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這麼笑,就算笑也是微微一笑,雖同樣傾城,但平時大多數時候都是板着臉,嚴肅得讓人很難接近,甚至覺得刻板,初夏發現,他大笑起來有一種不自覺間流露出來的吸引力,會讓人移不開眼睛。
其實這也是她最欣賞他的地方,無論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他總是顯得那麼處亂不驚,那麼安然自得,其實沐辰逸確實也只是個平凡人,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特別之處,可能就是他的認真,很認真的工作、很認真的生活,他做什麼都很認真也很努力,認真說話做事時,會把嘴角緊緊抿起,眼睛亮得像天邊璀璨的星星,這個城市的男人也許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誰也解釋不了這是爲什麼,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機緣,也許什麼都不是,他就剛好在那個時間、那種心情、那種境況下遇到她,而之前她從沒有機會認識一個像這樣的男人,他在最需要一個家時娶了她,她也在自己最最好的年華里遇到了他,一切都,剛剛好。
不自禁地有縷溫柔,酸酸的溫柔泛起,迅速地蔓延至五臟六腑,眼眶裡漫出了水。
他擡頭看着那一輪紅日,霞光妖嬈蠱惑了他的心,他站在山巒之巔,默許了自己的任性,
既然這樣,那麼在等待大結局的過程中,做一些讓自己快樂的事,應該也不算過分吧?至於以後的事情,暫時統統拋到腦後,不去想也不去管。
到達光明頂體息的時候,有人過來賣同心鎖,賣鎖的小胖子仰起頭來問她,“姐姐,你和這個哥哥好般配啊,我每天在山上見過好多的情侶,都沒有你們般配,買對鎖吧,這樣你們就可以長長久久的鎖住彼此的心喔。”
初夏大樂,說:“你真的覺得我們很般配嗎?”
小胖子拼命點頭,“很般配,郎才女貌。”
“滅哈哈哈,買買買。”她得意的笑,有錢就是任性,笑到下巴差點脫臼。
其實兩把普通的小鎖還真的是漫天要價了,小胖子滿臉堆笑的走了,沐辰逸笑白癡一樣的笑她,“他對每個人都是這套話的,你還真信,也是個大學生了,你怎麼就這麼好騙呢,誰都可以騙到你。”
耳邊驟然響起的男聲,閒閒地調侃着,初夏不甘心地極力否認事實,“本來就是很配嘛,誰騙我都可以,只要你不騙我就行了,否則絕對饒不了你。”
沐辰逸的笑瞬間僵在了脣角。
她拉他走到鐵鏈旁,然後一起將同心鎖鎖到了鐵鏈上,初夏還雙手合十許願,沐辰逸則是幽幽的望向遠處的雲山霧海,一臉沉寂。
“在想什麼?”初夏看他。
“沒什麼,只是突然覺得人生如夢,歲月靜好。”橫空伸過來他的大手,將她一把拉到他懷裡,親暱地把下巴擱在她頭上。
失神中……
到了這邊怎能不泡溫泉,他們的運氣很好,一間房的客人剛剛退房,他們有幸住進了一間臨窗就能看到溫泉的房間,初夏推開窗,眺望着不遠處的雪中紅梅,暗香在蕭索的風裡浮動,入目是一泓暖水深流。
沐辰逸上前擁她入懷,順手把她身後半啓的窗子合上,“大冷的天,本就體質柔軟,站在風口上也不怕感冒。”
“一點都不冷,什麼時候去泡溫泉?”初夏轉身把他抱得更緊,自動自覺地奉上雙脣,蜻蜓點水一下。
“就這樣?”好像她佔了他便宜。
“是啊,那還怎樣。”
他長臂一緊,“看來還得再教你一次,沒長進。
天旋地轉。
“現在就去,換泳衣吧,我在外頭等你。”他再次吻過她的脣,氳氤着渴望的嗓音暗啞。
兩人披着酒店提供的浴袍走下樓,北風一吹都打了個激靈,初夏藉機將他摟得更緊。
“初夏,過來。”他低啞的聲音極盡魅惑,她扒開水紋向他走去,他託在她腰間的手掌比溫泉水更加灼熱,觸感直抵骨頭最深處,冷冽的風送來馥郁梅香,她肩頭輕顫,偎緊了他。
“風景是不是很美。”
“黃山雖美,但也要和對的人來才能領略。”初夏輕嘆口氣,手輕輕撥着泉水,思緒又回到去年十一前,他是真的沒有和冷菲來過嗎?就算那次沒有來,那第二年的十一呢,第三年的呢?她不知道,卻知道年年歲歲花相似,就是不知道對他來說,是不是歲歲年年人相同呢?
“不高興了?”沐辰逸察覺到她語氣裡的話意,扳正她的臉。
“談不上不高興,就是,臨時想起了一些舊事。”她不可能不介懷他與冷菲之間這種非朋友非戀人的關係,她也不想看到他接電話時閃避的眼神,到黃山後好幾次了,從他的神情她都能知道哪些電話是冷菲打來的。
“這個春節,冷菲是不是也回老家了?”她頓了頓,終於還是問了出來,“這些天電話一響,你都要避開老遠纔敢接,既然你們已經沒關係了,還避忌成那樣,至於嗎?”話語聲戛然而止,她怔怔望住他,心裡一陣陣後悔,她曾經告訴過自己,只要沐辰逸人是屬於她的就行,至於他的心是不是已經全然屬於她,她不介意,畢竟人她可以觸碰到,而心是觸摸不到的,可實際上做起來卻不容易,她真的沒有那麼大度,允許自己老公的心裡還有前女友的位置,雖然他是說沒有了。
水氣如薄霧氳氤中,她小臉漲得通紅,不知是因爲溫泉的熱度還是因爲別的,沐辰逸臉上有幾分窘促,幾分尷尬,靜默片刻纔開口:“初夏,你還是不相信我?”
他手臂發力,禁錮住她,聲音卻是截然相反的溫柔,“接電話避開你不是因爲要顧忌她,是因爲你,你太敏感,我怕你胡思亂想,沒想到還是讓你誤會了。”
懷抱中繃緊的身體緩緩鬆懈下來,但他的心仍懸在喉間,他知道,他始終會欠初夏一個解釋,可每次話到嘴邊又吞回去,他們之間快樂的機會本就每過去一天就會越少一天,所以每一秒都是無比珍貴的,他不敢提前破壞,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可能地讓她對他留下許多許多的好印象,這樣將來纔會儘可能的不去恨他,還願意跟着他。”
他小心翼翼的語氣、殷切期待的眼神軟化了她內心驀然而起的刺痛,初夏埋首在他頸間,輕聲說:“沐老師,我信,只要是你說的話,我都會無條件相信,因爲哪怕全世界的人都騙我,也只有你不會。”
他一聲嘆息地揉揉她腦袋。
初夏笑笑,擡起頭,手,緊緊環上他的腰,二人肌膚相貼,鼻息可聞,反正該來的躲不掉,不管怎樣,她這輩子是不會離開他的。
沐辰逸泡在空曠的溫泉池裡,目光灼灼地不放過她每一個表情,水霧蒸騰,她全身都泡成淺紅色,星眸流光,撩人之至,看得沐辰逸心旌搖盪,“初夏,將來我們不管會怎樣,但我保證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和你一塊,陪在你身邊,除非,除非是你先不要我,我相信我能做到,但更多的是需要你也堅持住。”
初夏靜靜望着天空,太陽西沉,冬日黃昏失去陽光照耀而陰霾的天色因爲這一句話又讓她的世界平添出幾分燦爛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