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直不停地刮,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嘲笑她爲那不值一文的愛情,而失去的所有。
她無處可去,最終仍只能回到那個所謂的家,尋了他大半夜的沐辰逸看到這個雪人慢慢移動過來的時候,衝上前把她緊擁在懷裡,他以爲她是真的不要他了,他以爲她再也不會回來了,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想哭,但他又想狠狠的罵醒她,卻捨不得,所以他根本連問都沒問她去了哪裡,只要她願意,高興去哪他都由着她。
第二天沐辰逸去了專案組忙這個案子的後續工作沒有回來吃飯,除了陌生的鐘點工,屋裡就只有她一個人,她沒有開一盞燈,因爲她的心此刻也是黑暗的,煙抿在脣間,吸了一口,吐出,躺椅上的初夏連連大咳起來,以前從來都沒碰過這玩意,還是有點不習慣,她的扁桃體不好,沾上刺激性的東西就會發炎,甩甩頭,仰着的臉上有一絲涼意,喉嚨像堵着個鳥蛋一樣上不來下不去,這該死的煙和酒。
可是她除了會傷害自己,還有能力傷害誰?
扔在牀頭的手機震天響的唱了起來,她回頭瞄了一眼,知道不是沐辰逸打來的,因爲他一直有她爲他專設的專屬鈴聲。
初夏拿過手機看了眼,是麗麗,她按下了接聽鍵,直到五分鐘後,掛斷了電話,之後呆立了久久。
原來幸福的人有同樣的幸福,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但女人的不幸,通常是由一個男人來開始的。
電話一接通傳來的並不是麗麗的聲音,而是麗麗的媽媽,她說是女兒讓她打的這通電話,麗麗刺傷了人,已經被刑事拘留,估計要判刑,起因竟是她老公和陳小雅偸情被麗麗發現了,麗麗捅了陳小雅兩刀,渣男報了案,讓警察逮了自己的老婆。
過程就這麼簡單,說是周峰和陳小雅一同留校實習的時候就勾搭上了,當時就想甩了麗麗的,但陳小雅並不想嫁給他,所以他就賭氣娶了麗麗,結果陳小雅又找回來了,老人在電話裡哭得泣不成聲,她沒有多問什麼,陳小雅是不可能真正看得上週峰的,她只是因爲得不到沐辰逸又報復不了他們纔將這股怨氣發泄到麗麗頭上的,否則麗麗也不會那麼輕易發現他們的JQ。
煙快燃到盡頭了,灰白的菸灰攢了很長一截,卻沒有掉落,擡起頭,如果是半個月前,她一定已經跳起腳痛罵陳小雅她八輩兒祖宗了,但是現在,她已經麻木了,不是她冷血,只是別人再大的不幸,與被自己深愛的人害得家破人亡相比,她的確不會再有半絲波動的。
她倔強的不讓自己流露傷心,月色慢慢地淡去,天際開始有亮光,初夏怔怔地望着窗外,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夜未睡,他也一夜未歸。
現在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醉生夢死,直到麗麗坐牢後,她才把這些通通戒掉。
已經很晚了,她繼續站在窗臺吹風,回想過去的五年,忽然覺得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而已,她都開始懷疑,那四年在S大她是否真的存在?還有單身教工宿舍裡那一個陽光從傾斜的天窗射進來的,一塵不染的地方,是否也真的存在?抑或都是她的幻覺,突然很想回去確認一下,在這個冷得徹心徹肺的冬天。
聽見門響了下,然後鐘點工就過來擰亮了燈衝她說:“小初,有人找你。”
她叼着煙,慢慢回過頭,看着來訪者的臉從黑暗中漸漸浮現,該來的總要來,與其一直逃避,不如直接面對。
所以,她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只是冷冷地說,“我一直都在等你。”
冷菲的臉上有一點點意外,探究的眼光在她的身上打着轉,也許,這個本想着看她要死要活笑話的女人才發現,她外表上根本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脆弱,初夏想,也許,此刻的自己在她眼裡或許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是嗎?”她露出很燦爛的笑容,然就在下一秒,她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搭調的表情,還沒等初夏回過神來,嘴邊的香菸就被人蠻橫地抽走了。
“聽說你病了?病了還抽菸,不想要命了?”冷菲禮貌但掩飾不住敵意的聲音響起,詫異地看了眼她指間的煙,有點納悶這女孩怎麼會抽上煙的,沐辰逸居然也允許?
初夏沒理,回過頭仍舊看着窗外,視線卻不知落在哪個點上,其實心裡恨透了這些人的假惺惺。
冷菲默默看着她說,“你怎麼不說話?現在是不是特後悔當初沒有相信我?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他這個人很複雜,娶你是有目的的,如果你肯聽我的,或許現在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初夏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是的,她現在才知道,冷菲真的不是在騙她。
冷菲笑了,“你不是說在等我嗎?難道沒有什麼要對我的?”
“冤有頭債有主!”她忽然唸了出來一句話。
冷菲一愣,“什麼意思?”
“沒意思,都太沒意思了。”初夏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達什麼,原來冷菲不是她的情敵,而她,才一直是人家的情敵,誰給誰的冤,誰欠誰的債,誰能說得清?其實他們三個人,誰都不是勝利者。
冷菲似很不爽的咳了聲,“人太囂張了,可不好,我就再勉爲其難壓一下你的氣焰,我們還是打開窗戶說亮話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沐辰逸這麼晚都沒回來是吧,那是因爲我過來了,他現在還在我賓館房間那兒睡着,發生了什麼事,想必你也很清楚。”她將手機裡的一張照片放到初夏眼前,“看了這個,你會相信的。”
初夏下意識低下頭去,那是一張冷菲和他露着肩並排躺在一起的照片,他背叛她的證據,活生生地,呈現在她面前。
其實也不一定是在什麼時候拍的,因爲那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冷菲有點存貨也正常,但不論是真是假她都不會再爲他流一滴淚了,一滴都沒有了,因爲那個人,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已經到了無所不用極其的地步,虛情假意的話說多了,會不會連他自己也當真了呢?不,他沒有當真,當真的那個人,一直是她自己。
見她不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冷菲的聲音中,帶上了幾分尖銳:“初夏,有的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就像是流星,瞬間是能迸發出令人羨慕的火花,卻註定只是匆匆而過,你知不知道,這麼多年來,無論是以一個女人的角度,還是以一個老婆的角度來看,你都一樣很失敗!”
“你在擁有他的時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冷菲的眼圈終於紅了,“我和他十幾年的感情,卻只能遠遠的看着他,遠遠的看着他和另一個女人你儂我儂,看着他笑我就笑,看着他累我更累,我想幫他分擔他肩頭的擔子,可是他卻離我更遠,他不想我繼續愛他,他怕你看出什麼,這些的煎熬,你懂嗎?”
“而你呢,這些年你又做過什麼?他事業上遇到問題,我可以什麼都不要馬上陪在他的身邊,陪伴他支持他,可是你呢?你愛猜忌,愛懷疑,愛在他不需要的時候你每天跟着他,監督他,對他這五年裡所承受的壓力你瞭解嗎?你除了讓他覺得患得患失,你究竟能爲他做什麼?你覺得你配得上他嗎?”
“所以,初夏,你別覺得是我破壞了你的婚姻,我告訴你,我只是比你更懂得什麼是愛,怎樣愛他,我比你更珍惜他,比你更瞭解他,看看你將他折磨成什麼樣子了,本來他捨棄了這麼多順利完成了這個任務,可以有多風光你知不知道,可是他現在爲了你連慶功會都不出席,就因爲你還是他的妻子,他甚至連升官的機會都失去了,他付出了這麼多,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你一個罪犯的女兒,還想拖累他到什麼時候?如果你還有一點點你對他所謂的愛,就應該識趣點自己走開,算是放過他,給他得到幸福的權利,也算是給自己保全一點面子,時間會慢慢沉澱,有些人會在你心底慢慢模糊,人還是得要學會放手,你將來的人生只能你自己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