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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兩位公子哥生得可真俊俏!”正說着話,前面迎來一滿身脂粉氣的胖大娘,她扭着水桶腰,笑得腮幫子都掉下巴上了!
南昭自來不習慣別人對她好,特別是這熱情過頭的,嚇得跟受驚的兔子似的,杵着柺杖連連後退。
那胖大娘出於老鴇的職業素養,一看便知這是頭一回來花樓玩的,這種她見多了,熟悉熟悉,比娘還親呢,所以她緊貼上來,想摟着南昭介紹一下他們這萬花樓的花姐情況。
南昭哪兒能讓她給碰着,第一時間便躲到了沈如故的身後。
“行了,我這表弟沒見過世面,你安排幾個多才多藝的姐姐好生伺候着!”沈如故從囊中摸出一塊亮燦燦的元寶遞於對方。
胖大娘接過元寶,眼睛已然樂成一條線,不忘了問:“那公子您呢?可有相熟的花姐?我這就去爲您安排!”
沈如故脫口而出了一個名字:“柳葉葉!”
“柳葉葉……”胖大娘露出爲難之色道:“葉葉姑娘可是我們萬花樓當家花姐,這……”
沈如故哪兒能不知這意思,當即摸出一張銀票來。
對方趕緊將銀票收起來,親自引着他們上到二樓‘美’字廂房。
胖大娘說:“兩位稍等片刻,我此番去爲你們安排酒菜點心,姑娘們馬上就來了,別急!”
瞧胖大娘一出去,南昭轉頭就說:“夫君,咱們還是回去吧!”
沈如故手背在身後,不淺不淡的打量着周圍的廂房,再提醒:“沈公子!”
南昭無奈,改了口,難以啓齒的說:“沈公子,哪兒學本事不是學,這地方……這地方來不得!”
對方悠悠道:“人活一世,也不過吃貨嫖賭四件快活事兒,這地方如何來不得了?”
她學着師父的腔調告誡道:“色慾勾人心,是大忌!大忌!”
沈如故提醒她:“你非道士了,要忌的也並非是色慾!”
廂房門開了,從外邊姍姍進來兩位俏麗女子,都是沈如故爲南昭叫的,她們笑盈盈的朝她走來,嬌聲喚道:“公子!”
南昭將目光從沈如故身上移過來,見她們身上都只着輕縷,胸前真是風光無限,她不禁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前,真叫一個慚愧。
難怪,那些來這兒的男人,一個個跟着了魔似的!
這時,廂房門開了,從外面款款步入一粉裙女子,生得豔麗無比不說,那一身的嫵媚,是最先進來這兩位花姐搔首弄姿也換不來的,連南昭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不過,瞧着此女含笑朝沈如故那邊去了,南昭臉色往下一沉,心想,這大少爺能一口叫出此女的名字,不是慕名前來,也不是頭一回了!
柳葉葉到了沈如故身邊,微微福了福身,柔聲道:“沈公子!”
沈如故本的背對着她,聽到聲音緩緩轉過身來,柳葉葉看到他那張俊美不凡的臉時,與許多第一回見到這張臉的人一樣,驚了一下。
“你便是柳葉葉?”沈如故問。
“是!”
他點點頭,大方誇獎道:“葉葉姑娘果然如傳聞中一樣,明豔動人!”
柳葉葉在這花樓裡,日日被人誇讚,早就麻木了,但被姿色勝過自己的公子誇讚,還是頭一回,不免露出一絲嬌羞之色。
南昭眼看着這一幕,只覺胸口脹鼓鼓的。
想她是沈如故拜堂髮妻,整日被他嫌棄,還從未正眼看過她一眼。
再瞧瞧現在,沈如故與柳葉葉說話的姿態和語氣,她簡直都快不認識了!
身邊的花姐端着一杯酒,送到南昭嘴邊,“公子,我叫小鳳,我來伺候公子喝酒吧?”
“噗——”南昭都沒帶看的,張口就把餵過來的酒喝進了嘴裡,她從前都沒喝過酒,沒想到這樣辣,纔剛進嘴裡,就全吐了出來。
這立即引得沈如故和柳葉葉看過來,真是丟臉,她憋着氣,不想在沈如故面前鬧出笑話,更引他嫌棄,忙用袖子擦着嘴巴道:“這酒真辣,辣死了!”
柳葉葉笑了一下,可能嫌外面太吵,提議道:“沈公子,不如我們去裡間,讓葉葉爲公子撫琴一曲。”
沈如故突然變得極好說話,他點頭,邁步欲隨葉葉進入此廂房的裡間去,那與外面隔着一面珠簾,是單獨相處的佳地。
南昭這下坐不住了,忙提議說:“撫什麼琴呀!過來喝酒啊!”
柳葉葉不語,作爲青州名妓,她懂得主次,不會喧賓奪主,善解人意的凝視沈如故,全聽他的意思。
南昭能有這反應,這位大少爺哪兒能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但卻不不在,只囑咐南昭說:“你自己喝吧,也別光顧着喝酒,得空好好與兩位姐姐討教討教!”
話完,便與柳葉葉進到裡間去了,南昭隔着那面紅色珠簾,見柳葉葉取來琴,熟練地彈奏起來。
而沈如故頎長的身子,在軟塌上側躺下來,優雅如斯,他認真傾聽着柳葉葉的琴聲,像極了是一個對音律頗有心得之人。
這是南昭覺得沈如故最像活人的時候,不過她卻因此氣得發慌,又無處發作,只得豪氣接過小鳳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
這回不那麼辣了,反而那酒精刺激喉嚨的感覺,讓她胸口那絲不適感淡化了一些,所以她就一連喝了好幾杯。
從前就聽,喝了酒會醉,她這酒量似乎不錯,這般都感覺無大礙,不過酒就是水,喝多了難免遇上人生急事兒,兩位花姐便扶着她出廂房去恭房。
她怕花姐發現自己是女的,進去時還特地打發她們回廂房中等着。
“葉葉姑娘此刻在別的客人那裡,不如我們幫公子叫其他姑娘來,我們萬花樓不止柳葉葉一個姑娘琴技高超,還有……”
從恭房出來,南昭路過別的廂房,聽見剛纔那位胖大娘在裡面對其他客人說話。
“不必了,我們公子專程來找柳葉葉的,除了她,別的庸脂俗粉就不必叫來了!”
又是那個柳葉葉,怎麼所有人都來找柳葉葉呢?
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兒,會彈個琴嗎?
有什麼了不得的?
南昭忍不住小聲罵道:“色慾果然勾人心,這男的啊,不管是人是鬼,都沒個好東西!”
她這情緒起伏太大了,一時沒能控制好,加上腿腳又不方便,盡這般趔趄栽進了別人的廂房,打斷了裡面客人與胖大娘的談話。
而這間的客人身份還不一般,隨身的侍從腰上撇着刀,妓院裡無人敢攔,猛然見有人破門而入,以爲是誰要來對他家主子不利,當即就拔出刀來喝道:“誰人如此大膽?”
胖大娘被這陣仗嚇得往後面一躲。
南昭趴在地上,頭微微一擡,便見一把亮晃晃的長劍頂在頭頂,才知鬧出誤會來了,忙解釋道:“兄臺別衝動,在下無惡意,只是腿腳不方便栽了跟頭。”
而這間廂房的客人是另一位黑色錦衣公子,他聽見南昭的話,也注意到掉落在地上的柺杖,便出聲喚道:“尋龍,將劍收起來!”
南昭聽見這名字,覺得有些耳熟,下一刻,就心頭一驚,尋……尋龍?
這邊兒尋龍聽了主子的話,將劍收回鞘中。
趴在地上的南昭卻未立刻爬起來,她做賊似的擡眼往上面瞄了一眼,見確實是那日在青雲觀中,對她出手相救的貴公子與他那話多的手下,心頭直叫青州真小。
若是換了其他地方,她一定要對救命恩公一番道謝,可現下大家都身在妓院中,以嫖客的身份相見,簡直尷尬至極,南昭完全不知,要如何面對他們。
那尋龍見她久不起身,忍不住道:“你既不是進來行兇的,趴在地上作甚?趕緊站起來啊!”
“哈哈!”南昭尷尬地笑了一下,唯恐兩人將她認出來了,她就這麼趴在地上,頭也不擡的想從此廂房內爬出去。
廂房內的其他人見她這怪異的舉動都露出一副不解的模樣來,胖大娘更是連眼珠子都鼓圓了!
南昭硬着頭皮往外面爬去,眼看就要出門了,後面傳來貴公子淺淡的聲音:“等等!”
南昭趕緊頭埋進袖子裡,以爲被發現了!
結果貴公子提醒道:“你的柺杖!”
說完,貴公子親自走過來,撿起地上的柺杖,到了南昭身邊。
南昭伸出手來,沉着嗓子道謝。
貴公子便將柺杖遞到她手中,她以爲拿了柺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卻不想,貴公子持着她柺杖的手並未放開,他蹲在她身旁,輕聲問:“南昭,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