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
應慧芬愣住了,她突然想起來,自己所以在剛纔覺得歸鴻門這個詞有些熟悉,是因爲她曾經在公安局的內部檔案中看到了這個名字。據這些日僞時期留下來的檔案記載,在七十年前,豐南地區曾經活躍着一支抗日武裝,其主要成員來自於一個名叫歸鴻門的秘密組織。有關這個組織的情況,在檔案中語焉不詳,甚至有情報人員認爲這只是一個爲了混淆視聽而編出來的名字。
應慧芬當初讀到這些檔案的時候,也並沒有特別在意,她哪裡想得到,教過自己高深武功的姜廣宇,居然就是一個隱姓埋名的歸鴻門人。
“春生,李先生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應慧芬轉過頭,向姜春生訥訥地問道。
“是真的,我爺爺也是這樣說的。”姜春生回答道。
“可是……可這是戰爭年代的事情了,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江湖……”應慧芬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了,江湖這個詞,難道不是應當在那些古裝電影裡才存在的嗎,現在是太平盛世,你整個江湖門派出來幹什麼?
李愚道:“應師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在剛纔,那個什麼湯老闆帶着人來砸姜哥的場子,這難道不是江湖嗎?湯老闆這樣的流氓能夠組織個門派來爲非作歹,我們歸鴻門是個俠義門派,是專門剋制那些黑惡勢力的,爲什麼不能存在呢?”
“可是,現在有我們警察呀,解決問題還是應當走法律渠道吧?”應慧芬一下子找到了理由,這可是她所熟悉的領域。
李愚笑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由警察來解決的,有些時候,江湖上的事情只能由江湖來解決。我們來聯絡姜哥,下一步還打算再聯絡其他的門人,就是想發揚光大歸鴻門,讓它能夠重新在江湖上行俠仗義,這不也是在幫你們警察的忙嗎?”
“我不會允許春生去參加這種組織的。”應慧芬說道。
“姜哥自己的想法呢?”李愚問道。
“我……”姜春生看看李愚,又看看應慧芬,最後咬了咬牙,說道:“師姐,我覺得李愚說得對啊,你想,今天這事……”
“今天這事,你就該早點報警!”應慧芬沒好氣地訓道,“一天到晚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都21世紀了,還搞這種以武會友的江湖把戲,回頭被人打了都不知道。”
姜春生尷尬道:“可是湯金龍說的是以武會友,我如果叫警察來幫忙,那以後在江湖上還怎麼混?”
應慧芬怒道:“江湖江湖,哪有什麼江湖,真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在想什麼!”
“應師姐,不管你承認不承認,江湖都是存在的。我和文天是從雲江來的,我們那邊每個城市都有混混們組成的團伙,他們仗勢欺人,但又很聰明地不觸犯法律,所以警察也拿他們沒辦法。對付這樣的團伙,不靠江湖的力量,還能靠什麼?”
“沒錯,應警官,我就是因爲這個纔跟着李哥乾的。”文天在旁邊插上了一句。
“什麼意思?”應慧芬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渝海有個黑老大,名叫何產林,還有一個地產商,名叫梅天富,他們倆勾結在一起……”
文天把當初鼎榮公司僱流氓搞強拆,隨後李愚挺身而出這些事情一五一十嚮應慧芬和姜春生講了一遍。李愚沒有打斷他的敘述,只是在他說話過於誇張的時候,稍稍糾正了一下。應慧芬和姜春生聽得目瞪口呆,想不到李愚居然還有這樣的事蹟。尤其是姜春生,原本也是一個好打抱不平的熱血青年,乍一聽這些故事,渾身的血液都要沸騰了,恨不得對李愚納頭便拜,以便跟着李愚去建功立業。
“用江湖的辦法解決江湖上的事情,這個說法倒是有點意思。”
應慧芬終於改口了。文天說的這種事情,在豐南也有,黑勢力與不法奸商勾結,魚肉百姓,是城市裡的一大禍患,可偏偏警察很難插手。這些黑惡團伙非常擅長鑽法律的空子,讓你無法定他們的罪。遇到要打砸搶的時候,他們會花錢僱一些亡命之徒去當炮灰,這樣一些人即便被抓了也無所謂,蹲幾天號子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三進宮、五進宮的混混應慧芬見過無數,這些人把拘留當成休假,在警察面前拽得不行,根本就不在乎法律的懲罰。有時候應慧芬恨不得脫下警服,直接用拳頭去教訓這些潑皮無賴,她知道,不傷及他們的皮肉,根本就無法觸及他們的靈魂。
如果有一個俠義團伙,能夠以暴制暴,讓那些黑勢力聞之喪膽,是不是真的比警察更有用呢?
呸呸呸!應慧芬被自己腦子裡冒出來的這個念頭嚇住了,自己一個人民警察,怎麼會想到這樣的方法?可是,認真琢磨一下,好像李愚說的很有道理哦……
“李愚,你現在是做什麼職業的?”
應慧芬拋下剛纔的話題,轉而開始詢問李愚的背景了。
“我開了一家藥膳坊。”李愚笑着答道。
“藥膳?”應慧芬奇怪地問道,“這和武術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李愚道,“練武的人,多少都懂一點藥理。我也是因爲機緣巧合,學過一些藥膳配製的方法。因爲沒別的技能維生,所以就和朋友一起開了一家藥膳坊。”
“哦。”應慧芬點點頭,“那生意如何呢?”
“還好吧,一年也有一兩千萬的利。”李愚說道。
“一兩千萬!”姜春生咂舌了,在豐南這個地方,一年能賺一兩千萬,也算是一個大老闆了。可眼前這個年輕人才20歲不到,更讓人吐血的是,有着如此身家的一個人,居然會跑來給自己助拳,還單挑了20多個武師。
應慧芬道:“那我就不明白了,李先生既然有這麼多的收入,爲什麼還要參與什麼江湖呢?你這樣的收入,理應可以生活得很好了吧?”
李愚凜然道:“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其實歷朝歷代的歸鴻門掌門人,生活都很優越。大明時代雲江滄目舵的掌門韓智大俠,家資頗豐,有良田萬頃。可他依然親自帶着門徒上陣抗倭,以身殉國。我不過是繼承了先人的精神而已。”
“我怎麼聽着……”
應慧芬無話可說了。從小的時候,她就接受過這樣的教育,說許多革命前輩也是出身於富人家庭,爲了理想和主義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現在這個年代不比過去了,但就不興李愚這樣的闊老闆有點自己的理想?
“你的情況,我還要再進一步調查一下。”應慧芬說道,接着又轉過話頭,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這趟來豐南,真的是專門爲了來找姜氏武館的?還有,你找到春生,打算拉他做什麼?”
“做什麼都行啊!”姜春生搶着應道,“李愚……啊,不,李哥,你說吧,要我幹什麼,我以後就跟着你混了。”
“春生,你叫他李哥?”應慧芬滿腦子黑線,姜春生的確歲數不大,但好歹也是二十六七了好不好,李愚看上去也就是20不到,你叫李哥能叫得這麼溜?
姜春生道:“本事大的就是老大嘛,你看文老弟也比李哥歲數大,他不也叫李哥嗎?李哥,你的功夫真是酷呆了,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大,我給你當小弟!”
“不敢不敢,姜哥叫我一句老弟就好。”李愚趕緊謙讓。
“不行,我就得叫你李哥,你如果不讓,我就一頭碰死在你面前,你信不信?”姜春生犯了倔脾氣,開始四下裡尋摸,那意思是打算找根柱子啥的碰給李愚看看。
“我信,我信……”李愚苦笑了,好吧,反正文天也是一口一個哥地叫他,再多一個姜春生也無妨。俗話說得好,蝨子多了不癢,小弟多了不愁。
好不容易把姜春生安撫下去,李愚這纔有機會轉過頭回答應慧芬剛纔的問題,他說道:
“應師姐,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歸鴻門是個有2000多年曆史的大門派,經歷過那麼多亂世都能生生不息地傳承下來。如果在我們這一代手裡消亡了,我們就愧對祖宗了。我這次和文天出來,就是想遍訪全國,找到像姜哥這樣一些歸鴻門的後人。
如果大家還願意重建歸鴻門,那我們就聯合起來,恢復歸鴻門的規矩,做一些除暴安良的好事,爲國出力,爲民撐腰。就算有些人不願意再摻和江湖上的事情,我們至少也可以給他們一些幫助,總不能讓歸鴻門的後人受了委屈。”
“對對對,師姐,你想想看,如果我早能聯繫上李哥他們,那麼這回湯金龍來找茬,我根本就用怕他們,也不會提前把員工都遣散了。我只要飛鴿傳書,叫來幾個我們歸鴻門的兄弟,他湯金龍算個什麼鳥?”姜春生腦洞大開,想入非非地說道。
“飛鴿傳書……”應慧芬跪了,師弟,你平時少看點武俠小說行不行,現在都21世紀了,你跟我說飛鴿傳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