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獨立旅撤守半壁山,許紹宗退走鄂西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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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時左右,此時薄霧已經散盡,空氣清新,江面上通視極好。觀察所裡看見四艘敵艦冒着濃煙開足馬力上溯要塞江面,並不斷向兩岸開炮,軍艦掀起的波浪不斷地撞擊着江岸的岩石上,濺起陣陣浪花。

在觀察所裡值班的的旅部參謀蕭德宣(這位蕭德宣的故事很多,後面還要陸續談到)。此時,他突然聽見十五米外的炮兵觀點員緊急呼號聲,連忙按觀察員的指引向北岸觀察。這時,蕭德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觀察鏡了,但眼前的情形又同炮兵觀察員緊急的呼喊聲又是一致的:四艘敵艦已經在江水北側停下,敵人海軍陸戰隊士兵正從這四艘軍艦上下到小艇裡,源源不斷地向田家鎮登陸,而對岸竟沒有一點槍炮聲和抵抗的反應,就像沒有人一樣,上午還開過炮的要塞這時全都啞巴了!

蕭德宣忙向旅長報告,李宗鑑和參謀主任連忙噔噔地從指揮部跑來,抓過觀察鏡仔細觀察,一看情況完全屬實!情況緊急,連忙接通專線向兵團報告,李宗鑑說話的時候激憤得嘴角發抖,連臉色都變了。這時兵團關麟徵已調走,負責指揮富池口和半壁山的是湯恩伯。

從湯恩伯那裡才悉知了江北敵人以“陸主江從”的策略,已從陸路攻佔黃梅、武穴,繞道田家鎮後背發起進攻。田家鎮已經陷落,當地守軍不支,已分散成小股突圍撤退了。湯恩伯同時指示:“你們正面和江防都打得很好,但我們左翼也很吃緊,也要做好田家鎮那樣的準備,看看明天的戰況再說。”

第二天上午十時左右,日軍又向我富池口兩軍的結合部發起進攻,攻勢極爲猛烈,兩次突破松林主陣地,兩次又都被打退。激戰到下午四時,接兵團部電話,命令獨立旅立即脫離戰場,取道通城、再經湖南平江到長沙待命。

黃昏後,天空開空下起傾盆大雨,日軍停止攻擊。獨立旅以第二團殿後,第一團和旅直屬部隊迅速脫離戰場,後面劉多荃師跟進。

第二天一早雨過天晴,一個晚上冒雨摸黑全軍走了一百二十里山路,草鞋兵和穿草鞋的優勢得到充分的發揮,部隊到達慈口結集。剛結集完畢,後面響起槍炮聲,敵機也飛臨上空偵察。這時一匹快馬濺着泥水跑上來,一個滿身泥漿的傳令兵飛身下馬,向李宗鑑遞過劉多荃師長的一隻手令。

李宗鑑展開一看,原來是劉多荃通知加快轉進速度,並望到大畈附近收容,後面劉師已同日軍追擊部隊接火!

山間小道,必須騰開道路友軍才能通過,如果堵在一起就會互相擁擠貽誤了大事。事不宜遲,李宗鑑旅長立即命令號兵發出繼續行軍不準隱蔽的號聲,自己也跨上一頂滑竿急匆匆地跟着走了,頭天夜晚他也冒雨摸黑步行了一夜,白天要坐滑竿恢復一下疲勞。那時,川軍中的滑竿當相當於現在軍中的吉普,是旅長以上軍官的特權。行軍中團長和營長則配備有馬匹可騎,連長以下即只能步行。

全旅拉開差不多有十來里路長的行軍隊伍。突然,天空中響起一陣淒厲的馬達聲,一架敵機追了上來,對着行軍隊伍俯衝,地上奔逃躲避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座艙裡的飛行員正低頭向下張望。“達、達、達”一串機槍子彈掃射下來,機炮連兩匹馱炮的騾馬被擊中,重重地摔倒在地,死了。李宗鑑從滑竿上跳下來,對着奔逃的士兵大聲喝道:“怕死鬼,跑什麼!”話音未落,飛機又回過頭來,對着地面又是一串子彈,這一次大概是看準了地上的滑竿,目標明確,滑竿前後濺起無數泥土。滑竿篷上立時出現三個彈孔、藤椅靠背上兩個彈孔。擡滑竿的兩個兵,前面一個放下滑竿前頭後站在旁邊,一時不知所措。後面一個人扛着滑竿的後頭還立在那裡,當場死了:一顆子彈已經從後頸到後背穿出一道深槽後打進土裡。

李宗鑑把腳一跺,咬牙切齒地吼道:“打!老子不走了!輕、重機槍、步槍,一律對空射擊!”頓時十里路上的幾千支長槍如同一片向上挺立的樹林,彈雨封鎖天空。敵機又第五次俯衝下來,就像一隻巨鷹一樣掠過這片彈雨。這一次還沒有來得及機載機槍開火,顯然飛行員就已經明顯感到飛機受到意外撞擊時的劇烈抖動和子彈撕裂金屬時發出的“吱吱”聲,急忙由低空向上拉起機頭,但機身上已冒出濃煙,最後向北東方向歪歪斜斜的跌下去了。

當天夜裡,走到通山縣城西南一塊平壩裡露宿。這裡已經靠近江西省,大家也疲勞已極,說是休息,倒頭便呼呼大睡起來。自以爲已經脫離敵人很遠,連警戒部隊也沒有派出,只在門口安了兩個哨兵,而且也都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炊事班作好飯,大家正在吃飯時,氣急敗壞地跑來兩個曾經認識的老百姓,大聲說:“你們還不趕快走!昨天夜裡鬼子已經進了通山城,現在正開拔朝岳陽方向走了,說是會師去。”

李宗鑑一聽,忙叫出發,爲避免同敵人遭遇,部隊改道正南翻九宮山經江西再走平江。這次真是越是躲越躲不脫,出發不久就遇上日軍。不過,奇怪的是這次竟各走各的道,彼此能相互遙望,日本人舉着太陽旗成四路縱隊,隊伍沿公路拉長有二公里多,整整齊齊。這讓衆人感到戰場上的事有時真說不清,頭天還拼得你死我活,死命糾纏,今天見了面又都躲着走!大概是日本人也有按時間算的任務,互不相涉,相望同走了一會,趕緊繞開了。

到了長沙,湯恩伯從他的直屬隊中撥出了兩個團,同獨立旅加在一起,成立了一個一九三師,編成了湯軍團直系,輕輕鬆鬆就把獨立旅吃掉了。

在半壁山的戰役中,八天七夜,獨立旅傷亡五百多人,加上掉隊失蹤,減員七百餘。編入一九三師後,李宗鑑丟了主官的位子,調去作了師整訓處長。

沒想到,獨立旅編入湯部後在以後的作戰中,還有令人眼花繚亂的人物出現、令人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不過,這是後話,容在未來的章節中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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