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在通往南夜國京城的官道上,一座客棧孤零零地立在春日下,前方不遠處是一片連綿的青山,遠看如黛,高聳入雲,寬闊的官道左側,一條大江清澈平緩,流淌着暮春的氣息。
“籲~”,一輛極其普通的馬車緩緩停在客棧面前,精壯的馬車伕恭敬地向車內道:
“姑娘,這兒有家客棧,咱們在這兒歇歇腳喝口茶吧,再往前就要翻過壺瓶峰才能休息了。”
“好吧。”
如珠似玉的聲音在車內響起,這聲音如空谷幽蘭般清冷,又如春江水暖般溫柔,勾得客棧前打尖的客人紛紛掉頭去尋聲音的主人。
車伕伸手剛要去掀車簾,就見簾子已被掀起一角,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包子鑽出來,“嗖”地一聲跳下了馬車。
小包子一落地,立即轉身叉腰,對着車上糯聲糯氣地叫道:“哥,娘,你們快下來呀。”
話音未落,馬車裡又鑽出個粉雕玉琢的小包子,擡起頭冷冷地看了客棧前衆人一眼,動作優雅地跳下車,守在一邊。
衆人一看,喲,這兩個小娃娃長得忒好看誒,脣紅齒白,肌膚粉嫩,小臉肉嘟嘟的,大眼忽閃忽閃,萌死人了。
兩個小包子都穿着粉藍色的貫頭衫,外罩一條藍白相間的揹帶褲,乍一看一模一樣,細看可見一個小包子冷冽嚴肅,一個小包子嬌憨可愛,氣質截然不同。
能生出這麼兩個粉娃娃的娘,該是怎樣的絕色啊!
衆人更是期盼地伸長了脖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輛馬車的簾子。
只見一雙削蔥般的玉手伸出來,一手掀開車簾,一手扶着門框,隨即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跳下車來,姿態輕盈飄逸。
女子一身淡藍色的銀線暗繡牡丹流仙裙,纖纖細腰束着一根白色的銀紋錦帶,一頭青絲鬆鬆挽了個倭墮髻,餘發蜿蜒在身後,一張臉欺霜賽雪,眉目如畫,眼角微微上挑,似有似無地朝衆人瞟來一眼,瞬間便將人們的魂魄勾得晃到了半空。
但今兒客棧裡還偏有看不慣她的人,在千陌一手一個牽着兩個粉娃娃走來的時候,就聽一臉闊腰圓鬍鬚滿面的壯漢道:
“咄!女人生得太妖嬈,不會是個好媳婦兒,只會招來馬蜂,給男人惹來禍事。”
“魁,休得胡說!公子一會就到了,休要惹事。”一位月白長衫頭扎幘巾的書生輕聲呵斥他。
“俺幾時胡說了!這天下漂亮的女人就沒幾個好貨色!否則,公子也不至於……”
大鬍子壯漢不平地回嘴頂道,在接收到身旁長衫書生的嚴厲眼神警告後,恨恨地住了嘴,卻又朝千陌瞪了一眼,彷彿千陌就是那禍害他家公子的狐狸精。
千陌淡淡地瞥了他倆一眼,懶得跟這種莽漢理會,徑自走到一張空桌前,掏出絲帕,拂了拂長板凳上的灰,優雅地坐了下去。
兩個小包子也從褲兜裡掏出手絹,學着她們的娘,將板凳上的灰塵掃了掃,剛想攀上去,卻發現他們只比長板凳高出一個頭,不用功夫可爬不上去。
包子們睜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去拽她們孃的袖子。
千陌看了看凳子,好笑地颳了刮哥倆的鼻子,笑眯眯地將他們抱到座位上,輕聲問道:
“千羽、千潯,坐了兩天的馬車,累不累?”
小千羽端坐在椅子上,高傲地點點頭,惜字如金道:“還行。”
小千潯卻是個尖屁股,雙腳蹬上長椅,邊往桌面上爬,邊回她孃的話:“哥哥說謊!娘,潯寶好累,小屁屁都快不是我的了,娘給潯寶摸摸。”
這孩子逮着機會就撒嬌,也不知跟誰學的,堅決不能慣他!
千陌端起客棧小二送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小千羽也端起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娘倆的姿勢,都說不出的優雅高貴。
小千潯見孃親不理他,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抓起茶杯咕咚一口喝完,然後扭着頭,四處張望。
只見遠處一陣塵土飛揚,伴隨着“噠噠噠”的清脆馬蹄聲,眨眼間三人三騎就來到了客棧門口,三匹駿馬在官道上倏地長嘶一聲,鼻子裡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高擡起前蹄,身子近乎直立,定定地停在了路中央。
衆人齊往三人三馬望去。
千潯小包子一骨碌從桌子上站起來,小手捂着小嘴,壓住那差點脫口飛出的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