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本跟着出來,不覺皺眉,輕聲嘆道:“看來,是那個人。”
凌敬看着南門直衝雲霄的黑煙,苦笑:“他來的真是時候。”
“現在,該怎麼辦?”宋正本苦澀的笑,如果說凌敬還有機會活命的話,他就很難了,畢竟若他再投靠官軍,如此三番兩次的人,誰敢用他?
“或許,這根本就是個錯誤。”凌敬低頭,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他強自鎮定,道:“大王與他合作,也不知是對是錯。”
在竇建德敗走河間之後,楊浩曾經偷偷的支援竇建德,當然這些支援不會很多,但對於竇建德卻助力不小。竇建德也曾與宋、凌兩人談論過,最後還是接受了清河的幫助。畢竟都只是互相利用而已。只要竇建德小心翼翼,應該就不會出什麼事。
可是如今。
城內沒有多少士卒,而且還是些老弱病殘,精兵都已經派出去奇襲七裡井了。
很快,凌敬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向縣衙奔來。幸好,王妃他們已經被送出了樂壽,向弓高一帶轉移了。城裡,就剩下他們兩個謀士。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是負責保護兩人的二十餘名親兵。
“大人!”一個小卒上前,跪在地上,高聲道:“敵人已經衝上來了,還請兩位大人先走!”
“走?”凌敬的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或許,出東門奔弓高?可是大王怎麼辦?
“來人,快出城,通知大王樂壽發生變故,不可再回!”宋正本急切的喊道,隨即,幾名親兵愕然起身,有些驚慌的翻身上馬,向北門飛奔而去。
一路上,是兄弟們的屍體。他們使勁的揮動着馬鞭,狠狠的抽在馬屁股上,向北門奔去,終於,看見了北門。可是,城門,漸漸要關上了,那是敵人!一瞬間,那幾名親兵更加猛烈的揮舞着馬鞭,要趁城門尚未關閉前衝出去。
“嗖嗖嗖!”連珠的箭羽射來,一名躲避不及的親兵被射中臉頰,仰面倒下,嘴裡發出含糊的聲音。
“老三,你先走!”一名親兵喊着,他拔出利刃,喝道:“一定要將消息告訴大王!”說着,他領着另幾名親兵向關城門的隋軍撲去。
在衆人的呼喝聲中,幾名隋軍舉刀相迎。“鐺!”的一聲,兩人竟是勢均力敵,虎口流出血來。可是那幾名親兵深深知道,此仗,斷然是不能獨生的了,因此人人用力,奮力撲向城門,在他們的努力下,居然將城門扳開了。
“噗!”一名親兵奮不顧身的推開城門,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呼嘯而來的刀光,他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手上卻是更用力了,將那道縫變得更大了。直到他死的時候,一雙手仍死死的扣在城門之上。
“不要讓他跑了!”突然響起一聲大喝,他的目光處,一個騎兵奮力的抽打着馬匹,從城門口那道細小的縫裡竄了出去。在他的大喝聲中,幾名隋軍搭起弓箭,奮力的向那個一路向北逃竄的人射去!
“噗!”那人背上中了一箭,忍不住的吐出一口鮮血,他反手,奮力的將箭支拔掉,忍住疼痛,這才狠狠的一抽馬兒,狠狠的向前奔去。
府衙。
剩下的十餘名親兵將凌敬、宋正本兩人圍在中間,依靠着有利的地形頑抗着。牆上已經塗滿了衆親兵的鮮血。很快,這剩下的士兵也在隋軍的攻擊下,全部被砍翻在地。
“罷了!”宋正本一聲怒喝,拔出隨身攜帶的佩劍,橫在了脖子上,準備自刎。他知道,這個王爺一定不會放過自己,他不願受辱而死,寧願自刎一死,也可博得清名。
凌敬看着他,臉上帶着淡淡的悲傷,所有的一切都完了。他緊緊的盯着宋正本,他的結局就是自己的命運嗎?可是,我還不想死啊。我的心中,還有許多的理想沒有完成啊,就這樣死去,心中實有不甘。
凌敬閉上了眼睛,他不忍心看宋正本頸上流着鮮血,雙目圓睜的死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可是,他剛剛閉上眼睛,一聲“哎喲!”隨即是刀劍掉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凌敬睜開眼睛,看見一個青年,一身戎裝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濃眉星目,端的是好相貌。
“你是秦王?”凌敬淡淡的問,此時幾個士兵上前,已經將兩人押送上前。
宋正本臉上一副痛苦的樣子,原來方纔楊浩見過橫劍自刎,趕緊隨手撿起一截斷木,向他擲去。可是楊浩練習小無相神功已有小成,一擊之下,宋正本這個文弱書生倒是吃受不住,手臂腫起一塊。
“不錯,我正是秦王浩。”楊浩看着兩人,沉思,問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他雖是知道竇建德手下兩大謀士是凌敬與宋正本,可是這兩人都是文士打扮,他也不清楚誰是凌敬,誰是宋正本。
“在下凌敬,這位是……”凌敬的話尚未說完,只聽宋正本一聲低喝:“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都說河北多義士。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楊浩微笑着,示意左右放開兩位,他率先走進縣衙,笑道:“宋先生怎麼知道我要殺你?”
宋、凌兩人在衆人的看押下,走進大廳。
“兩位先生請坐!”楊浩看見兩人疑惑不解的目光,笑道:“公瀚久仰兩位乃是智謀無雙的能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哪!”
“王爺,你這是何意?”凌敬沉吟半響後,方纔開口問道。他猜測到一點楊浩的意思。
“如今天下大亂,大隋危在旦夕,本王志在興復大隋,還望兩位先生助我。”楊浩走上前,低頭深深彎腰。宋正本,剛直不阿;凌敬,智謀之士。如果能夠相助,對楊浩有着莫大的幫助,更何況,他如今坐擁河北四郡,文不過魏徵、張文瓘,武不過楊善會、來整、蘇定方,捉襟見肘哪。
凌敬看了一眼宋正本,見他的目光閃爍,似有不相信之意。
“哈哈,王爺,你莫要惺惺作態!”宋正本冷哼一聲,他走上兩步道:“想我宋正本本是饒陽令,如今投靠大王,對於官府來說,卻是失身於賊,豈會容我?”
“宋先生。”楊浩看着他,眼中滿是真誠,如今的他雖是殺賊絕不留情,可是對於這兩人,他確是真心想用。“公瀚確是想借宋先生大才,助我光復大隋。”楊浩說着,看他一副不信的樣子,上前一步,跪在宋正本的面前,道:“宋先生,公瀚拳拳之心,還望宋先生成全。”
宋正本臉上卻是忽明忽暗,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整個大廳一片沉默,偶爾,從屋外吹來一陣風,將衆人的衣衫吹起,“呼呼”作響。
“可是。”宋正本面露難色。他本來以爲死定了,那裡想得到此人竟然要招攬自己?可是,大王,那裡又怎麼辦?畢竟大王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你在擔心竇建德?”楊浩問,他仍跪在地上。這一跪,不管是作秀也好,真心也好,他依然跪在地上,臉上,滿是真誠。還記得,前世的時候,看了部什麼電視,就是關於隋唐的,那李世民一跪,幾個良臣猛將紛紛倒地而降,王八之氣顯露。自己雖沒有那番能力,可是也能稍稍的感動他吧。
一片沉默,可是宋正本欲言又止的表情,讓楊浩確定了,他的確是在顧忌竇建德,不忍,還是懼怕?
“宋先生放心,來日,公瀚擒住了竇建德,必然不會殺害,還將委以重任!”楊浩道。
“哦?”宋正本這纔看了看楊浩,走上前去,扶起楊浩,道:“王爺,你何必如此,天下能人無數,我只不過是一個閒散之人,那裡只得王爺費心!”
“宋先生自謙了。”楊浩看着他,再看看凌敬,道:“兩位先生均有大才,只是可惜,公瀚沒有這個福分。”
“王爺。”一直沉默的凌敬說話了,他的聲音低低:“還請王爺見諒,如今舊主仍在,雖說前途渺茫,可是這個時候,更不能棄主不顧,否則與禽獸何異!”
楊浩聽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隨即,他臉上盪漾起笑意,道:“凌先生說的是,既然如此,本王便在這樂壽城中,等你們大王歸來。”
“哦?”凌敬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隨即有些疑惑的問道:“王爺,既然你能夠乘虛攻佔樂壽,想必也知道大王遇見的是何等麻煩。你認爲他會贏?”
“他一定會贏的。”楊浩微笑,不知道怎麼的,他想起了那個搶走他玉石的女子,如今,她在那裡呢?
這時,蘇定方走上前來,道:“王爺。”
“好了,送兩位先生下去休息吧。”楊浩淡淡的道。蘇定方來找自己,一定是有什麼要事。如今這兩人尚未歸附,還是不讓他們知道的好。
“王爺,北門有人逃脫。”蘇定方皺眉,隨即跪在地上,道:“末將甘領罪,還請王爺責罰!”
“定方不必自責!”楊浩皺眉,隨即道:“那人若是逃脫,竇建德一定知道樂壽失守的消息,他到底會不會來呢?”楊浩的眉毛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