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承恩公府對於連一個偌大皇宮都能夠打理的井井有條的陸拾遺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麼。
在顧承銳震驚得連下巴都沒有跌到地上的眼神中,陸拾遺快刀斬亂麻的把亂成了一鍋粥的承恩公府重新拉回到了正常的軌道上。
不僅如此,她在與那羣難纏的老誥命打交道時,所表現出來的成熟與穩重,也不止一次的讓她的婆婆顧秦氏等人刮目相看。
“以前我一點都不知道拾孃的嘴居然這麼巧,說的話彷彿字字句句都能夠深入到人的心坎裡去似的,讓人真的是百聽不厭。”二姑奶奶張顧氏對陸拾遺可謂是滿口不迭的誇讚。
“以前是我們太小瞧她了,”顧秦氏一臉發自肺腑地感慨道:“她打小就是在宮裡長大的,那兒可是個只有人尖子才能夠生存的地方,她要是沒兩分本事,怎麼能讓太后娘娘這麼的疼愛她?以至於連自己的親孫女都比下去了。”
陸拾遺這具身體的原主雖然可以叫顧老太后一聲外祖母,但是她的母親長安長公主卻並非顧老太后所生,而是顧老太后的小姑子,也就是先帝妹妹唯一的女兒。
當年先帝的父皇寵幸妖妃,迫使得先帝和先帝的妹妹吃了很多苦頭,先帝也是費盡了千辛萬苦才成功登上的皇位。
這期間,先帝的妹妹和妹婿和顧老國舅等人沒少爲先帝拋頭顱灑熱血!
在先帝成功登基以後,爲了阻撓妖妃殘餘勢力的反撲,先帝的妹妹和妹婿更是爲了保護先帝義無反顧的救駕而死!
這份比山高比海深的天大恩情促使先帝把妹妹和妹婿唯一的女兒朱氏給抱進了皇宮,並且親自冊封她爲長安長公主,記在了顧老太后的名下。
大寧長安,長安大寧,在先帝看來,如果沒有妹妹和妹婿的犧牲,也就沒有現在的大寧盛世,因爲妖妃的磋磨,而意外得到了先帝椒房獨寵的顧老太后也十分感激小姑子夫婦沒有讓她成爲一個寡婦,因此,兩人完全可以說是對朱氏視若己出。
等到朱氏及笄以後,他們更是精挑細選地爲她找了一個好駙馬,也就是當年的狀元郎陸德正。
陸德正天生就是一個閒雲野鶴的性子,雖是家中長子,但是卻對官場上的爾虞我詐一點都不敢興趣。之所以會投身科場,也是爲了達成父親夢寐以求的夙願。
陸德正的父親是一位在整個大明朝都赫赫有名的將軍,但悲催的是這位將軍卻是個重文輕武的主兒,他自己不是塊讀書人的料,就把希望盡數寄託在了幾個兒子身上,其中相貌儒雅又文質彬彬的陸德正是他的重點期待對象。
陸德正喜歡讀書,但是卻不願意投身官場去做一隻惹人厭煩的碩鼠祿蠹,是以,天生就長了一副黑心肝的他就在瓊林宴上對被先帝親自牽着手過來選婿的長安長公主朱氏‘一見鍾情’了。
朱氏以公主之尊下嫁陸家以後,原本只是將朱氏當做一塊逃離父親‘魔爪’跳板的陸德正逐漸被朱氏的溫柔和純善所打動,一點點地把她放進了自己的心坎裡去呵護疼愛,而感受到他真心的朱氏自然也沒有讓他失望,很是認真的投桃報李,夫妻倆個隨着婚齡的增長,越發顯得蜜裡調油起來。
由於夫妻倆都是一副不把名利放在眼裡的淡泊樣子,不止先帝對他們頗爲喜愛誇讚,不時有賞賜賜下,就連當時的太子現在的皇帝也十分的看重兩人,與陸德正這個能夠毫不諱言在他面前鍼砭時弊的妹婿私交甚篤。至於顧老太后,那就更不用說了。一直以來都把朱氏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撫養長大的她,不僅沒事有事就會把朱氏召進宮裡去陪她說話和小住,在朱氏相繼生下一兒一女後,更是不顧外界流言蜚語的直接把兩個小傢伙養在了自己身邊,陸拾遺更是剛一落地就被封爲了昭華郡主,一家四口在大寧朝的地位可謂是榮寵至極。
陸德正是個好丈夫卻不是個好父親,相比起教養兒女,他更喜歡帶着他的公主隱藏了身份,在大寧朝到處遊山玩水。
新帝對於自己這位空有滿腹才華,偏生不願意顯露的妹婿真可以說是垂涎三尺,在想方設法都沒能把他勸入官場爲自己做牛做馬後,剛剛登基的新帝只能退而求其次的乾脆賜了他一塊如朕親臨的牌子,讓他直接做了自己在民間的一雙眼睛,免得他高居九重,卻對民間之事一無所知。
而被狠心父母徹底撂開了手的陸廷玉和陸拾遺這對難兄難妹也因爲雙親的不負責任,成爲了顧老太后的心尖尖。
就差沒把兩人當做自己的親孫子親孫女來看待的顧老太后每次一抱起還在牙牙學語的陸廷玉或者還只知道在襁褓裡蹬腿兒玩耍的陸拾遺,都會條件反射地嘟嚷上一句,“多麼可愛又乖巧懂事的小寶貝喲,你們說,你們的那對爹孃,怎麼就這麼的狠心,直接把你們扔給哀家這一行將就木的老婆子不管了呢?”
每到這個時候,在顧老太后身邊服侍的宮人們都會配合默契地附和上一句:“這都是公主與駙馬相信您的緣故呀,如果不是相信您身體健康又精神矍鑠的能夠照顧好兩位小主子,長公主和陸駙馬又怎麼會當真忍心對自己的親骨肉不聞不問呢。”
自己養的孩子自己疼。
被宮人們捧得眉開眼笑也被陸廷玉和陸拾遺一句親祖祖喊得心花怒放的顧老太后在陸廷玉兄妹倆長大以後,不止給陸廷玉找了個知書達理的好媳婦,還因爲生怕陸拾遺受委屈的緣故,直接把陸拾遺賜婚給了自己孃家最出色的侄孫也就是顧承銳。
誰知,顧老太后的一腔慈心猶如竹籃打水一樣的落了空。
本來對彼此還頗爲有意的兩人卻在真正合巹結髮以後,矛盾頻出,到最後,更是鬧得雞飛狗跳的就差沒老死不相往來!
若非,這門婚事乃是皇帝和太后欽賜,一個叫姑祖母一個叫外祖母的兩人早就歪纏着顧老太后想方設法的和離了。
由於陸拾遺被顧老太后寵得無法無天的緣故,從一開始承恩公府就抱着權當請了一尊佛回來供奉着的打算,對陸拾遺並沒有什麼過多的期待,因此,她們纔會對陸拾遺今天的表現如此震驚和不敢置信。
不過在最初的錯愕以後,她們很快就自我說服了自己。
“早就聽說太后娘娘會教人,沒想到以前我一直以爲什麼都只學了一個半吊子的拾娘,她老人家也能夠教導的這麼好。”趙顧氏這回是真的被陸拾遺的表現給驚到了。
顧秦氏臉上的表情也十分的驚喜,她原以爲就算兒媳婦已經改好了,她也要好好教導她一段時間才能夠鬆手,卻不想,她在管家上的能耐,比起她這個做婆婆的還要勝上幾分。
“以前太后娘娘總說,把一個寶貝嫁到了咱們家,我還有些不以爲然,現在看來我纔是那個坐在井底觀天的青蛙,不知道天高地厚呀。”趙顧氏失笑不止,心裡也很爲顧秦氏這個大嫂感到高興。
因爲顧老國舅是七十整壽的緣故,所以承恩公府的壽宴足足擺了七天,才徹底的告一段落。
這七天時間,顧秦氏幾人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完全變成了要多清閒就有多清閒的甩手掌櫃,陸拾遺也成功在婆家人和整個大寧的上層社會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感。
從現在開始,再也不會有人在背後酸她是靠着背景才嫁給了面容俊美絕倫又才華出衆的顧探花了。
是的,顧承銳雖然現在才年滿二十有三,但是已經成功走過了科舉這座千萬人爲之爭搶拼奪的獨木橋,成功的步入官場,進入戶部任職了。
等到送走了所有賓客以後,在晚上的家宴上,顧老國舅當着所有人的面,把陸拾遺這個孫媳婦誇了又誇。
大家也都嬉笑一團的紛紛捧場。
這裡面只有兩個人的臉色頗有些不自然。
其中一個是陸拾遺的丈夫顧承銳,他還有些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以前確實看走了眼,他的妻子也確實不像他曾經所以爲的那樣,只知道揮霍享受還一無是處。
另一個是顧二爺和顧陳氏的小兒子顧承銘。
他對這位總是與他尊敬的大堂哥對着幹的堂嫂也是半點好感都沒有,再加上他心裡的一點不爲人知的小九九,讓他望向陸拾遺的眼神更是充滿着不善的味道。
陸拾遺是一個對別人的視線非常敏感的人。
尤其是顧承銳這種憤憤不平的和顧承銘這種近乎挑釁的。
陸拾遺濃密的長睫毛不着痕跡地輕輕震顫了一下,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有些冷冽的弧度。
不管她家傻小子用怎樣的眼神看她,她都不會介意,都很願意把這當做一種夫妻之間的愉快情趣,而另一位……
他可是讓原主和她家傻小子附身的這位顧公子成爲一對怨偶,並且老死不相往來的罪魁禍首之一。
如果不是他胡亂在原主的丈夫耳邊造謠說原主是心有所屬纔會一直與他對着幹的話,以原主丈夫的責任心和原主遺傳自她父母的真誠和善良,他們終有化解隔閡的一日。
想到那對在她記憶裡因爲小人挑撥而最終鬱鬱而終的怨偶,陸拾遺脣角那抹冷冽地弧度忍不住地又往上翹了兩分。
相比起這個被人當了槍使的蠢貨,還是那蠱惑的這蠢貨神魂顛倒的一再爲她做盡糊塗事的蛇蠍女人更讓她感興趣一些。
原主與她無冤無仇,她只不過是因爲對原主的丈夫心存戀慕,求而不得,就一再對原主與原主的丈夫巧施暗手,直到他們徹底分道揚鑣還不肯放過,還要指使人下藥毀了原主的清譽,以至於刺激的顧老太后當場中風薨逝,而顧、陸兩家也被對顧老太后有着滿腔孺慕之情的當今聖上遷怒,再也不復往日的風光。
不過是一個女子求而不得的私心,卻害得兩個家族都險些因此而傾覆坍塌。
滿肚子蛇蠍心腸的當事人作爲罪魁禍首卻依然風風光光的嫁人,還幸運的得了一個兒孫滿堂,壽終正寢的結局!
這如何不讓原主感到不甘和憤怒?!
這是這股不甘和憤怒,吸引了拾遺補闕系統的注意,讓陸拾遺能夠附身到這個女子身上,爲她報仇雪恨。
就在陸拾遺陷入沉思的時候,她沒有注意到滿心想着要爲自己心愛的姑娘出一口惡氣的顧承銘悄無聲息地從圓桌上夾了一筷子回鍋肉,悄無聲息地扔到了一個手拿托盤的丫鬟腳下。
穿着精緻繡鞋的丫鬟腳下一崴,手裡熱氣蒸騰、湯汁滾滾的長壽麪更是在人們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從紅酸枝木托盤上傾斜而下,那走起路來弱柳扶風的丫鬟也因爲重心不穩而直接摔倒在厚厚的地毯上。
“兒子!”
眼角餘光恰巧掃到這一幕的顧秦氏驚呼一聲,就從自己那頭站了起來。
其他人也順着她的視線紛紛看去!
“承銳!”
“銳哥兒你沒事吧!”
“這丫鬟是怎麼做事的?一碗長壽麪都端不穩?”
承恩公府的女眷們臉色大變的紛紛圍聚到顧承銳身邊,一臉擔憂惶急地小心捲起他的袖子,去看他小臂上的情況。
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急撲過來的顧承銳一把環抱在了懷裡的陸拾遺這時候才從後知後覺中回過神來。
她臉色發白地從顧承銳的懷裡鑽了出去,和着其他人一起往顧承銳的小臂上看去。
只見那結實緊繃的小臂上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冒出了好幾個巨大的水泡出來。
那水泡看得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的位顧承銳感到疼痛。
反倒是顧承銳本人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還大半個身子偎在他懷裡的陸拾遺,語速極快地問道:“剛纔那熱湯麪燙人的很,沒濺到你身上吧?”
眼見着他明明受了傷,還一心惦念着自己的陸拾遺,忍不住的就是眼眶一紅,“我被你剛纔護得牢牢實實的,怎麼可能會被湯汁濺到!倒是你手臂上這水泡看着有些駭人,得趕緊找大夫過來好生治上一治。”
顧秦氏和趙顧氏等女眷也一疊聲的喚人趕緊把家裡養着的老大夫給叫過來。
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看到陸拾遺流淚就渾身都感到難受的顧承銳皺了皺眉頭,粗聲粗氣地嚷道:“男子漢大丈夫,這麼一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麼?待會兒下去塗點燙傷膏就好,你可別一驚一乍的嚇壞家裡人了!”
“你媳婦兒好心好意的關心你,你不領情也就算了,至於這麼兇巴巴的吼她嗎?”顧老國舅可是很清楚陸拾遺這個孫媳婦在自己那太后姐姐心目中的地位的,因此,直接揮舞着柺杖就朝着顧承銳的後背上‘狠狠地’揍過來了!邊揍還邊笑得一臉和藹可親的對陸拾遺說他已經教訓過顧承銳這個小兔子崽子了,讓陸拾遺不要再與他慪氣。
雖然顧老國舅當着她的面‘裝神弄鬼’,但是陸拾遺卻一點都不生氣,如果顧老國舅真的狠心對她家傻小子動手,恐怕她還真要爲此沒大沒小的與他翻臉。
明知道顧承銳連汗毛都沒掉一根的陸拾遺在顧老國舅作勢‘狠’敲了顧承銳後背好幾下後,急忙忙來搶他手裡的柺棍,“爺爺,您怎麼能這樣呢!夫君,他纔剛剛爲了救我受了傷,您居然就對他下這樣的狠手!”
“哪個救你了,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發現自己只要一到陸拾遺面前就有些腦筋不正常的顧承銳一點都不客氣的用那隻沒有被燙到的手直接把陸拾遺抓在手裡的柺杖給用力搶了回來,重新還到自己祖父顧老國舅手裡,纔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的對陸拾遺強調道:“要不是怕你又哭回宮去找太后娘娘告狀,我才懶得管你的死活呢!”
“不管就不管!你真當我稀罕你啊!”陸拾遺被顧承銳氣得直跺腳,她小心避開顧承銳被燙到的那隻手,直接從他懷裡拱了出去,誰知道腳下不知因何緣故居然一個打滑,整個人就稀裡糊塗地往地上摔下去了。
還沒有來得及爲陸拾遺掙脫他的懷抱而感到失落就眼瞅着她要摔個四腳朝天的顧承銳條件發射地用自己那隻沒有被燙到的手一拉一拽,又重新把陸拾遺撈抱回了他懷裡。
早就算到他一定會重新把自己給撈回來的陸拾遺面上卻做出一副憤憤不平的表情繼續掙扎,“哪個又要你救了!哪個又要你救了!我寧願自己摔個頭破血流,也不要再領你的情!”她的眼睛也因爲生氣的緣故而紅紅的,彷彿隨時都可能有淚水從裡面流出來。
半點都捨不得她哭的顧承銳見此情形只能在父母親人古怪的眼神中,磨着後槽牙,憋屈無比的主動往後退了一步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錯了,不應該胡亂編排你惹你生氣,你就原諒我吧!”
“誰知道你是真道歉還是假道歉?”陸拾遺眼淚汪汪地從自己婆婆顧秦氏手裡接過手帕擦眼淚,邊擦邊委屈無比地說:“反正你就是看我不順眼!也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一直針對着我不放!”
“哪裡是我針對着你不放?明明是你先針對我的,不是嗎?”顧承銳被陸拾遺這倒打一耙的話一說,頓時整個人又有了炸毛的跡象。“如果你不說我是個小氣鬼,我又怎麼會說你奢靡成性?!而且你花錢也確實太大手大腳了一些,一般人家根本就養不起你!”
“你也說了那是一般人家!可問題是咱們家是一般人家嗎?是嗎?!”眼瞅着老大夫提了個紅木藥箱子過來的陸拾遺一邊小心翼翼地捧着顧承銳的小臂給老大夫檢查和治療,一邊寸步不讓的繼續和顧承銳擡槓!偏偏她嘴上不饒人也就罷了,還知道到處找盟友找幫手!
在陸拾遺一臉委屈的問了顧老國舅、顧世子和顧秦氏、顧二叔和顧二嬸等人好幾遍,難道這麼大的一個國公府連一個小小的她都養不活之類的話後,顧承銳被她氣得只差沒嘔血三升。
更別提陸拾遺在長輩們笑得合不攏嘴的一再表示家裡完全能夠養得起她後,還沒忘記繼續在他血淋漓的‘傷口’上狠狠地跺上一兩腳!
“你自己捨不得給自己媳婦兒花錢也就算了,居然還用這樣的藉口來故意掩蓋你自身的吝嗇和小氣沒有!你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陸!拾!遺!”手臂上的巨大水泡被老大夫用燒熱的金針刺破也無知無覺地顧承銳衝着陸拾遺大吼一聲。
陸拾遺被他吼得像只靈猴一樣猛然躥進婆婆顧秦氏的懷抱裡,嚶嚶嚶地假哭出聲,“娘啊,你聽,你聽到了嗎?爺爺才教訓了他多久,他居然就又兇我了嗚嗚嗚嗚!”
顧承銳在長輩們半真半假地譴責目光和訓斥中,不得不繼續磨着後槽牙給陸拾遺道歉。
而陸拾遺則賴在顧秦氏的懷抱裡,半點都不遮掩地衝着顧承銳扮鬼臉。
顧承銳很想大聲嚷上兩句,讓大家瞧瞧陸拾遺的真面目,但到底拉不下那個臉來,只能呼呼呼呼地喘着粗氣,問現在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丫鬟到底是怎麼做事的,要不是他攔得及時,這長壽麪都要扣到自家主子的臉上去了!
賴在顧秦氏懷裡就跟賴在自己母親懷裡一樣自在的陸拾遺在聽顧承銳這麼一問後,連忙大聲說道:“她應該是踩到了什麼纔會不小心滑倒的!剛剛我也差點沒因爲這個原因而摔倒在地上!”
那嚇得如同鵪鶉一樣不停打哆嗦的丫鬟聞聽此言也連忙語無倫次地把她剛纔的感受也說了出來,希望能夠藉此減輕一下主子們對她的責罰。
聽了陸拾遺話的承恩公府衆人紛紛往地毯上看去。
大家很快就在織有五福捧壽紋路的褐紅色地毯上找到了幾塊已經踩壓得不成形狀的回鍋肉。
“難怪這丫頭會滑倒,這回鍋肉到底是哪個小混蛋扔的!就算咱們家裡不缺衣少穿的,也不能這麼浪費食物啊!”眼尖的顧家二爺直接把袖子擼了起來,一臉探究地往家裡十幾個孫輩們臉上一一瞅了過去。
平時上房揭瓦調皮搗蛋的小輩們在被顧家二爺這麼一瞅後,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就覺得自己的小屁·股疼了起來。
他們不約而同把頭搖成了撥浪鼓,賭咒立誓的表示那回鍋肉絕對不是他們扔的。
已經脫離了小屁孩層次的顧承銘在小侄子們被自己父親打量得拼命的證明自己清白的時候,心裡也不由的有些發慌。不過想到自己心愛的姑娘那充滿期望的眼神時,他又重新挺起了自己的胸膛!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這樣做也可以算得上是替天行道!
畢竟依仗着自己背後站着有當朝太后撐腰就爲所欲爲的堂嫂實在是太過分了!
由於家裡的每一個孩子都不肯承認那回鍋肉是他們扔地毯上的緣故,承恩公府最小的這一輩的男丁都被攆到家族祠堂裡去深刻地反省自己的錯誤了。
承恩公府作爲大寧朝鼎鼎有名的五好家庭,家裡的環境可謂是說不出的熱鬧和和樂融融,因此,自然也就養出了一大堆性情各異但都驕傲無比的孫輩!
眼見着自己被扣黑鍋了還偏生無處伸冤的熊孩子們把那個偷偷扔回鍋肉的傢伙罵了個狗血淋頭!
就好像他們越罵越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似的。
顧承銘被他們罵得額角的青筋都蹦出來了,可是又不好當着他們的面發作,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的假裝沒看見。
不過,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他剛纔的舉動到底還是被一個人正正巧的捕捉了個正着。
只不過那人當時以爲顧承銘只是單純的覺得紅燒肉不好吃纔會把它隨手扔地毯上,壓根就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害人。
在被大家鄭重其事的送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好好養傷的時候,顧承銳開口讓堂弟顧承銘留下來陪他說一會兒話。
長輩們沒有多想,拍了拍顧承銘的肩膀,讓他好好陪陪顧承銘以後就離開了。
至於陸拾遺,她還有一大堆的閒雜瑣事需要處理,根本就沒有時間繼續留在這裡逗她家的傻小子玩兒。
顧承銘臉上表情有些忐忑地看着自己堂哥,問他把自己留下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和他說。
顧承銳讓他搬了個圓墩坐到他面前來,才語氣很是嚴肅的問他爲什麼要把回鍋肉扔地毯上,是不是存心想要那丫鬟摔倒,然後害得他嫂子受傷。
本來因爲害了自己堂哥心裡還有點小過意不去的顧承銘被顧承銳這麼一說,頓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猛地蹦了起來。
“嫂子?!她算我哪門子的嫂子啊!大哥!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已經決定原諒她曾經犯過的那些錯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