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相持戰場(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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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次戰鬥中,劉繼文營犧牲了兩名軍士,六名士兵。而全團共斃傷敵人百餘人。繳獲不少武器,劉繼文營繳獲輕機槍一挺,三八式步槍四支。

這第一仗,打擊了敵人的氣焰,大振了我軍的士氣,老百姓也大爲高興,拍手稱快。也增強了當地民衆對我八十八軍的信賴,一些老百姓由衷地說:“看不出四川來的這些鬍子兵,鏽土槍,還能打硬仗、打勝仗!”。喜慶之下,三、五天內,百姓派出代表送感謝信、送酒、送肉,部隊興高采烈,好些日子都沒有吃完。

這一仗範紹增並不輕鬆,說了幾年打日本鬼子,這可是第一仗呀!打得好,後面的路會順;要是打不好,自己這張臉往哪裡放?他帶着羅君彤親自在合溪鎮的徐有成團指揮裡指揮。

直到打退了日本鬼子,纔出了一口大氣:“說你龜兒子日本人好凶,也不過如此!”說着,伸出右手,手心向上,然後翻過來,手心向下。羅君彤更老道,抓住軍長的手掌向下一拉:“哪有這麼容易的事!這只不過小打了它狗日一下,算是個開頭。”範紹增順勢就說:“副軍長說得有理,我也不會小看了它。現在,由副軍長專門負責警戒的事情,我要犒賞三軍。” 於是範軍長吩咐伙房拿出老百姓的慰問品,同幾位有功之臣一起喝酒。全軍依樣,找牙祭慶祝初戰勝利。

到了一九四一年一月中旬,日軍展開冬季大掃蕩。駐地太湖之濱河網縱橫,敵人從水陸兩路發起對八十八軍總部所在地張渚進攻。河網內,敵人以數十艘汽艇挾猛烈的炮火機槍衝鋒。陸地上,敵人以空地協同進犯。戰鬥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比第一次在張渚要大不相同。而且猶以左翼宜興方向之敵向張舍一帶的攻勢更爲猛烈。經過兩天兩夜的激戰,我軍傷亡慘重。到第三天,正面被敵突破,“突突“吼叫着汽艇順河道衝入張渚市區。緊接着,兩個中隊的敵騎兵又向我縱深突進。範紹增看見敵人火力太強大、我傷亡太大,趕緊命令總預備隊後撤佔領有利地形阻敵前進,掩護我各部相繼撤退,放棄張渚在後在縱深的流動橋、門口塘佔住腳。

此時,八十八軍已劃歸三十二集團軍序列。集團軍總司令上官雲湘見範紹增丟失陣地,命令立即****,收復張渚。

範紹增受命,想到上官總司令那張聲色俱厲的面孔,立即召開軍官會議商討對策。他對軍官們說:“據可靠情報,日本鬼子佔領張渚後,正在修築工事,似有長期駐守的樣子。集團軍總司令命令我軍迅速收復既失的地盤,決不能放棄我太湖西岸陣地。太湖西岸是我戰區重要防線,如果丟失了會影響到我戰區全局,其罪不可敕。這就不光是我當軍長的脫不倒手,再座各位恐怕也不好說話羅。現在,由羅副軍長講話。”

羅君彤平時說話,總愛帶上“狗日的”這個把子,說到日本人時,總少不了這個形容詞。看見範紹增說到這裡,便站起來,說:“狗日敵軍佔領張渚後,經我努力抵抗,似已無力繼續西進。敵人現在向我展開的攻勢,只不過是以攻爲守之策,在於爭取時間站穩腳根。如我們沒有在敵人尚未完成守備據點之時拿回失地,那末,以後再攻將更加困難。自從我軍在進入戰區整訓以來,”羅君彤第二次入閣後,爲提高部隊戰力和整頓紀律花了大力氣,所以每每講話都會念及於此“各部都說自己官兵用命,不怕死,紀律嚴明,戰鬥力大有提升,這次就是真正鬥硬的時候。可是,話又說回來,光有不怕死的決心和硬攻還是不能達成任務的。我們喪失地盤時,是防守陣地。現在我們要拿回陣地,是要從進攻中去奪取,戰鬥定會更加慘烈。光有不怕死的本事是不夠的,人都死光了,誰去奪取陣地?該不怕死的時敢用命,該動腦筋時,還得多動腦筋智取。”

羅君彤停下來,側過臉來望了望範紹增,看見那顆憨厚而嚴肅的腦袋會意地點了點,又繼續往下說:“我軍這次是全力以赴,傾巢出動。軍部商定了一個****計劃,簡單說起來這就是:我軍以游擊戰加運動戰,狗日敵南進,我北上,從兩翼向敵包抄,迫使敵人後撤。我主攻方向在右翼,重點在川埠、湯加山之線,主攻部隊是新二十一師六十一團黃君殊和六十二團徐有成。主攻部隊的右翼是保安旅張少華部向鼎蜀鎮方向佯攻,敵進我退,敵退我進,對敵人進行牽制,以確保我主攻部隊右翼安全。其餘各部均爲預備隊,緊跟攻擊部隊前進,伺機投入戰鬥,擴大戰果。現在再由軍參謀處說明作戰細處,各位就這個計劃發表意見。”

經過緊張討論,各部均領會了自己的作戰要領。範紹增手下這批人,都有一種講義氣、不怕死,敢於爲軍長兩肋插刀的袍哥風格。通過這次軍官會議,大家都明白了這對全軍來說是生死存亡的一役,個個抱定了率部拼命的決心。

攻擊開始前,範紹增親臨一線,召集主攻官兵訓話:“王銘章師長固守滕縣以身殉國,何等壯烈!如果我們八十八軍丟城失地,你我二天有何面目回四川見父老鄉親?”

正副軍長親自提着手槍督戰,部隊士氣高昂,英勇進攻,前赴後繼,重創敵軍。我軍挺進迅速,第二天就攻到川埠、湯山這一帶。

湯山,是我攻擊部隊必經的一處要隘,雙方都明白,這裡將是決戰的地方。日軍據險固守,我軍頑強進攻,形勢十分險惡。日軍飛機低飛助戰,來回穿梭轟炸掃射,我軍冒着猛烈的炮火連續發起衝鋒,各團長、營長都親自帶隊突擊,與敵肉搏拼刺刀。敵人在步炮協同下拼命反撲,戰鬥緊張到極點。雙方都前赴後繼,高度發揚着拼命精神。

三天兩夜,範紹增幾乎沒有閤眼,提着手槍在前線來回指揮督戰。熬紅了眼睛、沙啞着嗓子的範軍長對着那些就要飛赴火線的敢死隊員大聲地喊:“弟兄們,出征之時忘其身!現在是顯本事的時間到了,本人叫伙房殺了豬,打了勝仗回來打牙祭。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哪個畏縮不前,丟人現眼、拉稀擺帶的,莫怪老子的槍子不認人!格老子,衝!”這些敢死隊員身背大刀,手裡挺着寒光閃爍的刺刀,一些報定必死的敢死隊員腰裡捆着手榴彈,個個鐵青着臉,也跟着帶隊連長大喊:“出征之時忘其身!當英雄,不當狗熊!”喊畢,轉身奔赴硝煙瀰漫、殺聲震天的火線。

也真是無獨有偶,後來從繳獲的文件知道,就是在範紹增在一線督戰的時候,日軍的指揮官,第二十二師團長土橋一郎也正在湯家山要隘上督師。雙方的最高指揮官都在一線面對面指揮,只是相互不知道罷了。如果當時就知道對手就在硝煙瀰漫的對面的話,恐怕戰事還要慘烈得多。

經過三天兩夜的激戰,雖然主攻兩個團受到重大傷亡,終將日軍擊潰。範紹增見正面敵軍被擊潰,立即指揮我預備隊乘勢投入戰鬥,勇猛地擴大戰果。到除夕前,完全恢復了原來失去的陣地。****取得了空前的勝利。

最後還有一個小插曲。在戰鬥負傷住在野戰醫院的六十二團第三營營長丁蜀川(南充人),在醫院中突然聽到一陣飛機飛過的聲音,而且響聲異常,越來越大。他急忙跑出院落張望,只見天空一架敵機冒着煙霧正向附近河灘降落下來。丁營長顧不得傷痛,忙提起手槍,喝令住院官兵,凡能拿槍的都跟我出來打飛機。一時間,一羣傷兵和後勤人員紛紛拿起槍跟着丁營長衝出來。飛機就降落在不遠的河灘上,兩個穿着飛行服裝的鬼子已經拿着手槍鑽出飛機。丁營長立即指揮官兵分兩路向鬼子包抄,兩個鬼子一見不妙,立刻臥倒向我開槍,雙方開火之中,兩個飛行員被亂槍打死。

這個野戰醫院實際上就是一個包紮所,緊鄰着前線。丁營長知道,日本鬼子看見飛機落地,很快就會派人來搶。爲了不使飛機又落入敵手,指揮官兵在飛機中塞進幾顆手榴彈,轟然一陣巨響,飛機被炸成一堆破銅爛鐵。

八十八軍收復了失地,又擊落敵飛機,這一英雄事蹟和勝利消息傳遍了蘇南地區。春節期間,當地人民穿上了久不見的盛裝,扶老攜幼帶上過年醬雞鴨魚肉、糖果、米花,擡着多壇紹興花雕,沿着一百多里長的防線慰勞部隊,把這些東西直接送到了戰壕裡。每個在戰壕裡的官兵都吃上了老百姓送來的過年貨,官兵們都受到極大的鼓舞,一再向父老鄉親們表示,一定要狠狠打擊日本鬼子,來報達鄉親們的盛情。

八十八軍這一勝利,受到軍事委員會和戰區長官部的明令嘉獎,還派來高參謀偕同蘇聯顧問來戰地視察,總結戰鬥經驗。

一九四一年七月,八十八軍奉命挺進杭州附近,佈防於天目山主峰東南的青雲、南澗一線。這裡是我國最東端的抗日戰線,緊鄰着杭州灣,面對着一批慘遭蹂的花園文化城市,杭州、紹興、餘杭、麗水、溫州等。

八十八軍佈防完畢後,各團均派出一個加強連以營長帶隊,深入到敵後開展遊擊活動以襲撓敵人。六十二團的營長黃長齡帶隊突進杭州附近,在個風景秀麗的山水之間佔領日軍的一個療養院,擊潰守衛療養院的一箇中隊日軍,繳獲一批武器彈藥和醫藥用品。

六十一團的營長劉繼文,就是那位在長興“半渡而擊”打擊日軍掃蕩部隊的營長,又受命攻佔富陽松陽鎮的一重要據點。這個據點叫白塔山據點,位於錢塘江畔,水陸交通十分方便。日軍利用它方便的交通條件建成爲一個糧、彈等物資的轉運站。八十八軍駐防前,我軍即幾次試圖拿下而未能成功。現在,軍部直接來電話命令劉繼文營:“奪取這個據點,以破壞日軍補給部署。違者軍法從事!”

營長接到這個命令,知道這是一個拼命任務,肩上的壓力不輕。他親自到前沿偵察,想好了作戰方案後召來全營官兵,再把這個壓力再加上一碼、激將一番:“軍部命令我搶佔白塔山據點,拿來不下來要殺我的頭!我現在命令你們去搶佔這個據點,拿不下來,我先殺了你們的頭,我再到範軍長那裡去繳我的腦袋!”看了看大家的反應,又接着說“如果你們怕死,不想執行這個命令,就一槍把我敲了!如果大家認爲我劉某人平時還對得起兄弟夥,就是拼命也要把這個據點拿下來!”

劉繼文這個激將法還是有來頭的。他自來帶兵有方,對部下一向是“三公開”,經濟公開,人事公開,事實公開。再加上官兵都是跟隨多年的川東老兄弟,他心中有數。全營官兵聽營長這麼一說,下面都亂七八糟的你一句我一句嚷開了:“拿不下據點,就不回來見你營長!”“就是拼了命,也踏平它狗日的!”劉繼文看見時機成熟,趁熱打鐵,立即命令出發。

一連長袁忠實帶領一連爲尖兵連,營長帶二、三連爲後繼。到達目的地,正好拂曉。劉繼文親自從一連挑選出軍士十八名,又選取出精壯士兵三十多名,攜輕機槍四挺,每人一支步槍、一把大刀、四顆手榴彈。

悄悄摸近敵壕後,一聲命令,四挺機槍猛烈掃射、齊頭並進開路,敢死隊緊跟衝鋒,一陣手榴彈開花,直向敵人的戰壕撲去。日軍據工事頑抗,戰鬥十分激烈,全營官兵前赴後繼,浴血拼命,終於打垮守兵,拿下了據點。在戰鬥中,首批突入敵壕的我敢死隊的十八名軍士和三十多名士兵全部爲國捐軀。

據點佔領後,我後續部隊卻未能及時趕到。敵人又糾集重兵在大炮的猛轟下反撲,劉繼文營堅守了七個小時,又撤出了據點。撤出陣地時,搶走了藥品四挑、醫用器械二挑和不少彈藥。炸燬據點內留下了鬼子屍體十多具。

劉繼文兩次挫敗日軍,八十八軍軍部奉戰區長官部之命召開祝捷大會,劉繼文獲甲等乙等金質獎章一枚、獎狀一張。範紹增親自爲劉繼文載上獎章後順手在他胸上就是一拳頭:“你娃娃有種!老子沒看錯你,是一條漢子!”

這時在浙江省擔任省主席的黃紹竑來前線視察時,還親自接見了劉繼文。

此外,六十一團受到特別獎,得到蘇式步槍一百餘支和轉盤機槍三挺的獎勵。還有,新二十一師也全師受益,長官部將二十一師的軍餉由每月九萬元提升到二十一萬元。

後來,老百姓說,浙北日軍兩次敗在劉繼文手下,已經懸償十萬捉拿這個“劉指揮官”,要活的,不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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