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不知道,自己在婚禮儀式上突然失蹤,究竟會給冷寂帶來怎樣的影響。估計……冷寂現在現在肯定已經快要急瘋了吧?
一想到這裡,她心裡就如刀割一般難過。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他的身邊去,回到曾經幸福美滿的生活當中去……
還有女兒夏夏,現在一定餓着肚子,哭得撕心裂肺吧?她不在了,夏夏要吃什麼呢?夏夏纔剛剛滿月啊,正是需要母親,需要母乳的時候,可是她卻被關在這麼一個鬼地方……
蘇暖多希望自己可以有超能力,一拳頭就能打碎面前的磚牆,或者是能用腦電波傳遞信息也行啊,至少可以跟冷寂聯絡一番,提供一點兒線索……
可現實就是現實,她沒有逆天的力量,和冷寂之間也沒有什麼心靈感應,她只能被動地等待着。等着那個綁架了她的人現身出來,跟她談判,也等着冷寂趕緊過來救她。
冷寂一定在找她吧?一定是動用了自己所有的資源和人脈,恨不得把江城翻個底朝天一樣的在找她吧?
他肯定遲早都會找到這裡的吧?
蘇暖心亂如麻。
距離這裡不遠處,一個看起來非常不起眼的二層小別墅當中,慕少一臉玩味地看着電腦屏幕上的畫面。
他已經抽完了三根雪茄,喝掉了兩杯紅酒,甚至還批閱了一份相當重要的文件。而視頻畫面上的那個女人,卻始終安靜地靠牆坐着,不哭,不鬧,不喊,不叫。平靜得簡直不像話!
先前蘇暖對着攝像頭說的那番話,他其實全都聽見了,只是不屑於被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才故意不搭理蘇暖而已。
後來,蘇暖用麪包屑在地上拼出來的字,他也同樣看見了,並且對蘇暖生出了相當濃厚的興趣。只是他非常好奇,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女人,爲什麼可以在這種處境之下,依然如此堅強鎮定,甚至像福爾摩斯附體了似的,四處搜索信息。
是這個女人真的神經堅韌,意志力過人,還是她愚蠢到把這一切都當成了一場解密遊戲,以玩樂的心態在應對這一切?
他更想要知道,蘇暖的這份鎮定,到底可以維持多久。
所以他不作任何迴應,打定主意要跟蘇暖比誰更耐心,更冷靜。
然而現在……蘇暖看起來還非常平靜,可是他,卻有種宛如百爪撓心一般的感覺,讓他坐立難安,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跟這個神奇的小女人好好地聊一聊。
可是與生俱來的好勝心,又讓他覺得不甘。無論是生意場上,還是情場上,他都很少會輸,可是這一次……他難道輸給這個小女人了麼?
不!怎麼可能呢!
慕少拼命地壓抑着自己心中的好奇,慢慢地小口品着紅酒。可是,珍貴的拉菲此刻對於他來說,也如白開水一般寡淡無味了。
不是酒不好,是他的心思,早已經不在這裡了。
“篤篤篤——”有敲門聲傳來。慕少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揚聲道:“進來吧。”
門被推開,樂明走了進來,恭敬地詢問道:“少爺,那個女人醒了麼?需要我去給她送晚飯麼?”
慕少掃了一眼屏幕右下角上的時間,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已經跟這個女人耗了足足大半天的時間。他暗暗皺眉,心裡想着自己可真是太無聊了,居然會爲了這麼一個女人,浪費這麼多的時間。
“不用送了,餓她一頓也死不了。”慕少冷漠地說。
樂明點頭應是,轉身離開了。
很快,僕人過來告訴他,晚餐已經準備妥當,他隨時都可以用餐了。可是慕少卻完全沒有任何心情,滿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那個女人什麼時候纔會撐不下去呢?
他一直守在電腦旁邊,連晚飯都沒有吃,專心致志地等着,甚至連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錯過了什麼精彩的瞬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如此期待,那麼一個並沒有太多瓜葛的女人的情緒。
他想,或許是因爲這個女人太特別了,種種反應和行爲都出乎了他的預料,纔會讓他想要探究個仔細吧。
囚室裡,唯一的光線來源,就是一盞估摸着只有十五瓦左右的節能燈管。蘇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間了,甚至分不清楚,此刻是白天還是晚上。她只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很久了,久到讓她幾乎快要發瘋。
她不止一次地懷疑,自己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沒有意義,人家是不是根本就沒有看見,或者是看見了也完全不在意。她也同樣不止一次地想要毀掉地上拼出來的字,在心裡嘲笑自己的天真和愚蠢……
她想哭,想撕扯自己的頭髮,想用腦袋去撞牆……然而她依然用自己最後的一點兒意志力,拼命地壓制着這些念頭,努力地保持鎮定的模樣,安安靜靜地坐在牆邊。
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繼續賭下去,說不定下一秒,那個人就現身了。
說不清楚是直覺還是幻覺,她就是覺得,有一雙眼睛始終藏在暗處,在不斷地窺視着自己,片刻都沒有停止過。
蘇暖是在強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撐到什麼時候。也許是下一秒,也許……是一個小時,一天?
她不知道。
她非常迫切地想要做點兒什麼,來宣泄心中壓抑的情緒。要不然的話,她覺得自己會憋瘋的。她想起來,自己從前看過一個野外探險家的訪談,那個人說當他孤身一人在荒無人煙的地方陷入困境的時候,他會拔自己的腿毛來鎮定情緒,對抗孤獨。
這聽起來有些可笑,也有些不靠譜,但是據說實際上還是很有用處的。人在陷入困境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地有一些想要自傷自殘的傾向,拔腿毛的時候,會有輕微的痛感,能夠滿足想要自傷的心理狀態,同時又不會真的對身體造成什麼傷害,幾乎可以說是最容易實現的鎮定方法了。
蘇暖以前只是當做新奇好玩兒的事情給記下了,卻沒料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需要這樣的方式。
不過她現在穿的是過膝長裙,拔腿毛的話姿勢太不雅觀,而且也容易走光。一想到很可能有人正在監視着自己,她就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關。而且……她也是在沒什麼腿毛可以拔啊!
訪談節目裡的那個探險家,是個外國男人,體毛濃重,當然可以拔着玩兒,可蘇暖不行啊!
蘇暖鬱悶了好一陣子,纔開始嘗試着去拔自己胳膊上的細小汗毛。汗毛太細太短,拔起來並不容易。不過她也不強求非得要拔下來,只是給自己找點事情做而已。她儘量讓自己專注,去感受細微的疼痛,心中的焦躁居然奇蹟般地慢慢消退了……
她終於再次平靜下來。
慕少雖然一直都在監視着蘇暖,但是蘇暖的心理狀態,他是無法感知到的。在慕少看來,蘇暖不光是意志力過人,被關了這麼久情緒都沒有任何波動,相反還自娛自樂起來了!
他看不出來蘇暖是在拔胳膊上的汗毛,只以爲她是在扣自己的胳膊玩兒,而且居然還扣得無比認真!
換做平時,他只會覺得這個女人無聊、幼稚,可是在這般特定的場景之下,他卻爲蘇暖的這份意志力和忍耐力而感到暗暗心驚。
這個女人的意志力,比他強太多了!耐性也比他強!
慕少終於耗不下去了,匆匆離開自己的書房,來到他爲了囚禁蘇暖而專門監造的囚室當中。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處境?”慕少走進囚室之後,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的一個問題。
蘇暖的心裡長長地舒了口氣,居然發自真心地笑了出來。她站起身,直視着慕少的眼睛,平靜地說:“我的處境不是很明顯麼,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害怕?”慕少臉上的好奇和驚訝,愈發明顯。
蘇暖依然保持着平靜的神色,用略帶無奈的語氣說:“我也不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情了,習慣了……跟在冷寂身邊,註定是要承受比普通人更多的風險。我既然選擇了,就不害怕。”
說話間,蘇暖已經想起來了,自己究竟在什麼時候,見過面前的這個男人。
方纔慕少剛一進來,她就覺得這個人特別眼熟,自己絕對是曾經見過的。她暗暗回想,終於記起來,自己剛剛跟冷寂重新開始的時候,冷寂曾經在餐廳裡跟這個人起過一次衝突。
當時冷寂怎麼稱呼他的來着……蘇暖實在想不起來了。不過她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人絕對是冷寂的對頭之一。他們之間具體有什麼過節,蘇暖現在還不知道,不過肯定不是上次餐廳裡的那件事兒就對了。
那次的事情,甚至連*都算不上,能夠讓面前的這個人,處心積慮地綁架、囚禁她的理由,要麼就是深仇大恨,要麼就是長期的積怨。
蘇暖飛快地在心裡進行着分析,臉上卻絲毫不露,反而微笑着問:“你把我關在這裡,肯定不是爲了看我害怕、發瘋的吧?你到底想幹什麼?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麼?”
她必須得給自己爭取一點兒主動權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