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對女人來說是道坎,過去初夏一直以爲這絕對是醫療不發達年代的錯誤認知,現在醫學發達,生孩子不管是剖腹還是順產,都是很簡單的事了,遭罪也就是那麼幾小時,即便痛也可以吊點藥水緩解,可是,爲什麼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她還是這麼痛,痛得連在產牀上一個平躺的姿勢也不能忍受,只恨不能把身子扭曲成各種奇怪的樣子,然後放聲大叫,產房裡,她上身只穿着醫院提供的一件薄薄的睡衣,下半身是徹底光着的,就這樣躺在待產牀上,產房裡有四個產婦,醫生們都在忙,只是間隔着過來問下她,有沒有想要拉大大的感覺?
她痛得一頭汗的搖頭,爲什麼別人生都這麼快,偏偏她,已經痛了五個小時了,宮口才開了兩指,再這麼痛下去,她都快堅持不住了。
“樑玲的家屬在哪裡,是個公子。”有護士從產房出來,抱出一個嬰兒,產房的一撥家屬立即歡天喜地的圍了上去,又很快隨着護士走了。
初母攔住那個護士,問:“叫初夏的產婦已經進去很久了,爲什麼還沒出來?”
護士白她一眼,“宮口都沒開完,怎麼生?她啊,一看就是嬌生慣養的,痛幾下就喊破天,夠戧,搞不好要轉剖。”
護士說完又被家屬擁着走了,初母不停的在樓梯上走來走去,心下不由又急又氣,那個許鳴皓是怎麼回事,好像一點不着緊的樣子,居然還有心情拿着個手機不知道是在上網還是在玩遊戲,但轉念想想這孩子跟他又沒半點關係,他急個什麼勁。
終於又過了三小時,已經精疲力盡的初夏在下一波疼痛到來時,肚子裡終於掉下來了一團東西,巨烈的痛楚消失了,身子也輕了許多。
她睜開眼,看到護士抱着個血淋淋的東西去清洗,隱隱約約地,看到好像是個兒子,不一會兒,護士就抱着清洗好的孩子走了過來,笑着對她說:“是個漂亮的小公子呢,來,我們要先出去了,讓媽媽親個。”
初夏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小傢伙皮膚略略有點紅,眼睛閉着,顯得五官好像皺到一起去了,完全看不出模樣,看着眼前奇醜無比的嬰兒,淚水一下就涌了出來,是個兒子,將來會不會長得和他爸爸一樣好看呢?
她的脣輕輕觸了觸孩子的小紅臉,護士就忙抱走了,說是生的時候嗆到了羊水,還臍帶繞頸,要馬上轉到新生兒科。
“初夏的親屬在哪裡?”產房的門打開了,護士抱着孩子走出來,正埋頭玩遊戲的許鳴皓站起來,傻傻的看着護士手中的那團肉球。
“恭喜是個小公子,孩子嗆着了羊水,要馬上轉到新生兒科,你跟我過來辦下手續。”護士急急走了。
“我女兒怎樣了?”初母急急問,沒人理她。
好在孩子雖然臍帶繞頸又嗆了羊水,但三天後還是很健康的被送回到了她身邊,而她也可以出院了,順產就是恢復得快。
當她從護士手中抱過孩子時,竟落下淚來,他的身子那樣柔軟得不可思議,把他的小手輕輕拉回被子中的過程,初夏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傷到他。
住院的時候許家父母來看過一次,打了個紅包,初夏知道媽媽已經向老姐妹全都坦白了,她不怪他們,他們還肯讓許鳴皓留下來照顧她,她真的很感激了。
“寶寶,媽媽叫你小寶好不好?你是媽媽的小小寶。”初夏一下下的親吻着嬰兒的小臉,然後冷不防聽到邊上有人從鼻孔裡哼了聲,“我看大名就叫許三多好了。”
“不要。”太難聽了,雖然王寶強很可愛,可她纔不想孩子長那樣呢,初夏擡起頭看到許鳴皓已經辦完了出院手續過來接她了,立即開心地衝他笑,“皓,來看看寶寶,好可愛咧。”
礙於初母在場,許鳴皓湊過來隨便看了一眼,他不討厭這個孩子,但也絕對談不上喜歡,以前還在初夏肚子裡,看不着也就勉強能接受,可是現在這是活生生一個人了,是她和那個人的種,你讓他怎麼喜歡得起來?他真的沒有那麼偉大,會幫情敵養孩子,當初這個提議也不過是想要拆散他們得回初夏罷了,看初夏不停的親着孩子,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這跟她和沐辰逸在他面前接吻有什麼區別?這個孩子,早晚有一天他會弄走的,然後他們再生一個,那時候初夏纔會完完全全的屬於他,當然現在還得要做做表面功夫先。
許鳴皓擠出了一個生硬的笑:“都收拾齊整了,走吧。”將初夏的身子攬入懷中,失血讓她整個人的體溫比平時偏低,而懷孕、生產也沒有讓她人變得多麼豐盈,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想着要靠他一個人撐起這麼一大家子就煩燥。
坐在車裡看向窗外,好幾個路口都站着警察,一輛輛車的排查,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初夏皺着眉問:“怎麼這麼多警察?”
許鳴皓邊等紅燈邊說:“你生那天就這樣了,聽說是哪裡跑出了個逃犯,正全城戒嚴呢,這幫吃乾飯的有什麼用,平時穿着那身皮嚇嚇老百姓還行,真有事沒一箇中用的,浪費納稅人民的錢。”
初夏收回目光,沒說什麼。
枯燥的月子生活開始,她現在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再沒時間去想別的,幸好有媽媽幫把手,否則她真要瘋掉。
初母找賣雞的人訂了些土雞,初夏坐月子就吃這些,不知是營養不夠還是怎麼的,反正母乳一直很少,孩子根本就不夠吃,而嬰兒的進口配方奶粉,價錢也貴得嚇人,她手上沒錢,每次讓許鳴皓去買的時候,看着他陰沉的臉都心虛得要命。
初母買菜回來將一個快遞包裹交給她,說是在小區門衛那拿的,初夏很詫異,這麼久她都沒和誰有來往,生孩子也沒通知,誰會寄東西給她?
看了眼地址,是同城寄遞的,疑惑的拆開,居然是那天她在超市裡看到且很喜歡的玩具狗,當時她嫌貴沒買,那是誰買了寄給她的?又怎麼會知道她喜歡這東西?如果不是許鳴皓,那麼會不會是......是......她不敢再想下去,因爲那天她是真的看到了他的。
再次將眼皮湊到單子上看,可如果是他,那也該是從上海寄來的啊,爲什麼是同城呢?是他又來到這個城市了嗎?那他一定已經知道她生下了孩子,這是他給孩子的禮物。
她抱起孩子,狠狠親着,小聲地說:“寶寶,爸爸來看你和媽媽了,他一定來了。”
許鳴皓還沒進房間就聽到初夏又在柔聲細語的跟孩子說話,不用說,肯定又是一下下的親着,初母在廚房做晚飯,整個屋子又是滿滿的讓他聞到就想吐的雞味,他煩燥地將外套往沙發上一扔,推開了房門,腳下就踢到了一隻奶粉罐,說起來,那小傢伙食量也真是大,奶粉都比別的孩子吃得快,這隻罐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空了,經不起他大力的一腳,發出哐噹一聲響。
牀上的初夏明顯嚇了一跳,孩子也癟了癟嘴,突然就放聲大哭,嬰兒的啼哭簡直就是天生的製造噪音專家,果然是警察的種呢,確實聲音洪亮,哭聲驚天動地。
初夏急着撫慰孩子,只是她渾身沒什麼力氣,急着一動,額頭冷汗就冒出一層,眼前一陣發黑,不得不大力的握住小牀的木頭圍欄,才能控制住自己不一頭栽倒牀上。
只是牀上的小傢伙等不了,嚎了幾聲後,也沒得到媽媽溫柔的撫摸,更不用說擁抱,這讓他難以接受,哭聲一轉,這回眼淚珠子也開始滾滾而下了。
初夏更急,她轉頭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不動的許鳴皓,眼神裡有着乞求。
許鳴皓沒有動,只是安靜的看着她,彷彿孩子的哭聲並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