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兩天學校就放寒假了,韓子顧還沒回來,初夏跟他說了聲回老家過年就走了,至於沐辰逸那,公安系統越是節假日事越多,他根本顧不過來攔她,不過反正跑得了尼姑跑不了廟,她沒辭職就不怕。
媽媽已經搬離了許鳴皓買的房子,自己租了個單配住,氣色倒還算不錯,平時都有了解,也沒什麼好問的,只是年三十晚上吃飯的時候,初母突然說:“許鳴皓要結婚了,婚禮定在大年初三,找的是個本地女孩,也是學藝術的,我見過一次,笑起來和你還有點像。”
初夏愣了會,才鬆了口氣:“他能想通真好,是該成個家了,慶幸我沒耽誤他,初三你替我帶個紅包吧,我還是不露面了。”
初母點頭,又說:“你也該爲小寶的戶口考慮了,遇到合適的就嫁吧,別太挑。”
初夏咬着筷子點頭。
晚上,誰也沒看春晚,初母習慣了早睡,初夏折騰清楚孩子躺上牀,想了會還是從母親的手機裡找到了許鳴皓的號碼,給他發了條祝福短信:[耗子,我是初夏,聽聞你很快就要大婚,我真爲你開心,恭喜你,新年快樂,新婚快樂!]
很快他的短信傳過來,卻只有最簡單的兩個字:[謝謝]
初夏關了手機,沒有再回過去,因爲沒必要了,他身邊已有嬌妻,想必那些過往,他已真的看淡。
離假期結束還有一週她就回了學校,她也不知道這麼急着回來做什麼,難道就那麼想見到某某人?
“纔沒有,再想他你就是豬。”初夏伸手一指鏡子裡的自己,剛把久沒住人的屋子收拾清楚,手機就響了,她心狂跳的足足盯了手機十秒鐘,纔拿起來接聽,一張嘴就是:“纔剛回來呢,還陰魂不散了是怎的?”
“喲,大過年的誰又給你吃火藥了?”麗麗的聲音傳來。
“暈,是你啊,我以爲是賣保險的騷擾電話呢,你到哪兒了,這天都要黑了。”麗麗是在年前兩天出獄的,過了年就準備去廣東打工,就抽空過來初夏這兒看看。
“我到門口了。”麗麗掛了電話,接着敲門聲就響了。
“你還給我帶東西幹嘛,這一路得多重。”初夏將她滿手的東西提進來。
“我是給小寶帶的,沒你的份啊,我的乖乾兒子咧?”
“他現在學走路,跟有多動症一樣皮得厲害,我給扔房東那去了,還沒接回來,晚點接吧,咱這久都沒見了,好好聊聊先,他在劉嫂那兒還吃得更好呢。”初夏邊盛飯邊說。
“你個狠心媽,親兒子都敢扔出去,不想要了給我啊。”麗麗點她。
兩人一邊聊着各自的近況,一邊簡單的吃了個便飯,麗麗爭着洗碗,初夏也不推辭,上樓去接了小寶下來,又忙着給小寶衝奶粉。
麗麗邊擦手出來,邊接過小寶抱在懷裡逗着,“臭小子喲,你媽那麼瘦,你倒是吃得圓溜溜的了。”
小寶不認生,咯咯咯地蹬着小短腿笑得口水直流,一邊揮着小手管誰都叫着媽媽。
“初夏,你兒子這長得到底像誰啊?怎麼越長越不像你了呢?”說完了她纔想起這可是初夏的禁區,忙訕笑幾聲,哎!又一時口快了。
初夏這才擔憂地看了兒子一眼,暈,她怎麼就沒發現,小寶的五官特別是臉和脣形已經和某人很是相像了呢,他現在也來了,絕對不能讓他看到,那本就是個聰明多疑的人。
深夜,初夏將兒子哄睡後,走了出來,然後把門悄悄關上。
“給。”她遞給麗麗一罐啤酒,“請不起你去唱K了,將就下。”
“得了吧你。”麗麗笑笑,接過啤酒,兩人一起來到小陽臺上,打開了啤酒,大口地喝了起來。
外面的夜色已經很黑了,陽臺上有一盞十五瓦的白熾燈,發出幽幽的光,夜空上掛着半輪彎月,泛着清冷。
初夏看着月亮感慨着說:“星星還是那顆星星,月亮也還是那個月亮,只是我們已不是當年的我們了。”
麗麗也笑了,“是啊,一晃眼都畢業這麼久了,發生了那麼多事,我最高興的是,你依舊沒有變,還是那個傻初初……”
初夏摸了摸臉,笑,“怎麼沒變,一孕傻三年,現在不僅傻還老了。”
“切!”麗麗笑着罵,“你現在要還到S大里走一圈,保管舍管大媽還拿你當研究生給放進去呢。”
記憶被拉回到最初相識的歲月,初夏也樂了,“我還記得當初分宿舍的時候,一看門上週雲麗這個名字,還想說名字怎麼這麼土啊,人肯定也不好相處的,還是陳小雅這名字好聽,所以就天天跟着她,和她成了朋友,現想想,眼真瞎,班裡好些人旳名字,我都給忘了,有些我卻會永遠記得,正如,有旳人曾經是無話不說,最後卻無話可說!”
一個不小心就提到了某個禁忌的名字,但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來了,初夏一邊說着,一邊偷眼看麗麗的表情,有點害怕的看看她,很怕提到那名字後會被扁。
麗麗握着酒罐的手微微一頓,只是終究沒有太驚訝,就連聲音也很平靜,“就是,那時候你和她好得跟連體人一樣,我哪兒插得進去,我現在有時候會上羣裡或微信看看,她常在同學圈裡發自拍炫富。”
“她工作嗎?”初夏問。
“人家現在是大上海少年宮的特騁老師,這方面倒是比你我混得強。”麗麗嘆了口氣,“她還沒有結婚,想不到吧?我覺得,她始終沒有忘記一個人的,在牢裡的那兩年很無聊,有時候我就在想,喜歡她的男生那麼多,她當年爲什麼就非要得到周峰不可,後來我纔想到她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周峰的身高,髮型,都和她得不到的那個男人有些相似,只是得到後才發現,男神與男渣終是不同的。”
初夏終於有些錯愕,說:“真是沒想到,她一念成魔了四年,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人,毀了自己的一生,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聽說其實她現在過得也不算好,我指的是精神上,雖然物質上都比我們好許多,把周峰甩了後,又傍上了一個小老頭,二十幾歲的年紀,每天要陪個那麼老的男人睡覺,不知道她怎麼受得了。”
初夏看着麗麗,輕輕握了下她的手,“你現在能這麼自然地提到他們的名字,是已經不恨了嗎?”
麗麗喝了口啤酒,冷哼數聲,“沒事了,我早忘記了,前塵往事,不願回首,就是清明節上墳的時候,會突然想起他們,就會想啊,爲什麼每天那麼多人死,這二人怎麼還不死呢?”
初夏笑出了眼淚,拍她的肩,“夠狠。”
麗麗想想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算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也沒啥好恨的了,回過頭來想想還挺替自己不值的,明明就是一個渣男,還害我費了不少力氣去忘記,我是想通了,犯不着爲兩個賤人讓自己的日子過得難受。”
“如果再讓你見到周峰,你真會做到不怨不恨和他再做朋友或是原諒他兩人再從新來過嗎?”初夏若有所思的問。
麗麗搖了搖頭:“我又不是聖母雅典娜,只是我更會把當他陌生人,但不會再恨,因爲恨一個人是件很費神的事,已經沒有了強烈的感情,自然也就恨不起來了,過年的時候其實我有遇到過他,反正就是這麼巧,過馬路的時候正好面對面走過,結果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你說我那兩年牢爲誰坐了?到頭來呢?又換來了什麼?現在我只想好好生活,找什麼樣的男人都沒有自己靠自己更重要更實際了。”
初夏捏着啤酒罐,嘆氣,“現在想想,還是學校好,人人都很單純,什麼都簡單,你跟我好,我不跟她好,想什麼都不掩飾,全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