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浩一直抱着僥倖心理,希望可以聽到蘇暖說出自己也在三亞,然後邀請他過去見面的話語。然而,直到最後,他也沒有聽見自己想聽到的內容。
他有點不甘心就這樣掛斷電話,畢竟,他已經在三亞逗留了這麼長的時間,就只是爲了等一個機會跟蘇暖見面而已。現在,好不容易冷寂不在了,他可以跟蘇暖取得聯繫,卻連見一面都辦不到……換做是誰,誰能甘心呢?
他明明知道蘇暖現在的住址,卻要裝作不清楚,跟她扯一些廢話來拖延時間……徐思浩自己的心裡都開始煩躁起來了,他不斷地祈禱着,甚至有些暗暗地埋怨,爲什麼蘇暖就是不開口說出他想聽的話。
蘇暖終於忍不下去了,正準備開口打斷徐思浩的時候,忽然,傭人張姨進來了。
“暖暖,該吃午飯了……”張姨愣了一下,像是剛剛纔發現蘇暖在打電話似的,立刻微笑着閉了嘴,卻沒有馬上離開。她在試探蘇暖跟自己親近的程度。
蘇暖現在腦袋發暈,完全沒有多想,只是暗自慶幸,張姨來得真是時候,她都不用再費心思找藉口了。以張姨剛纔說話的音量,相比電話那頭的徐思浩也應該聽見了纔對。
“徐思浩,我要去吃飯了……咱們下次再聊吧。”最後一句完全就是客套的託詞而已,蘇暖其實並不真心想說,反而還有點隱隱地擔心,怕徐思浩還真的再打過來。可是,如果不加上那一句,又顯得太突兀,她才硬着頭皮說出來的。
徐思浩本來有些沮喪,但是聽了最後一句之後,立刻覺得自己其實還是有希望的。他忙不迭地應聲道:“好好好,你先去吃飯吧。我們下次再聯絡。拜拜。”
“呃,拜拜。”蘇暖鬱悶地掛了電話,心想着那個徐思浩的情商也未免太低了吧?那麼明顯的客套話,他聽不出來麼?還是……其實人家也只是客套一下而已?可是語氣不怎麼像啊……
蘇暖的腦子裡一團漿糊,想不明白了。睡眠不足的時候,腦子果然是沒有平常好用的。
張姨故意等了一小會兒,纔開口問道:“暖暖,剛給你打電話的人是誰啊?你朋友?”
“班上的一個同學。”蘇暖隨口回答。
“哦。”張姨笑眯眯地說:“跟同學多聯絡聯絡感情也好,冷少現在不在,你一個人怪孤單的……”
蘇暖尷尬地扯了扯嘴角,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下牀出去吃飯。
大廚準備的飯菜自然是色香味俱佳的,可是蘇暖卻沒多少胃口,勉強吃了一些之後,便再也吃不下去了。她不停地用手機看時間,心裡想着,冷寂爲什麼還沒給自己打電話報平安呢?
三亞距離京城的確是有些遠,可是,再怎麼遠,半天的時間也應該飛到了吧?難道他就不知道她會擔心麼?
該不會是出了什麼事情吧?哎呀,呸呸呸,想什麼呢!太不吉利了!冷寂一定會平安的!
蘇暖遊魂似的重新回到臥室,坐在牀上望着窗外的大海發呆。今天的陽光特別好,碧藍的海水之上波光粼粼,蘇暖卻沒有欣賞的心情。
隔了一會兒,張姨進來送水果,然後關心地問道:“暖暖,你怎麼悶悶不樂的,是在想冷少麼?”
蘇暖點點頭。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張姨笑着安慰她:“冷少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的。他那麼牽掛你,一定捨不得離開太久的。”
“但願吧……”蘇暖的心思還在冷寂爲什麼不給自己打電話報平安上面。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給冷寂打個電話試試。
“暖暖,吃個水*吧,補充點兒維生素。”張姨把桃子塞到蘇暖手上。
蘇暖就只是拿着而已,卻沒有吃,而是擡起眸子問道:“張姨,你知道從這兒飛到京城需要多長時間麼?”
張姨怔了一下,旋即緩緩搖頭,說道:“這個我可不清楚。我都還沒去過京城呢。”
“哦,這樣啊……那我自己上網查查吧。”蘇暖隨手把桃子放到一邊,開始低頭擺弄手機,應該是在查詢航班信息呢。
張姨也不生氣,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蘇暖,然後便離開了。她當然知道那個徐思浩的存在,因爲蘇淺早就已經跟她打過招呼了,必要的時候,她會提供照應的。不過現在,她覺得自己還是裝*較好一點。
蘇暖很快就查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從這裡飛到京城的時間,大概是四個小時左右。雖然不同的航空公司之間,耗時會有細微的差別,但是出入並不是很大。
蘇暖不清楚冷寂乘坐的航班具體是哪一個,也就無法確定飛機起飛的時間,但是冷寂早上出發得那麼早,想來起飛時間不會太晚的。保守一點兒估計,就算是八點起飛好了,十二點鐘也應該落地了。而現在……已經是下午一點了。
他爲什麼還不打過來呢?
蘇暖越來越不安,手指不斷地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滑動,通訊錄已經被她翻了不知道多少次,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撥號鍵。
到底要不要打過去?打了的話,會不會影響他辦正事兒?好糾結啊……
蘇暖心裡鬱悶,不自覺地又擡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旋即馬上怔住,腦子裡再次浮現出冷寂的影子。
那一瞬間,她終於做出了決定。
不管了,打過去再說!
要是再這麼等下去的話,蘇暖覺得自己會發瘋的。
她這一次再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在通訊錄裡翻到了冷寂的號碼,撥了過去。
冷寂隔了很久才把電話接起來,壓低聲音問道:“暖暖,你睡醒了?”
他知道蘇暖昨晚睡眠時間很少,估摸着她上午應該會犯困,所以才特意沒打電話,免得吵醒了蘇暖。可是他卻忽略了另外一件事,就是不報平安的話,蘇暖會不會擔心。
蘇暖聽到他聲音的時候,眼圈就忍不住發酸。她輕聲反問:“寂,你還好麼?爲什麼下了飛機都不給我打電話呢?”
冷寂沉默了一瞬,才說:“我覺得你可能會補覺,怕吵醒你,所以就特意沒打,想着你如果睡醒了,應該會給我打過來的。”
“可是我怕打給你會耽誤了你辦正事兒啊……”蘇暖滿心委屈地說。她暗暗地埋怨,冷寂也真是的,如果要等她主動打電話的話,爲什麼不能在走之前跟她說明白呢?非得這樣互相等着,白白煎熬了一場。
冷寂現在也意識到自己考慮不周了,卻因爲本身性格的緣故,無法說出道歉的話。他沉默下來,隔了幾秒之後,轉移了話題。
“暖暖,你要是覺得悶的話,也可以出門稍微散散步的。不過要記得挑沒風的時候出去,別被吹着了。”
“嗯,知道了。”蘇暖悶悶地應聲,卻完全沒有想要出門的打算。她本來就比較宅的,再加上冷寂不在身邊,再沒的景色都沒了吸引力。她寧可呆在這裡,至少……還能找到一些關於冷寂的痕跡,讓自己覺得不要太孤單。
“乖,照顧好自己。”
“嗯。”蘇暖輕輕地應着,腦子裡卻在想,等冷寂回來了,一定要好好地抱一抱他。她真的好想念他的懷抱,他的心跳,他所有所有的一切。
明明才只分開了幾個小時而已,卻像是已經幾個世紀沒見了一樣,蘇暖如今才終於知道,愛情除了甜蜜之外,還有思念帶來的煎熬。
原來,喜歡一個人,有時候也會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情。
蘇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下子變得如此消沉悲觀,或許,是她潛意識裡察覺到了什麼,卻又在可以逃避吧。
冷寂的狀態也是明顯跟過去有很大不同的,他說了那麼幾句叮囑的話以後,便嘆息着說道:“暖暖,我還有事,不能繼續跟你聊了。”
蘇暖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慢慢地收緊,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心中那份隱隱的不安也同樣變得強烈。可是,她又能說什麼呢?難道要一直纏着冷寂不肯掛電話麼?
她可做不出來那麼孩子氣的行爲。
蘇暖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指尖發呆,嘴脣輕輕地碰觸,機械第往外吐露着語句——
“嗯,正事要緊,你忙吧。”
冷寂被她明顯透着恍惚的語氣弄得心疼,卻又沒別的辦法。他擡手揉了揉太陽穴,狠下心說道:“暖暖,後面的時間我可能就不方便接你電話了,你好好的,自己找點事情做。我方便了就會盡量聯繫你的。”
“哦,好。”蘇暖更加不安了,卻還是不說什麼,因爲沒有辦法說。
“……能聯繫你的時間應該會是晚上,可能會比較晚一點兒,你要是累了就先睡,接不到也沒有關係的。”冷寂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心裡也非常難受。但是沒有辦法,他不能讓家族裡的人知道,他那麼在意蘇暖,要不然的話,只怕事情會變得更加麻煩。
蘇暖輕輕地說:“我會等你的。無論多晚,我都會等的……寂,我不求別的,你就每天跟我打一通電話好不好?一通就可以了,如果沒時間的話,只說一句晚安也行……拜託,讓我知道你是不是平安,我才能放心啊。”
蘇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卑微……卑微到塵埃裡,還擔心自己會給對方添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