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別亂來。”陳小雅也是倔強的,可是她的倔強,在初夏此刻的憤怒映襯下,變得毫無分量。
“好,那我們誰都別想跳,要死一起死。”初夏眯了下眼睛,將那酒瓶尖慢慢的靠近她,眼看就要抵在陳小雅漂亮的臉上。
“初夏?”剛回來的麗麗急聲叫住了她,急忙去握她的手,“別玩了,當心把自己賠進去,不值得。”
初夏死死瞪着一臉驚慌的陳小雅,最終還是任麗麗拿走了手中的啤酒瓶,但就在她手空了的一瞬間,陳小雅一聲尖叫,尖尖的指甲就向初夏的臉頰划過來,初夏頭一歪避過了臉,但脖子上已被抓出了三道血痕。
“我今天撕了你。”初夏哭喊着撲上去,聲音已經啞然,兩人瞬間就扭打在了一起,陳小雅也是一肚子的怒火被激發,大有拼死一戰的氣勢。
除了麗麗手忙腳亂的拉架,各宿舍跑出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學生誰都沒有站出來,麗麗哪是兩個盛怒女人的對手,在捱了幾拳後,不得不退出來去找輔導員去了。
七八分鐘後,麗麗不得已帶着系輔導員衝了過來,圍觀的女生見老師來了,才忙上前裝模作樣的把兩個已經打得看不出本來面目的人分了開來。
“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打架?這裡是學校,不是夜店歡場,誰給你們這個權利了?還有沒有點大學生的樣子?”這個輔導員是很嚴謹的,只要是被她看到了,不管事大事小一律都會書面上報到系領導層面去,麗麗也有點後悔,剛纔真是急壞了,沒想到這一層。
初夏撥開滿頭亂髮,一隻手捂着被陳小雅打腫的眼睛,大口喘着氣,另一隻手上還拽着一縷從陳小雅頭上硬撕下來的頭髮。
陳小雅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腳上那雙漂亮的高跟鞋,狼狽得只剩下了一個只,導致了她走起路來像只鴨子,她走到輔導員面前,彎腰鞠躬:“老師對不起,我不該和初夏同學動手的,我道歉,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我本來在宿舍好好的,從沒去招惹她,是她不知從哪裡聽來的流言,說是我害她跳不了領舞,可我明明沒有,她自己行爲不檢點勾引老師纔會被撤消資格的,全校師生都知道,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選我接替她的位置,也是系領導的決定,但她卻把全部怒火都發泄到我身上,衝來宿舍就打我,我必須要自當防衛是不是,這些宿舍的姐妹都可以做證的。”
她的表情是驚慌失措的,眼淚噼裡啪啦的掉下來,說梨花帶雨,那太輕淺了,她眼淚得像斷線的珍珠,但要說黃河決堤,那她哭得還十分有美感,全身顫抖的,還像是真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師,是初夏先衝來宿舍挑事的,還用這個碎啤酒瓶要殺小雅呢。”佔領了初夏牀位的那個女生立馬做證。
麗麗有心要幫初夏說話,但她也沒看見前因後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輔導員走到初夏面前,厲聲問:“這位同學,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初夏仍然是淡淡的,“我沒話說,但有話想對陳小雅說,賤人自有天收拾。”
輔導員暴怒,“你......還不知悔改,到我辦公室寫檢討,還有你,一起去,打架還有理了。”
初夏微微的笑,高昂着頭像準備英勇就義的革命黨人般走在最前面,現在的她雖然很狼狽,雖然這也是她二十多年來的第一次打架,但她沒有屈服於這樣的潛規則下,像個戰士一樣沒有退縮,不論會換來什麼樣的後果,她都驕傲。
麗麗偸偸衝她伸出了大拇指,最終輔導員還是頗有人情味的先讓她們去校醫院處置傷口了,校醫院的外傷處置室裡,初夏和陳小雅分別被醫生按在凳子上洗傷口,醫生一看就知道這是打架造成的,現在的小孩子不好好學習就知道惹是生非,連女孩子都出手這麼狠,打得這麼傷,這些醫生都頂討厭這種行爲的,態度也是愛搭不理。
“初夏!”沐辰逸快速的走過來,初夏室友周雲麗居然到宿舍敲他的門,才知道初夏這不省心的傢伙又惹上了這麼大個麻煩,最要命的是,她同學說傷得還很重。
“沐老師!”初夏悽慘慘地開口,似乎正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他上前一步將臉腫得都要認不出來了的她抱在懷裡安慰着,“沒事了,我來了,你別怕。”
說完又心疼的看着她,伸出手撫摸着她的臉,“疼吧?怎麼這麼笨呢,打個架都打不贏,還把自己傷成這副鬼樣?”
被他逗笑了,初夏咧開嘴,脣角被撕破的傷口又滲出血來,讓她那抹帶血的微笑異常的妖嬈,“不疼,這點小傷算什麼,早特麼想揍她了,我今天終於沒當包子了,勇敢吧,要爲我點贊喔老師。”
沐辰逸咬着脣,突然說不出話來,只用力的點頭。
在另一張診臺邊治傷的陳小雅臉色幾乎可以用慘絕人寰來形容,突然像瘋了一樣尖叫起來:“滾,都滾!”
她那麼愛那麼愛着的男人,衝進門來就把她的仇人抱在懷裡溫言細語安慰着,連眼角的餘光都沒分給她一星半點,你讓她怎麼受得了,怎麼受得了!
初夏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後悔沒有帶上手機,拍下這歷史性的畫面,真是憾事一樁,這場戰爭,以最後男神的華麗登場讓她完美地勝利而告終。
時至今日,她終是得以勝利者的姿態昭告天下,他,是她的!哼,連冷菲都被她打退了,陳小雅算個P。
沐辰逸的表情始終冷峻之至,壓根視陳小雅爲空氣,他退開,讓醫生繼續爲初夏洗傷口,他不會去爲初夏出氣而找那個女生的麻煩,他相信初夏也不需要他出手。
初夏的左腳被扭了一下,已經腫起來了,好還醫生診斷完後,說只是崴腳了,休息一段時間就可以繼續跳舞,兩人才鬆了口氣。
初夏掛彩嚴重,陳小雅也沒好多少,鼻青臉腫就算了,白嫩的胸部也沒逃過初夏爪子的偸襲,多了好幾條血痕,另外腳也劃傷了,血流不止,看起來也是暫時不能跳舞了,比賽日期已經逼近,傷也不會好這麼快的,她這個樣子是斷然不能參加了,這機會多難得,好不容易纔落到她頭上的,很可能再也碰不上了,你說這是不是氣上加氣?氣不氣?最氣人的還是那誰根本不理她,她費盡心力當上領舞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在他面前爭口氣,讓他能正眼看看自己?她做什麼都是爲了這個男人,爲了這個男人她高考連北京舞蹈學院都放棄了,可是他爲什麼就不肯正眼看看她?
陳小雅怔怔地看着那個人的側影,淚緩緩滴下,浸過還在滲血的傷口,一直痛到了她的心底。
而初夏這邊是歡天喜地退場,這架打得心情格外舒暢,走出了醫院,她索性趴在他的懷裡,他沉着臉一句話都沒說,初夏撐不住了,決定向組織靠攏一下。
“其實,打架這種事呢,我也很不喜歡的,實在是不符合我淑女的氣質,可是,別人指着我鼻子罵我婊子,我覺得如果不表示一下,又不符合當代熱血青年的個性……”恩,首先,坦誠一下認錯態度,說的內容真假不重要,關鍵是要表現出這個態度,老師嘛都吃這套。
果然,沐辰逸淡淡地附和了一句:“哦?”
我國的漢語言就是這麼博大精深,簡單一個語氣助詞,就可以表達出反問、疑問、感嘆等等一系列不同的意思。
他一有反應,初夏精神上就鬆懈了,想也沒想就以爲他不生氣了,拍拍他,“我累了,你揹着我走。”
“打架的時候怎麼不怕累了?你剛纔的意思是,其實打得還很委屈?還嫌之前學校沒找夠你麻煩是吧,也不怕真背個處分在身上?”他面無表情掃她一眼,他的眼神其實並不是什麼冰冷的冷酷的,事實上那一眼幾乎沒什麼情緒在裡面,可就是被他這麼緩緩橫掃一眼,初夏立刻又萎了。
勉強扯着青紫的脣角笑,“不怕,因爲西遊記早告訴我們了,凡是有後臺的妖怪都是會被接走的,凡是沒後臺的才被一棒子打死呢,我有你這個大靠山在,怕什麼。”
“貧!”他笑着輕斥,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但畢竟她說的也是實話了,有他在,當然不會讓她受什麼處分。
看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收了笑,他微彎下腰,真的就這樣揹着她從校園裡招搖而過,自然就又成了萬衆矚目,反正這段時間二人天天上頭條,想下來都沒機會,所以,索性接着放肆吧。
她將難看的臉埋進他背裡,悶着聲音說:“沐老師,人家說大學裡一定要談一場戀愛,一定要打一次架,一定要掛一次科,這樣纔算沒白念大學,現在,我可都做到了,你看你沒選錯人吧,試問哪個男人會喜歡一個瞻前顧後,貪生怕死的女人?對了,你讀大學的時候呢?有沒有完成任務?”
他瞪她:“傷口不疼了是吧,就開始胡說八道了。”
她朝他後頸窩子吹了口氣:“跟我說說怎麼了。”
心就這樣軟了下來,他笑:“我當然也是全都做到了,讀初中的時候我就是打架的一把好手,大學後警校的學生打架掛科不是很平常的事麼?打架都算是我們的一門功課了,那時候我們的口頭禪就是,不會打架的警察不是好警察。”
“我家沐帥帥果然是最棒的。”初夏笑了,原來他也和所有的男孩子一樣都是調皮搗蛋着長大的,別人眼中的沐教授都是俊朗嚴謹高冷沉默不苟言笑不食人間煙火的神獸,而她卻知道他私下的個性完全相反,聽起來就像是另一個人,而他的這個另一面只有她能夠知道,這又讓她有種隱秘的自豪感,他是真的只屬於她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