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半信半疑的心思,應慧芬沒有繼續盤問李愚。李愚說的這些事情是真是假,她只要通過內部系統向渝海市公安部門行一個文,就可以證實,現在再問什麼也是多餘。服務員送來了酒菜,幾個人互相謙讓了一下,便開始用餐了。姜春生難以壓抑心中的喜悅,在席間不停地向李愚打聽武功方面的事情,不時還比劃幾下,請李愚指正。李愚有意想用武功來折服姜春生和應慧芬二人,便也沒有藏私,很認真地指點了姜春生一番,應慧芬在一旁聽着,也覺得受益匪淺,對李愚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正聊得熱鬧之際,只聽得外面樓道里一陣騷動,緊接着包間的門便被猛地一下推開了,幾名警察衝了進來,把住了包間的四個角,隱隱把李愚等人圍在了中間。看幾名警察臉上的神色,便知道來者不善,顯然是來執行任務的。
“你們是哪個部門的,幹什麼!”
應慧芬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對幾名警察怒目而視。因爲到酒店吃飯,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應慧芬脫了警服,只穿着一身便裝。但即便如此,那幾個衝進來的警察也還是能夠認得出這位市局赫赫有名的警花隊長,看到她也在包間裡,衆人都是一愕,不知道什麼地方搞錯了。
“原來是小應啊,怎麼,你和他們都認識?”
從包間門外,款步走進來一位警官,肩上的警銜是兩槓兩花,顯然比應慧芬的職務要高出不少。應慧芬認識,此人正是市局的副局長,名叫孫安林。孫安林分管的部門不包括治安大隊,所以只能算是應慧芬的間接領導。孫安林在警局的口碑不太好,風傳他與一些富商往來甚密。應慧芬是個眼裡容不得沙子的人,對孫安林自然沒什麼好感,只是出於上下級關係而不得不表現出幾分尊敬而已。
“孫局,你怎麼來了,這是怎麼回事?”應慧芬指着旁邊的警察沒好氣地問道。
“市局接到羣衆舉報,說這邊有流氓滋事,還打傷了不少羣衆,我正好有空,就跟着刑警隊的同志一塊來看看。”孫安林好整以暇地說道。
“你們是刑警隊的?你們杜隊怎麼沒來?”應慧芬看着幾名警察問道。
孫安林說羣衆舉報,應慧芬用腳後跟去思考,也能猜出應當是湯金龍在背後搞了鬼,而孫安林恰恰就是湯金龍的後臺之一。孫安林一張嘴就把事情定性爲流氓滋事,顯然是想給李愚等人栽贓,替湯金龍找回場子。
應慧芬問起的杜隊,是指刑警隊長杜御峰。杜御峰與應慧芬關係頗爲不錯,而且也是一位很正直的警察。這個案子如果是由杜御峰帶隊來處置,應慧芬完全沒有什麼心理負擔,因爲她相信杜御峰是絕對不會聽信湯金龍的一面之辭,而對李愚等人不利的。
但孫安林親自帶隊前來辦案,味道就不同了。他肯定已經從湯金龍嘴裡得知應慧芬到了現場,所以才親自出馬,想以自己的職位來鎮住應慧芬,以便用公器來收拾李愚等人。應慧芬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還站在這裡,就不會允許孫安林顛倒黑白,大不了把官司打到大局長那裡去,她還真不信孫安林能夠一手遮天。
“杜御峰有事走不開,說是要接待一個什麼兄弟單位的同行,所以我就親自帶隊來了。”孫安林道,說完,他又繼續裝糊塗,指着李愚等人說道:“怎麼,小應,這幾位是你的朋友?是不是我們找錯包間了?”
應慧芬知道孫安林是裝腔作勢,不由冷笑道:“孫局,是誰報的案,把報案人請進來認一下不就行了?”
“是嗎?這樣也好。”孫安林道,他轉頭向着包間外,喊了一句:“金康,你把報案的羣衆帶進來,讓他認一下。告訴他,別認錯人了,別冤枉了小應的朋友。”
話音剛落,轄區派出所所長史金康便出現了,他身邊還帶着一個五大三粗、唯唯諾諾的漢子,正是剛纔被李愚收拾過的雷老二。史金康嚮應慧芬笑着打了個招呼,應慧芬哼了一聲,算是回答。雷老二看到應慧芬,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隨後又滿臉堆笑,稱道:“芬姐也在這啊……”
“原來報案羣衆就是你啊?”應慧芬冷冷地說道,“雷柄榮,你剛纔可是簽過字、畫過押的,承認你們是聚衆滋事,怎麼一轉身就成了受害者了?”
“那什麼……”雷老二支吾着,他看了看史金康,又看了看孫安林,琢磨着孫安林的官職比應慧芬要高,自己至少在這一會還是安全,便鼓起了勇氣,說道:“芬姐,剛纔我那不是怕事嗎,所以就順着大家的話說了。那小……那位大哥把我們都打傷了,這是大家都看到的,我有醫院的驗傷報告……”
雷老二指着李愚,原本想說“那小子”,可眼神和李愚一碰,又嚇得趕緊改口了。如果不是受到湯金龍的脅迫,他還真不敢去扮演這個什麼報案羣衆。李愚打傷了他,這是事實,但他哪敢去找李愚的麻煩。
湯金龍能夠聯繫上孫安林,能夠借公安的力量來報復李愚,但對於雷老二來說,這種報復根本就是得不償失。就算孫安林能夠把李愚抓去拘留幾天,等李愚出來,還不堵到雷老二家門口去找他算賬?正如李愚此前對應慧芬說起過的,江湖上的事情,還是用江湖手段來解決最爲有效,以李愚的武力值,多少個雷老二也不夠他打的。
“他說的,是事實嗎?”
孫安林轉頭對着李愚,喝問道。他當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藉着雷老二報案的由頭,強行把李愚帶回公安局去處置。他不知道李愚的來頭,從湯金龍向他描述的情況來看,李愚應當就是一個普通的武術愛好者,應當是沒啥背景的,甚至有可能也是道上的人。這樣的人一旦進了公安局,沒錯也能找出點錯來,屆時想收拾收拾他,還有什麼辦不到的?
應慧芬可不幹了,不等李愚回答,她先接過了話頭,對雷老二問道:“雷柄榮,你說李愚把你們都打傷了,你們是多少人?”
“我們是20多個人啊,都受傷了……”雷老二話不過腦,直接回答道。說到一半,他感覺到孫安林和史金康同時向他投來嚴厲的目光,這才感覺自己可能是說錯了什麼,趕緊閉上了嘴。
“孫局,史所長,你們都聽到了。20多個人,和對方一個人動手,是哪方流氓滋事,不是很清楚嗎?”應慧芬說道。
孫安林道:“小應,話不能這樣說。我看過他們的驗傷報告了,骨折的就有四個,還有一個是傷在下身的。至於軟組織挫傷,每個人都有,這樣大的人身傷害案件,我們難道不應當認真調查一下嗎?”
應慧芬道:“這個案子我已經調查過了,是一個普通的治安案件,在你們來之前,我們已經進行過調解,包括這位雷柄榮在內的當事方都接受了調解,我們也已經記錄在案了。這個案子的起因是湯金龍爲了排擠競爭對手,組織了20多人準備對姜氏武館進行打砸。這位李愚先生完全是見義勇爲,幫助姜氏武館的經營者姜春生先生進行正當自衛,對於這一點,當事雙方都簽過字,周圍羣衆也可以做證。”
孫安林道:“這個情況,你回頭可以再向局裡彙報。現在我帶隊來處置的,是雷先生重新報的案,我們有必要把你說的這位李愚先生,還有姜先生都帶回去問訊。小應,你也是警察,該不會不懂這個辦案程序吧?”
“這……”應慧芬無話可說了。有警必應,孫安林說的也的確有道理。人家可以不說李愚就是兇手,可以不說誰是誰非,人家只是想把李愚他們帶回去進行調查,這說不上有什麼不對,她也無權阻攔。可問題在於,孫安林如果存了心要給李愚他們栽贓,調查、訊問的時候搞點名堂,還真是很麻煩的事情。
“沒事,我可以跟你們走。”李愚站了起來,微笑着對孫安林說道,“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我相信法律。”
“說得對。”應慧芬也反應過來了,有自己在,還怕孫安林他們搞什麼名堂嗎?現場的圍觀羣衆,朱朗他們也是做了登記的,到時候可以請這些人來作證,朗朗乾坤,湯金龍他們想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也不那麼容易。
“怎麼,這裡這麼熱鬧?我們可以進來看看嗎?”
隨着一聲調侃,又有三個人從包間外走了進來。也得虧李愚他們找了一個大包間,能夠容得下這麼多人。應慧芬擡眼一看,不由得喜形於色。進來的三人,前兩位身着警服,正是大局長趙亞東和刑警隊長杜御峰,而最後一位,身着便裝,一臉平靜,別人不認識,應慧芬卻是認識的,她失聲喊道:
“董老師,您怎麼到豐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