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一邊在院子打着抖一邊拿出手機,按下那個熟悉的號碼,她撥了過去,電話通了,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初夏愣了一下,又撥,又通了,這次倒是很快就有了動靜了,對方竟然掐斷了,初夏雙手捧着手機,發着白光的屏幕映着她微愁的目光,似遠山濛濛的眉峰輕蹙。
掛她電話?爲什麼要掛她的電話,這麼晚了,他和誰在一起纔不能接她的電話呢?不會是深水炸彈前女友吧?心有些微酸,立時就覺得眼睛澀脹得難受,但還沒容她酸多久,很快的,一條短信發了過來:[剛纔沒聽到,在外面太吵不方便接聽電話,有事嗎?]
嘴角又情不自禁翹起來,血液開始沸騰,拿起手機,飛快的打上一行字:[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幾點回來,不是說好每週五我都過來找你補課的嗎?]發完又有點後悔了,說句想他又不會死。
他很快回過來:[你沒看到我下午給你發的信息嗎?早就告訴你我今晚有事會回錦苑住,讓你別過來了。]
暈,原來人家早就通知她了呢,[啊,下午好像是收到條短信來着,結果手滑沒來得及看就給刪掉了。]
他發過來,[兩頭豬!]
初夏對着手機哈哈笑,這傢伙,太壞了,又這樣罵她笨,她回過去:[嗯,那我回宿舍了。]
[乖,好好休息。]跟在這句話後的還有一個笑臉的符號。
週一早上冷菲坐在辦公室裡頻頻打呵欠,進來彙報工作的警察好笑地看着她:“菲姐,都休息兩天了,又沒睡好?也是,守着個這麼帥的男朋友,睡得好纔怪了。”
“冷副,上次那個來交違章罰款的中泰房地產李總不是一直在追你嗎?人有錢長得也不算太差,這麼好的條件你都看不上啊?”另一個進來倒開水的女警跟她開玩笑。
冷菲撇撇嘴,拿出錢包指着她和沐辰逸的照片說:“找出第二個和我未婚夫長得一樣的我再考慮。”
女警端着杯開水笑嘻嘻地說:“菲姐,別怪我說實話啊,個窮教授長得好看又有什麼P用,這年頭誰有錢誰就過得好,找老公還真指望能跟他有什麼共同語言?爲什麼那麼多女人都去國民老公的微博下留言說那些話,還不都是衝着人家有錢去的。”
冷菲板起臉,“你不如直接嫁給錢好了,你就跟錢有共同語言是吧?那還當警察幹嘛?直接傍大款去呀,小小年紀就這麼拜金,還有沒有點人民警察的風采?做事去。”
“傍大款也要有資本的,我要有副隊長您的顏,誰還稀罕當這馬路吸塵器啊。”小警花吐吐舌立馬閃了,科室裡另一個埋頭工作的女警低聲嘀咕了句:“人心不古,警中敗類!”
冷菲瞟了她一眼,說:“小馮啊,從明天開始你值勤的路段和小張對調一下,清風路那邊很多市直機關,需要一個態度認真負責的去做,我看你不錯,要好好表現別讓我失望。”
“是,請冷副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姓馮的女警站起身啪敬了個禮。
冷菲滿意的點點頭,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骨頭果然沒白折,託人打點了下上面的關係,再加上立了功,終於讓她順利地從一線升到了副隊長的位置,不過她的目標可不只於此,至少也要把那個副字給踢掉。
冬天天黑得早,所以亮着燈的窗口總是格外引人注意,初夏從食堂吃過晚飯出來又特意繞到法律系的辦公樓,果不期然又看到他的辦公室窗口亮着燈,最近他一直很忙,經常加班到很晚,她已經好幾天都沒敢去打擾他了。
辦公樓已經空無一人,透過未關嚴的門縫看到沐辰逸果然在電腦前敲打着,以什麼藉口進去呢?請教問題?聊天?又怕打擾人家工作,初夏捧着板栗順着走廊來回走。
到了樓梯口,還是不甘心,其實,她沒太多想法,只是想要聽聽他的聲音而已,哪怕是他只說兩個字,“初夏”,或是一聲淺笑,她就很滿足了。
所以,又故作無意的散步回他辦公室那邊,再次透過沒關嚴的門看見沐辰逸安安靜靜的坐在桌前眼睛定定地看着電腦。
初夏轉過身站在走廊上面向操場,皺着眉頭,要不就說只是路過笑呵呵打個招呼再對他點點頭就走?不行,還是沒辦法說話,要不就乾脆撞開門撲上去,反正她是執證上崗的她怕什麼的,算了,她就是個廢柴外加兩頭豬。
咬開一顆板栗,對自己說,好難,可就這麼走還是不甘心啊,初夏又晃了一圈,重回到沐辰逸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冷不防門猛一下拉開了,他雙手環胸,微微擡頭望着她,下顎輕收,一雙眼眸半彎,嘴角似笑非笑的輕揚。
柔情,卻不似水。
透着幾分興味的,還有她看不透的情緒。
初夏怔在那裡,滿面錯愕,糗大了,這次是真的什麼都說不出來了,直接低頭就想逃走。
“在屋裡就聞到了板栗的味道,好香,能分我吃幾顆嗎?”他拖住那隻想要逃跑的小老鼠,這下初夏只能面對現實,把整包板栗遞過去,“你吃你吃,還是熱的。”
沐辰逸還真沒客氣地接過去,初夏便擺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笑容,把嗓音也發出超越水準的甜美,“我路過看到你好像還在,就上來看看,怎麼這麼晚還加班?”
“嗯,明早上有個學術交流會,所以準備點資料,那你怎麼不進來?”沐辰逸剝開一顆栗子,慢慢嚼着。
“我哪裡敢打擾你,你那冰山臉,還不凍死我啊!”初夏膽肥地說。
他扭過頭來看她,呆了許久,才摸着自己的臉問,“我平時當真臉色很臭?”
她誠實的點頭,“老師您這樣一點都不酷。”
沐辰逸愣了許久,似乎是在掙扎,然後對着她慢慢從嘴角硬抖出了絲笑容。
初夏抽嘴,這笑,她可以配上一句臺詞:過來,我保證不殺你!”老師您還是再安安靜靜地做一個美男子吧。”
他立即恢復了本來面目,面無表情的又剝開一粒吃起來。
覺得看他吃東西真是種享受,他不像別人那樣把整顆板栗放到嘴裡把殼咬開再吐出來用手剝,他完全就是用手指把堅硬得只開了一條縫的板栗給硬剝開,特Man。
不過她當然不好意思光站在這看他,只能灰溜溜的說:“你吃着,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了,88。”
沐辰逸有些不自然的開口,“能等我收拾一下一起走嗎?好久都沒看電影了,你有一次好像說過想看電影是吧?”
“啊?對呀,我正好也沒什麼事。”初夏立刻忘了剛纔說的話,很正經的站直,耶,約會嘍!
他剝完最後一顆栗子,正要將空紙袋扔進垃圾筐,初夏忙搶了過去,認真的疊好,放進口袋裡,他摸過和吃過的東西呢,要收藏的。
沐辰逸整理好桌子,將煩燥時在A4張上亂畫的忍者神龜揉成一團準備扔進垃圾筐。
“等一下。”初夏瞄了瞄那張紙,然後看着他不好意思地傻傻笑,“是你畫的啊?沒想到你畫畫也這麼好看,呵呵呵。”
“想說什麼?”他瞧她眼底閃爍,一臉欲言又止。
“啊?我挺喜歡這動畫片的……可不可以給我?”
“喔。”他將已被揉成一團的紙遞給她,不明所以。
“謝哈。”她轉身將紙撫平,再仔細疊好收進口袋裡,這是他親筆畫的喔!而且,上面還有他寫的字,他的字體飛揚中帶着力道,十分好看,要不是本人在場,她還真想親那龜的腦袋一口。
沐辰逸撫着下巴,他早就發現初夏總會將他碰過的東西全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他想笑她傻氣,卻莫名地被感動。
他始終牢記着自己的任務和對冷菲的感情,所以對初夏總是若即若離保持着一定距離,但初夏這樣的愛意,就像水滴在石頭上,一天一天,雖然力量微弱,但若持之以衡,必然也能水滴石穿,更何咬,他不是石頭,而是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慾的男人。
冷菲剛停穩車就看見了沐辰逸的車居然也剛停穩在她的前兩個車位上,這麼巧,就上次陪了她一次,後面這傢伙就忙得叫他出來吃餐飯都困難,今天可被她逮着了,冷菲心中一喜,立即下車,結果就看到那輛車的副駕駛門開了,一個面孔純淨得跟她手中的屈臣氏蒸餾水一樣的女孩,那是一張極其年青的素顏,卻說不出的青春動人,就連她是女人,也這麼覺得,可是,她是誰?怎麼會從他的車上下來,還是,別人借了他的車開?
冷菲頓住了腳步,立即躲在車後半眯着眼緊盯着駕駛室,果然,幾秒後駕駛室裡跳出了那個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男人,然後就看見那瓶移動蒸餾水緊緊貼着她男人,兩人一同向電影院走去。
“MD沐辰逸,你居然真的敢揹着我找別的女人?冷菲只覺得腦袋都被一團熊熊燃起的火給罩住了,將手中的*戴上,遠遠的跟蹤了上去。
合着沐辰逸也倒黴,偏偏附近有起電動車被出租車撞倒的事故,有人打了110,一開始是附近的交警過來處理,但事故雙方都不依不撓,纔打電話回隊裡找人支援,這麼晚都下班了,只有值班的冷菲親自過來,誰想到就這麼巧,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計劃趕不上變化。
電影院有新片剛剛上映,所以人山人海,初夏和沐辰逸兩人老老實實的跟着隊伍排隊買票,突然初夏碰碰他,望向旁邊隊伍一個高個兒的美女說:“你說那女孩漂亮還是我漂亮,我要聽真話。”
他目光仍舊停在排列電影場次的顯示屏上,說:“美女?有嗎?沒注意到。”
“沒注意?那個美女至少是D杯的噯,你居然沒注意?”
沐辰逸這才很認真的看過去,然後對着一臉期待的初夏點頭:“她比你漂亮。”
初夏綠着臉捏着電影票從沐辰逸面前走過,順便結結實實的跺了他一腳,然後無視他呲牙咧嘴的忍痛表情,說:“老師看電影要保持心情愉悅喔。”
沐辰逸氣死了,殺氣騰騰的瞪着她,不過拿在手裡的一串冰糖葫蘆讓他減了不少氣勢。
初夏偸笑,高昂着頭擠了下胸,哼,B杯也有春天。
電梯里人擠人,沐辰逸眼睛盯住牆壁上顯示的電梯數字,耳朵卻慢慢的紅了,一種沸騰的,青澀的甜蜜正緩緩在心底蔓延,那是自初二那年後就再沒有的感覺。
冷菲鐵青着臉收了手機,哼,有說有笑挺親熱的嘛,證據有了,看他還怎麼狡辨,如果不是急着去出現場,她剛纔絕逼要衝上去扇那賤人幾耳光。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冷靜,要冷靜,此時警裝在身,她不能爲個賤人毀了自己,走在寒風裡,身子裡彷彿有根繩子在一下一下拉扯着心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