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野看着冷菲那雙感傷的眼,心裡一陣絞痛,一手摟過她,緊緊地抱住,這個笨女人,這個超級笨女人,對別的人都那麼好,爲什麼就不會對她自己好一點?
冷菲在他肩頭輕輕地閉上眼,這個夏日午後的陽光真好,照得人心很暖,愛情是短暫的,可友情卻能是一輩子的,她會好的,一定會好的,只要將來,能把那個人在心裡留下的毒瘤狠狠剮掉,她的心就能正常跳動了,她正在努力,總會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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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先回哈爾濱,等時間定了,你來送我吧,就只你一人,再幫我保守幾天的秘密,我可不想在開始新生活之前再看到那張臉,說真心的,有點煩了。”她輕輕說。
他重重點頭,嘆息一聲。
肚子慢慢大起來,她對於這個即將來到世間的小生命,充滿了感情,開始四處張羅着去買嬰兒衣服,有些慶幸,當初怎麼會想要那麼殘忍的打掉他。
日子依舊溫暖而平靜地過,彼此都不打擾彼此的世界,這樣也挺好。
這天一大早就被許鳴皓帶去了商場,說是有大打折,“耳環,我的耳環被擠掉了一個。”初夏大喊。
許鳴皓將她拉出人羣,讓她站在商廈外,說:“在這等着,我去找。”
初夏狂點頭,那是結婚三週年紀念,也是她逼他送的畢業禮物,她扔下了他所有的東西,但走的那天卻忘了取下這對每天都戴着的半心型耳釘,於是便成了她僅有的回憶,她不想失去:“耗子你快點,踩來踩去的……”她已不敢再想。
許鳴皓遠遠地應了聲,轉而疾走衝進人羣,“唰”地一下蹲下身,不計形象地,埋頭在高跟鞋的移動中一寸寸找尋。
她看着許鳴皓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人海中,開始擔心起來,她不久前纔看過踩踏死人的新聞,心中萬分害怕。
她挺着肚子再度衝進商場,大聲喊“許鳴皓,別找了,快站起來啊!”可商場裡喧囂震天,就她那點音量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十分鐘過去了,她沒找到他,喉嚨已喊得沙啞,依舊不見他,她怕他回來看不到,不得已又退回到原位。
終於許鳴皓一手捏着手腕擠了出來,她鬆了一口氣。
初夏立即衝到他面前,他立刻將受傷的那一隻手背在身後,璨齒一笑,高高舉起另一隻手:“看,我眼神就是這麼好。”
可他話還沒說完,初夏已一把摟住他脖子,儘量不以爲然地說:“不就是一個耳環嘛,找不到就算了,你知道我多擔心你啊!”
許鳴皓沒料到她會撲過來,腳跟吃不住力,哴嗆了下。
初夏感到他的身軀傳來微微顫抖,突然看到他伸過來扶她的那隻手,已是淤青斑斑,她拉過他掩藏的手臂,不停的用嘴吹氣,“笨蛋,笨啊,你知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你要出點事,我和我媽怎麼辦?”
許鳴皓擰了擰眉,前一句聽着真是狂喜,但最後這句有點彆扭,她把他當養家機噐了?但隨便調侃地說:“這點小傷不算什麼啦,再重的內傷都爲你受過。”
就在這一刻,令他喜出望外的這一刻,初夏突然就吻上他的脣,鹹澀的淚水滴落在彼此脣邊,順着她的頜骨滑下,悄聲無息地灑在地上。
許鳴皓呆愣在地,已然忘卻疼痛,回過神來摟過她的腰,溫柔地回吻,漫長的等待,終於打動了她的心,爲這一刻,讓他等再久受再多苦也值得。
走出醫院急診外科,她目光落在許鳴皓包紮紗布的手背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還泛在鼻邊,似乎在時刻提醒她做人要厚道。
“你知道這對耳環是誰送的對不對?”她突然開口。
他走上前,雙臂一環大咧咧摟住她,“誰送的有什麼關係,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可以豁出命去。”
就在她擡頭看他的時候,不知是巧合,還是他就正等着她仰臉,他低頭,脣與脣就這樣輕輕相觸在了一起。
“懷孕能不能看電影?”初夏縮了縮肩。
許鳴皓但笑不語,拉起她的手,初夏望向相握的一雙手,左胸膛微疼了一下,是的,她是該放下那些放不下的執念,認認真真的生活了,她會想盡辦法報答許鳴皓的,可是想得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尤其,當誘惑再發生的時候。
許鳴皓摟着大肚子的初夏到了市中心的電影城,今天是週六,還真多人,看時間還早,兩人又去逛超市。
其實從在他們住的地方他就一路跟過來了,因爲不管人有多少,他一眼就能看到人潮中的初夏,她靜靜地站在那兒,就如同一朵遺世獨立的清蓮,風微微吹動着她的長髮,她的臉上,還是那種略帶怔忡,略帶憂鬱的神情,加上懷孕的緣故,更是多了一種讓他瘋狂迷戀的韻致。
只是,他知道,那種神情,那種韻致,不是爲他而綻放的,而是……一貫驕傲得緊的沐辰逸,居然差點喜當爹,很可笑,是不是?
他的嘴角,牽出一抹略帶諷刺的笑。
她挺着笨重的肚子左看看這個,右挑挑這個,拿起又放下,轉了半天,只買了兩瓶飲料和些話梅,一會看電影可以吃,在結賬處排隊時,初夏發現一個可愛的大玩具狗,一按還會發出聲音,還是動感的嗨歌,她貼在肚皮上給寶寶聽,一下子就樂了。
她又開心地拿着玩具貼在許鳴皓臉上,看她這麼喜歡,許鳴皓直接和收銀說一起結了,但初夏直搖頭,將玩具放回原處,說:“要好幾十塊呢,現在還用不上,別浪費了。”
許鳴皓沒說什麼,兩人提着東西,乘着電梯緩緩下樓,開心地向電影院走去。
他們開心得,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遠處有雙眼一直緊緊地盯着他們,尾隨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電影城裡。
臨進電影院前,初夏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於人羣中就猛地一回頭,然後就模糊的看到那張在夢裡出現過百十次的挺俊身姿遙遙立於人羣之外。
初夏轉身就向身後的人羣擠去,她聽見許鳴皓在身後叫她,可她那一下竟什麼都顧不得了,艱難的撥開人羣還差些被絆了一跌,可是等到她奔到影院外時,四周都是陌生而匆忙的人羣,卻再沒誰有那樣挺拔的身姿,是夢嗎?是幻覺嗎?
許鳴皓牽住她手時她嚇了一大跳,轉過頭去,對上的是許鳴皓很久沒有過的陰鬱的臉。
“怎麼了?”他問,眼睛瞟着外面,那裡行人匆匆,沒有一張他以爲的熟臉。
初夏吐了口氣,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一臉蒼白搖頭笑笑,“剛纔好像看到陳小雅了,可能是看錯了吧。”
他嘴脣微抿,眼睛微微地眯起,透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初夏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是嗎?電影已經開始了,還看不看?”許鳴皓再向周邊掃了一眼,冷着聲問。
“買了票當然要看。”初夏掙脫他的手,返身進了影院。
他從粗大的柱子後走出來,再次遠遠凝望着那道身影,有些時候,正是爲了愛才悄悄躲開,可躲開的是身影,躲不開的卻是那份默默的情懷,哪怕她走得再遠,遠到他腳不能達到的地方,但眼睛可以達到,就算是眼睛都不能到的地方,思想也可以飛到。
沐辰逸拎着那隻她剛抱過的玩具狗向公車站走去,眼睛裡有失落,但已沒有了從前的那種悲傷,那個她,已又嫁做人婦,即將爲那個男人生兒育女,他還能做什麼?只能追憶似水年華,心裡忍不住輕笑起來,他怎麼會擔心她過不好呢?人家明明過得比他好太多了,他上了車,坐在後排位置上,看着窗外的景物,慢慢向後掠過,心裡漸漸平靜下來,根本無需他擔心,她那麼堅強,那麼驕傲,一定會過得很好,多麼幸福的一家三口,親眼所見,他也該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