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剎那,冷菲手上的外套轟然落地,她像是被一個雷擊中了,呆楞住,然後是怒紅了雙眼,再然後身體似乎沒了控制,一腳將那虛掩的房門踹開。
“沐辰逸,你這是在幹什麼?你騙我,你們騙我,都在騙我!”她怒視着那兩個在被子裡的人,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腮幫,咬爛了也無所謂,她不信,即使親眼看見了,她也不想相信,他們不是鬧到已經水火不融了的嗎?初夏不是親口答應會和沐辰逸離婚的嗎?她不信,這不是真的,這不是!
冷菲,你不懂進別人的家要敲門嗎?滾出去!他當然不會給她任何好臉色看,冷菲聽了更只覺得是一根刺,“我進我自己男人的房有什麼不可以?”她失聲大喊大叫起來,像一個迷失的孩子,往日颯爽的風采全無。
她無法去想像眼前的景象,這些像是一張網,勒住了五臟六腑,讓她疼着。
“初夏你忘了自己是怎麼答應我的嗎?可是今天,你讓我看到了什麼?你居然這麼快就忘記你的承諾?”冷菲尖銳的聲音,提醒着初夏曾說過的話,但被子裡的女孩浮現出的是冷冷的笑,原只想演場戲好早些爲自己贖身,沒想到還意外來了一個表演慾豐富的觀衆,這真是場難得的好戲。
“阿逸,你是因爲這個任務而暫時迷失了心智,我一定不會讓你迷路,只有我們在一起,纔是大家都希望的正確的路,你要想想你這身*重新穿回身上是有多不容易,還有你親手讓她家破人亡,我勸你不要把這個*再留在身邊,這女人已經半瘋了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將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沐辰逸苦於自己不能跳下牀將她扔出去,但此時冷菲已經激怒過了頭,隨時就能說出不該說的話,初夏好不容易纔肯重新接受他,絕不能讓冷菲又離間開來,只能急忙取過枕頭邊的手機給住江小野打了個電話。
冷菲仍舊在罵,沐辰逸將被子提上來把初夏整個腦袋都罩了起來,但她在被子裡卻是偸笑着的,冷菲罵的那些話,早已無法傷她分毫。
“沐辰逸,我會給你一次機會,最後一次,你今天就和她離婚,馬上!你聽到沒有?否則你信不信我會把你爸爸叫過來唔唔......江小野從後面將她抱住離地一甩,兩個人就跌了出去。
沐辰逸立即跳下牀把門從裡面鎖住將冷菲的叫罵聲遠遠隔開,初夏拉開被子吐出一口氣,“悶死了。”
沐辰逸心驚膽顫的看着她,好在初夏似乎沒並受什麼影響,仍舊平靜得很,脣角似乎還掛着絲沒來得及消褪的笑意,他重重舒了口氣,太好了,看來她真的是完全想通了。
初夏擁着被子坐起,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說:“我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愛的人是我,不許那些爛桃花再出來打我老公的主意。”
話是依舊嗔怪的語氣。
“會的,再給我點時間,等安排好工作上的事,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他俯下身來親親她的臉頰。
“可是我又沒有冷菲漂亮,沒有她的那種高貴的氣質,更沒有她那種體面的工作,怎麼辦,我什麼都沒有。”她假裝委屈。
他眼神無奈:“爲什麼要去和別人比,你對生活很真誠,對事物很單純,對自己也很勇敢,夠了,在我這就夠了,我就是最愛你這三點。”
你還沒有回答我找工作的事呢。
他遞給她一杯水,避重就輕的點頭,“你能找個自己喜歡的工作當然好,前段時間不讓你出門,是擔心你身體狀況不好。”
“你同意就好。”她扭頭望着窗外,淡淡開口,夠了,有自由就行。
時近中午的陽光很濃烈,和他的眼眸一樣,閃閃亮的,四周很安靜,冷菲不知道被江小野帶去了哪裡,他,心底應該也還是有點牽掛的吧,畢竟,那麼些年了呢,她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不是。
“你去看看她吧,江小野搞得定嗎?別出什麼事了。”她語氣輕鬆。
他一怔,立即搖頭:“不用擔心,她和你那個同學不一樣,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估計是小野帶她喝酒去了吧,我們別再提不相干的人了好嗎?”
她勉強笑笑:“不是,只是感到有點內疚,是對你內疚,不是對她,畢竟說到底是我搶了她的位置,最後害你弄到和自己的父母朋友都不能和諧相處的下場。
“你不用內疚,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有時候我想,能夠遇見讓自己心甘情願放棄堅持的人,也是件難得的事,我只是聽從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願望,所以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回顧那幾年多,其實一直都是我在爲難你,可你從來沒有埋怨,初夏,謝謝你!”
她也沉住氣,沒表現出心裡的情緒,怪不得他可以演五年的戲,原來這確實會讓人上癮,還是一臉擔心的皺着眉,“可是,我不想你爲了我而爲難。
輕輕地握住他的手,這不難怪她,就算她想努力地對那些可怖的過往視而不見,忽略掉所有,眼裡心裡都只有他就夠了,可走出這個房子,那些事總還是拋不開的,家破人亡虛僞利用這八個血淋淋的字,是會一直擁堵在她和他之間,侵襲着他們婚姻中的任何一丁點快樂。
“永遠都別離開我!”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緊緊地貼着她,喃喃地說着。
“好!”她的聲音那樣低,那樣輕,用時下最流行的字來形容,就是,毫不走心。
雖然有太陽,但風還是很大,特別是在江邊,江小野在空曠的江岸上被北風吹得路都走不穩了,疾走了幾步終於拉開了車門,坐進去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來,將手中捏着的一包紙巾扔到了後座,“差不多得了啊,這附近都沒個超市,我還是問路邊一對情侶才幫你討來了一小包,用完就真沒了。”
“我把自己男人送上了別人的牀,我就是個傻逼。”冷菲的臉哭得都快沒個人形了,嘴裡反覆唸的只有這一句,再就是嚴厲地指責着他的變心,他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到這種程度。
初夏睡了午覺,他悄悄起身,看了眼熟睡着的初夏,他打開房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撥通了江小野的手機。
“哪位?”江小野仰靠車座上,渾渾噩噩接起電話。
“是我。”
“說。”他稍微清醒了一下,看向睡在後排座上的冷菲,伸手幫她蓋好外衣。
“她還好嗎?”沐辰逸開口。
江小野冷哼了聲:“還行,眼睛估計沒哭瞎,哭了大半天,也罵了你大半天,嗓子啞了,到後面都說不出話,可能會暫時性失聲,正打算送她去醫院,早說了你是攤禍水,沾上你的女人可真作孽。”
沐辰逸緊緊捏在掌心,好半天才低沉着嗓音說:“世事難兩全,一顆心終究沒法分兩半,小野,我把她交給你了,你眼巴巴地看着我和她十幾年,相信你對她的愛只會比我多,交給你,我是放心的。”
江小野略略沉吟了一下:“哥們,我是很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的,但上天會怎麼安排我們這四人,我心裡沒底。”
沐辰逸穩穩開口:“你和她我不清楚,但我和初夏,我們已經和好如初了。”
電話那頭的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有些小心地,選擇措詞:“真,真的?”
沐辰逸笑了一下,“準備好做伴郎吧。”
江小野嘆了一口氣:“終於讓你等到了,不過伴郎你另找人吧,到那天我得把身邊這個帶走啊,不然她百分百會逼着我和她一起去搶親的。”
“也好。”沐辰逸說。
江小野再微微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似是再確認一遍:“真決定了?前途和愛情,終究還是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