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來跺了跺腳,這才往皇帝的御營跑去。
“皇上,大事不好了……”吳書來人還未到聲先到。
正在帳中看書的皇帝聽聞後,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書:“太后出了何事?”
皇帝吩咐吳書來去太后那兒,此番他如此焦急地跑了回來,皇帝自然以爲太后出事了。
“不……不是太后……”吳書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是……是魏凝兒,她……她被準噶爾的人給抓走了!”吳書來急聲道。
皇帝勃然大怒:“那木扎爾兄弟好大的膽子,他們應該未曾走遠,吳書來,吩咐下去,命神機營的人封住圍場,給朕攔住他們!”
“是,皇上。”吳書來立即領命跑了出去。
“高玉!”皇帝對着帳外大聲喝道。
“皇上!”太監高玉立即跑了進來。
“備馬!”皇帝沉聲道。
“是,皇上!”高玉領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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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皇帝帶着百來名貼身侍衛騎着馬從御營衝了出去,鄂寧自然也在其中,此刻他還不知出了何事。
而得之消息的公主等人也異常的着急,便和大阿哥他們騎馬追去,皇后自然也派人告知了傅恆。
原本異常平靜的木蘭圍場突然間便人仰馬翻,這讓摸不清狀況的人還以爲出了大亂子。
“這是怎麼回事?”正在閒逛的貴妃被突如其來的動靜給嚇了一跳,方纔若不是她身邊的霜秋拉着她躲得及時,便要被奔馳而來的馬兒給傷到了。
“娘娘……娘娘……”拂柳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笑道,“娘娘,好事啊!”
“瞧你這笑容滿面的樣子,出了何事?”在貴妃心中稱得上好事的可不多呢。
“娘娘,嬪妾方纔給皇后娘娘請安,那個若研跑來說,魏凝兒那個小賤人給準噶爾的人帶走了!”拂柳眉飛色舞地說道。
“嗯。”貴妃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心道,本宮還以爲皇后出事了呢,真是白高興一場。
拂柳見貴妃似乎不太關心,也不敢多說了,便笑道:“嬪妾陪您逛逛!”
“不必了,本宮如今沒這個心情了。霜秋,回宮!”貴妃看着身邊的霜秋吩咐道。
“是,娘娘!”霜秋有些譏諷地看了拂柳一眼,扶着貴妃便離去了。
“哼!”半晌,拂柳才冷哼一聲,帶着身邊的巧兒去了。
只是丟了一個宮女,卻鬧出這般大的動靜,衆人皆是有些不解。除了知道一些眉目的拂柳與貴妃外,就連皇后都有些詫異,她原本以爲只有公主與傅恆等人去追,卻未曾想到皇上竟然派出了神機營的人封鎖圍場,就連皇上自個兒都去追了。
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便讓人去宣了來不及跟去的吳書來。
“娘娘……是奴才稟告皇上的,魏凝兒她兩次立下大功,救了公主,皇上聽奴才這麼一說,心知公主與娘娘喜愛魏凝兒才追上去的,這也是爲了娘娘和公主!”吳書來惶恐之後便冷靜了下來,一番話說得極其漂亮。
皇后聞言,便覺自個兒多心了,笑道:“麻煩吳公公了,初夏!”
初夏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給了吳書來。
“娘娘折煞奴才了!”吳書來是斷然不敢要皇后賞賜的。
但初夏卻硬塞給了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可別讓娘娘不痛快!”
吳書來只好接下了荷包,千恩萬謝地磕頭後,退下了。
“但願佛祖保佑凝兒能平安無事地歸來!”皇后有些擔憂地說道。
“娘娘放心,皇上派出那麼多人,難不成還對付不了準噶爾那幾百人!”初夏安慰道。
“嗯。”皇后心中稍稍安心了些。
那木扎爾兄弟正帶着身邊的人奮力地趕路,他們身後不遠處,胡世傑已帶着幾個太監追了上來。
只是幾個太監,自然對他們構不成任何的威脅,那木扎爾他們並未放在心上。
魏凝兒被達爾扎放在馬車之中,馬車跑起來比馬慢上許多,約莫又過了一刻鐘,胡世傑便追上了他們。
“幾個太監而已,呼雷,幹掉他們!”達爾扎回過頭對身後的侍從吩咐道。
“是!”呼雷立即帶着身邊的幾個人將胡世傑他們攔了下來。一番激烈的廝殺之後,胡世傑身邊幾個太監都死了,幾個準噶爾人也被他幹掉了,他又策馬追了上去。
“該死的太監!”達爾扎見胡世傑又追了上去,便知他派的人死了,心中涌起了怒火。
胡世傑不斷地騷擾讓那木扎爾忍無可忍。他吩咐衆人停了下來,準備殺了胡世傑再走。
胡世傑打小練武,這些年進宮後也未曾落下,加之吳書來更是重金請了深藏不露的老太監教他,因此胡世傑武藝精進了不少,一時半會兒,那些準噶爾勇士倒是殺不死他,但胡世傑再厲害也經不起這麼多人耗着,身上所受的傷也越來越多,可他卻不怕死地往馬車那裡衝過去。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達爾扎等人不禁面色一變。
“是大清皇帝還有他的御前侍衛!”那木扎爾倒吸一口涼氣。
“那木扎爾,皇帝身邊不過百餘人,雖然是御前侍衛,可我們身邊的護衛也不差,我們有幾百人,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殺了他!”達爾扎突然看着那木扎爾說道。
“大王子說得對!”跟着兄弟二人前來的將領也附和道。
“好!衝過去,殺了皇帝!”那木扎爾眼中一片瘋狂之色。
達爾扎見那木扎爾領着衆人衝了過去,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這裡可是大清的地盤,皇帝雖然帶着百餘人追了上來,可一時也休想殺了皇帝,大清的大軍稍後便到,若是……若是那木扎爾能死在這兒,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皇帝武藝不弱,加之身邊的御前侍衛個個不俗,身處衆人保護之中,雖然準噶爾人不怕死地往上衝,卻未曾接近皇帝十丈之內。
此時,遠處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塵土漫天飛揚,那木扎爾面色一變,便對身邊的衆人吼道:“走!”
“那木扎爾,把人留下,朕赦你們不死!”皇帝高聲喊道。
那木扎爾聞言神色微變,心道,那個小宮女看來不一般啊。
“二弟快走,大清的大軍追上來了!”達爾扎心中卻希望大清皇帝能夠追上來殺了那木扎爾。
至於他,有那個小宮女在,他定然能逃脫,大清皇帝親自來追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
皇帝見他們要逃,立即追了上去。
達爾扎騎着馬靠近了魏凝兒所在的馬車,想要跳上馬車去,即便等下被追上了,他還有一張保命符。
那木扎爾自然知曉自己的大哥心中打的什麼算盤,也衝了過去。
“那木扎爾,你做什麼?”達爾扎怒吼道。
“大哥,這個女人真是不祥,我看你還是不要娶她好!”那木扎爾高叫一聲,從馬背上俯下身去,一刀砍在了拉着馬車的馬兒腿上。
馬兒受了傷,頓時往前倒去,馬車本就在疾馳之中,便隨着馬翻了過去,往左邊的山坡下撞去。
“該死!”達爾扎怒吼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奮力拍打着馬逃命了。
“哈哈哈……”那木扎爾高聲笑了起來,也繼續奮力逃命。他雖然年紀不大,可不傻,自然猜到了達爾扎心中的打算。
方纔他讓人回馬過去殺大清皇帝,一回頭卻發現達爾紮在最後無動於衷,便知自己上當了,他自然不會讓達爾扎奸計得逞。
皇帝見馬車翻下了山坡,又見那木扎爾等人皆是單人單騎,便知道魏凝兒是在那馬車之中,便下馬往山坡下跑去。
幸好此處是草原上,即便有山坡也是小山坡,馬車跌下去之後竟然還完好無損。
“凝兒……”皇帝一把掀開馬車簾子將她從裡面抱了出來。
此時的魏凝兒還昏迷着,摔下來的時候,頭撞到了馬車車身上,磕破了頭,右臉頰上全是血。
皇帝一把從裡衣上撕下一塊布纏到她頭上,抱起她便往山坡上跑。
“鄂寧,快馬回去請太醫過來!”皇帝沉着臉對身邊的鄂寧吩咐道。
鄂寧看着皇帝將魏凝兒緊緊地抱在懷裡,還一臉焦急,眼中隱隱透着心疼之色,鄂寧有些錯愕,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卻不敢耽擱片刻,騎着馬便往回跑去。
追上來的神機營大軍也被皇帝下旨撤退了,他並未讓人去追達爾扎兄弟,此時還不到大清與準噶爾決一死戰的時候,他不想引起太大的紛亂。
“凝兒,你一定要撐着!”皇帝見那布條已然被鮮血給浸透了,心頭不由一顫,抱着她的手微微顫抖,幾乎是一瞬間,難以抑制的心痛猛地爆發開來,越來越強烈。
皇帝怔了怔,這種感受只有在太后、皇后或者和敬公主等爲數不多的幾人出事時,他纔會如此。
太后是他的親額娘,他敬之,愛之,皇后是他生平之所愛,而皇后所生的永璉與和敬亦是他最愛的孩子。在他心中,他們纔是他最在乎最愛的人,誰受到半點的傷害,都會讓他心痛。
而宮中那些妃子出了事,他頂多只是微微有些不忍罷了,卻從未有過多的情愫。
可此時……
皇帝的心慢慢沉了下來,認識這個小丫頭兩年了。在他心中,一直將她當成一個小妹妹一般,閒來無事貼着假鬍子扮作侍衛逗逗她,看着她開心也是不錯的,可皇帝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日,他會如此在乎這個小丫頭。
聽說她被抓走後,他的心中竟有些害怕,害怕永遠見不到她,聽不到她喚自己黃大哥,再也不能像一個普通人那般,隨心所欲地和她說笑。
他是皇帝,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可自從成爲皇帝那時起,得到了無上權力的同時,他也失去了很多。
皇額娘對他雖然一如既往地關愛,卻多了一絲對君王的崇敬,皇后更是如此,就連一向刁蠻無比的貴妃,也收斂起了脾氣,不敢再頂撞他。
有時他甚至懷念起當初在王府時的日子,那樣的愜意。
這麼多年,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能讓他隨心所欲說話的人,他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
身爲皇帝的他,一次又一次將自己扮作一個侍衛,不厭其煩往臉上貼着大鬍子,還得擔心鬍子貼得不穩,被小丫頭給拔下去,暴露了身份。每每在她面前甚至還有些小心翼翼的,這種感受是前所未有的。
可他也未曾想過要讓她成爲自己的妃子,成爲自己的女人,只怕那樣,那一份隨心所欲的愜意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此時,他竟然生出一種想要永遠將她留在身邊保護她的念頭,這是爲何?他竟然不敢去深究。
跟在皇帝身後,渾身是傷的胡世傑卻感受不到身上一絲的痛楚。他看着皇帝緊緊地抱着魏凝兒,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即便他這一輩子只能遠遠地看着凝兒,卻也希望她一生能夠平安快樂。可在宮中幾年,看慣了嬪妃之間血與淚的爭鬥,他不想凝兒跳入這個無休止的戰場之中。
一定……一定要阻止!即便不能留在宮中,即便不能報仇,他也不允許,不允許他這世上僅剩下的親人陷入危機。
沒錯。小時候的他,沒有成爲廢人的他期望着能有一日娶凝兒,一生一世地照顧她,疼愛她。可如今的他,完全將凝兒當作他的親人,他的妹妹,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即便那人是皇帝。
“皇阿瑪,凝兒她怎麼樣了?”公主策馬過來,與皇帝會合了。
“傷得很重!”皇帝顫聲道。
片刻後,大阿哥與傅恆他們也趕到了。
“皇阿瑪……凝兒她……”大阿哥看着魏凝兒頭上的血,雙眼剎那間泛紅了。
而傅恆,原本的冷靜也在這一瞬間崩潰了。
“凝兒……”
“小舅舅!”公主卻感受到了氣氛的怪異,猛地拉住了他,微微搖頭。
傅恆渾身一震,立即策馬跟了上去。
“皇上,您累了,奴才來抱着她吧!”傅恆深吸一口氣說道。
“不必,朕自己來!”皇帝此時也是擔憂無比,完全未曾注意到衆人的異樣。
過了一會兒,太醫們也到了,給魏凝兒包紮傷口之後,皇帝便抱着她騎着馬回到了御營中。
“小舅舅你別跟進去!”公主猛地一把拉住了魂不守舍地跟在皇帝身後的傅恆。
她拉住了傅恆卻來不及拉住大阿哥。
御營之內,大阿哥猛地跪在了地上。
“永璜,你做什麼?”皇帝將魏凝兒放在榻上後轉過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大阿哥,沉聲道。
“皇阿瑪,前些日子您說兒臣滿了十六便要給兒臣指婚了,兒臣求皇阿瑪,將凝兒賜給兒臣!”大阿哥恭聲道。
“爲何?”御營內一片寂靜,片刻後,皇帝才低聲問道,語中帶着濃濃的冷意。
“皇阿瑪,兒臣喜歡凝兒!”大阿哥雖然懼怕皇帝,卻也說出了心中所想。
“你讓朕想想,凝兒是梨梨身邊的宮女,又數次救過梨梨,你想娶她也得她自個兒願意!”皇帝思慮片刻後說道。
“謝皇阿瑪,謝皇阿瑪!”大阿哥欣喜若狂,雖然往常他問過凝兒,每次都被凝兒給拒絕了。可這次不一樣,只要皇阿瑪做主,凝兒嫁給自己最少也是個側福晉,她自然不會拒絕了。
“你退下吧!”皇帝沉聲道。
就在此時,皇后也趕到了御營外頭。
“梨梨、傅恆,你們怎麼在外頭站着?”皇后柔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