黃廣地區守備部隊。我五戰區長官部命令守軍向西退守黃梅以西山地,準備在這裡同第六師團進行一場大戰。爲此,首先命令二十九集團軍在黃梅以西相機阻擊日軍西進。許紹宗立即電令駐羅田地區的四十四軍下達了兩道命令:

一四九師向宿松方向攻擊,牽制並阻止日軍從小路攻擊張家塝我總司令部所在地;

一五〇師搶佔黃梅縣城以西多雲山,務必佔領該制高點,以配合截斷日軍的補給線。

從張家塝向宿松縣城方向沿大路翻過大別山的一道分水嶺,便是敵人的一個據點張萬村,偵察得知,村裡駐有近二百鬼子兵,村中和村外都修有工事。此地再向東南幾公里有一獅子山,主峰高約四百餘公尺,山勢連綿,是宿松的天然屏障,如果佔領了獅子山,向東南即是平川,可以直接奪取和威脅到宿松。

四十四軍軍長是廖震。副軍長王澤浚是王贊緒的大兒子,同時兼一四九師師長,王澤浚在四十四軍中自然有相當的發言權。這天,他接受了第一項任務確定了攻擊方案後,把師直屬炮兵連連長袁鍵宇叫來,對他說:“直屬炮兵連迅速作好戰鬥準備,務必配合好何金理團,明晨進攻張萬村。炮兵火力要猛!”

因爲是出川以來的第一仗,從上到下,人人心裡都像揣着個活蹦亂跳的兔子,既興奮又緊張,準備工作細上加細。

袁鍵宇是黃埔軍訓班八期的畢業生,原建制爲川康綏靖公署獨立重迫擊炮營,出川時調任一四九師炮兵連。得到命令後不敢怠慢,當夜便悄悄進入陣地並嚴密完成射擊諸元。第二天拂曉,隨着何團長一聲令下,炮兵陣地火光四射,袁鍵宇以每門一百發迫擊炮彈的連續射擊向敵人開火。瞬那間,張萬村被籠罩在騰騰的爆炸聲和煙霧之中,日本鬼子猝不及防,人喊馬叫,亂作一團,敵人的工事大多被摧毀。稍後,袁鍵宇又將炮火伸延,壓制敵人機槍火力,掩護步兵衝鋒。

步兵受到炮火有力支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起衝鋒。右翼佯攻的一個連將敵人吸引到前沿後,我左翼主攻的一個營迅速攻佔敵人的工事和據點。我軍的炮火在袁鍵宇的指揮下越打越準,炮彈總是敵人頑抗的地方爆炸。我步兵也越戰越勇,在不到半天的時間解決戰鬥,佔領張萬村,殲滅守軍一百三十餘名。

士兵們在打掃戰場時搜索到一個地窖,還沒有進入地窖口,一股血腥味便迎面撲來。當進入窖內,昏暗中看見地下躺着七具女屍,全部下體裸露,腹部刀痕累累,大小腸暴出,真是慘不忍睹!自家姊妹遭此毒手,我官兵義憤填膺,怒不可遏,憤怒之中將五名日軍俘虜全部拖出來捆在樹上亂刀刺死。這件很快就被長官部知道了,庚即來了訓令:凡被俘日軍一律押解長官部,不得擅自殺害!

這一仗打得漂亮,全體參戰人員通令嘉獎。炮兵連發揮了重要作用,連長袁健宇晉升少校。炮兵連歸還建制。

一四九師首戰告捷,幾天後王澤浚指揮全師乘勝前進,直抵獅子山腳,於第二天拂曉向敵人發起攻擊,企圖一鼓作氣,再傳捷報。

顯然,第一仗的勝利使王澤浚低估了敵人的能量而又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能力。當衝鋒的第一線部隊趙壁光旅進到主峰四一八高地的半山腰時,敵人的輕重機槍由點射到密集掃射。同時,三發綠色信號彈躍上天空,敵人的地面炮火猛烈對我衝鋒的部隊和我炮兵陣地進行猛烈轟擊,天空中又飛來幾架敵機對我進行轟炸和俯衝掃射。把我軍陣地和衝鋒的部隊完全籠罩在火海之中。預備隊增援不上,衝鋒部隊傷亡慘重。袁鍵宇的迫擊炮火因爲仰射,完全被敵人的陸空火力壓制得無還手之力。

正在炮兵陣地第二戰炮班炮位指揮作戰的袁鍵宇看見情況不好,又見前方有炮火死角,立刻帶上一個傳令兵衝出炮位到前方觀察,準備移動炮位。剛跑出幾十米,一羣炮彈帶着撕裂空氣發出的尖叫聲呼嘯而來。只聽得跑在後面的傳令兵袁家榮大喊一聲:“連長,隱蔽!”就被袁家榮搶上來按倒在一道田坎旁。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過,彈片在袁建宇頭上劃出一道血口。他抖掉蓋在身上的泥土石塊用旗語指示各炮轉移,卻不見二炮的動靜,回頭一望,二炮班的陣地成了一片被籠罩在煙霧中的彈坑。班長王學儒和十四名炮兵被炸得血肉橫飛,全部壯烈犧牲,連迫擊炮也炸得不見去向。

入夜,我前方衝鋒的部隊終於撤退下來,清點人數,傷亡過半。王澤浚命令抓緊時間搶築工事固守。自此以後,敵人亦不出擊,我也無力進攻,雙方成了膠着對峙狀態。除了每天有敵飛來往盤旋偵察之外,一段時間相安無事。

一五〇師執行第二項任務:攻佔多雲山。

多雲山是大別山向南伸出的餘脈,位置十分重要。從黃梅向西通向廣濟的公路通過它的南面,日本人如果佔領了多雲山,不僅可以從側面保障這條西進公路的安全,而且還能控制住一條大別山沿蘄水河向南的出口,把我軍堵在山裡。現在,已經得到偵察報告,日本人已派出一支部隊向多雲進發。一五〇師師長楊勤安深知此地要害,立即率部頂着烈日,兼程突進,以期先行趕到目的地。可是,當汗流浹背的先頭部隊趕到多雲山下時,突然從樹叢中竄出幾個便衣偵察不斷揮手示意部隊隱蔽。帶隊團長遊烈立即隱蔽起來用望遠鏡向山頭觀察,鏡頭裡明顯出現有太陽旗在招搖,一些日軍正在修築工事!原來日軍已先我到達該地,登上山頭。

楊勤安得到報告,當即命令先頭部隊趁敵立腳未穩之時奪佔山頭制高點。這也是一五〇師第一場同日軍在戰場上的較量,儘管我方武器窳劣,但高漲的抗戰熱情迸發出了極度的戰鬥力。我先期到達的一個加強營在遊烈的指揮下向制高點上的日本鬼子展開猛烈攻擊。山頭上的敵人也是氣喘吁吁剛到山頭不久,猝不及防,一時被打亂陣腳,工事尚未築成,只在愴惶之中尋找隱蔽位置作拼死抵抗。我方士兵不顧死傷,一波一波發起衝鋒,在火力的掩護下以刺刀和手榴彈消滅頑抗的敵人,經過幾小時的戰鬥,終將敵人擊潰。完全佔領了多雲山。

一五〇師首戰勝利!楊勤安興高采烈向許紹宗和王澤浚報告,隨即以先頭八九五遊烈團爲一線守備,其餘各部依次縱深配置。左與王澤浚一四九師相銜接,右與廣東李品仙部相連,構築工事嚴密防守。

佔領多雲山後,我軍不斷派出便衣游擊隊到山下活動,伏擊敵人的散兵和小股運輸隊,嚴重地威脅黃廣交通要道。多雲山地形對我十分有利,易守難攻,而且山上制高點登高望遠、視野開闊,便於觀察,我山下活動的部隊進退自如。

駐在城裡的敵三十六旅團牛島滿少將在山西中條山同李家鈺打了大半年的游擊戰,對四川草鞋兵的作戰風格可謂瞭若指掌而又老謀深算。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一個大隊約四百來名鬼子,在風雨的掩護下運動到我軍陣地前沿隱蔽起來。天剛拂曉,突然槍炮聲大作,敵人近距離向我發起猛烈攻擊。“鬼子不慣夜戰”早已成爲一條鐵律爲我守軍掌握,山頭上的守軍根本沒有料到鬼子兵反常來了這一招,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拼死抵抗到上午十時左右,一部鬼子突破我右翼陣地,並向我縱深和左翼迂迴。

團長遊烈看見戰線危急,臨危不亂,以其道還治其身。你敢打我的迂迴,我也敢打你的迂迴,一面急令左翼陣地拼命堅守,又向正面派出預備隊增援堵截。同時,又當機立斷地派出兩個連隊從兩翼向敵後包抄,準備前後夾擊。再通知友鄰部隊嚴密監視縣城方向,準備阻擊城內的增援。

已經攻破我右翼陣地的敵人受到我軍的頑強抵抗,始終無法攻入縱深。正在龜縮整頓之時,遊烈等待的槍聲在山下驟然響起,我向敵後包抄的連隊已同敵後衛接火。敵人屁股後面響起激烈的槍聲,進攻的鬼子頓時心慌意亂,唯恐後路被截斷,終於擡起死傷向山下撤退。到中午十二時左右,戰鬥結束,八九五團繳獲輕機槍六挺、三八式步槍二十餘支、軍毯三十餘牀、圓鍬十字鎬二十餘把、罐頭及飯盒數十個,山腰的草坪上血跡斑斑,顯然是死傷鬼子留下來的痕跡。我軍傷亡三十餘人,連長楊邦奠等軍官四人重傷。

牛島的夜襲沒成功,偷雞不成蝕把米,多雲山仍然被牢牢地控制在我手中,成爲牽制敵人的重要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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