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聽到這個詞我不由得想起失美樂溼地裡的墓地, 那一個個墓碑的立碑人,全都是羽織。
“你想起什麼了?”瑟恩問道。
“我是守墓人沒錯,可是你呢?你守的又是誰的墓?你們揍敵客家似乎不需要你來守墓吧?”我掃去腦中的圖像, 盡力把自己從那種悲傷的情緒中喚醒, 每次只要我一想起那裡, 就會無比的痛苦。
“你是不是理解錯什麼了呢?你守的的確是你們銀翼一族的墓地, 可是我守着的, 卻是這千千萬萬怨靈的墓地。”
我沒有再問爲什麼,這廝明擺着就是掉我胃口,每次說話都就說一半。
“喂!你怎麼不問爲什麼我要守着一些不相關的人的墓啊?”果然這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開始發問。
“我說這位老人家, 我知道您日子過得不舒坦,但是也不帶這麼玩人的吧?有什麼話你一次說清楚了行不?再過一會兒就天亮了, 我還要回去折騰雷歐力奧呢。況且他們要是看見我半夜神秘失蹤, 指不定要怎麼想呢。”
“可是我就是希望你呆到天亮啊。”
“爲什麼?”
“天亮以後我就能以最帥的姿態和你聊天啦, 在美女面前總得打扮打扮吧。”瑟恩還是一副皮皮的樣子。
天亮以後……
突然我腦中出現一個名字——普羅米修斯。
在古希臘神話中,因庇護人類而被宙斯處罰的普羅米修斯, 常年在高加索山上被一隻鷹啄食肝臟,但又立刻會長出來。如果不是海格力斯就他出來,他將一直在高加索山上承受永不停止的痛苦。
“該不會這些年你每天天亮時身體就會恢復原狀吧?”然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承受着這噬骨的痛苦。
“你很聰明呢,所以說啊,我每天只有那麼一會兒是帥氣的, 你就陪陪我吧, 這麼多年都沒見人了, 羽織每次來都會陪我一兩天的, 不過最後一次見到她還是在二十七年前了。”
太可悲了, 普羅米修斯的痛苦也不過持續了三十年就被人救出,然而這個人……
我心中百年難得一見的一酸, 不由說道:“好,我陪你就是。”至於小杰他們那邊,就先不管了,回去再說吧。
“你也別太爲我傷心了,其實這都是我自己選擇的。爲了揍敵客家的延續,必須有一個人做出犧牲,當時我剛被選爲繼承人不久,如果沒有人來當這個結界的中心,揍敵客家恐怕在那時就消失了,那還有現在這樣的繁榮,這也是我身爲繼承人的責任和義務。”他說得倒是灑脫,絲毫不以眼前的痛苦爲意。
“當時發生了什麼事,讓你不得不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有人爲了製造守墓人,故意把一羣怨靈放來,還教會了我做結界的方法,我當時還對他幫助我們一家千恩萬謝,很久以後纔想明白自己被騙了。當時我們家是殺了不少人,可是哪有這麼厲害的厲鬼,分明是有人刻意訓練出來的。”他的話越說越驚人。
“製造……守墓人?”
“沒錯,製造!”他用故作神秘的聲音說道,“不只是我,羽織也是,我們都是某個人爲了做某件事而被利用的棋子。我是面臨家族危機,而羽織則是……滅族。”
“滅族的意思是……羽織的族人全都死了,只剩下她一個嗎?”
“沒錯!而且她是親眼看着自己的族人全部死在自己面前!你應該會用她的劍吧?記得劍的能力嗎?那是毀滅的力量,也是幼時的羽織所能記住的唯一一樣東西——族人的毀滅。爲了復仇,她選擇了守墓人的道路,甚至與狼爲伍,成爲了自己敵人的僕人。”
是夢中那個冰冷的聲音!刻骨的寒意涌上心頭,這人爲了什麼目的居然可以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
“你們都是怎麼變成守墓人的?那個人又爲什麼這麼做?”
“我的後背上有個黑色火焰的印記,啊!忘了已經被吃掉了,沒關係,明天就能看見了。那個印記是刻在身體和靈魂上的,它將靈魂鎖近身體裡,強行將身體狀況固定在刻印的那個時段,不會衰老,也不會死亡。至於爲什麼這麼做,我不知道,羽織離那人比較近,知道的東西可能比我要多一些。”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他乾脆地回答。
“不知道?”一股熱血就往我腦袋上衝,我飛上去想揪住他的衣服領子,剛伸手纔想起他別說是衣服了,連皮膚都沒有,於是我只好放下手,愈發火大地問:“你剛剛還說是他教了你如何做結界,怎麼連是什麼人都不知道。”
“真不知道啊!”他不好意思地說道:“當時那個人是戴着面具的,我怎麼知道他長什麼模樣啊?”
“連長相都不知道的人說的話你也信?”這人腦殘吧?
“沒辦法,當時情況危機,我只有死馬當活馬醫。”
我決定不理會他腦子是否好用這個問題,換個話題:“你就算了,爲什麼羽織要選擇做守墓人啊?就算是要打入敵人內部,可是對方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怎麼可能獲得信任呢?”
“這個嘛,是有原因的。你難道沒有發現銀翼一族的墓地裡特別乾淨嗎?一個靈魂都沒有。一般枉死的人不應該有很強的執念留在現世嗎?”
“難道不是在那個人身邊嗎?一般情況他們應該會去纏着兇手纔對吧?”
“的確是在那人那裡沒錯,不過是被囚禁了,爲了能夠更好地控制羽織。那個人使用各種方法支配守墓人,我們都無法逃離他。”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才接着說,“所以羽織纔要冒險從異界召喚你來,因爲你在這裡毫無牽掛,或許可以不受那人控制。”
“可是爲什麼會是我呢?任何一個異世的人在這裡都沒有牽掛吧?”這是我早就想問的問題。
“有兩個原因,第一,你在另外一個世界也是沒有牽掛的吧?”
我點了點頭,沒錯,遊蕩於陽間十幾沒法投胎的孤魂野鬼一隻,爹媽都去投胎了,暗戀的人都有孩子了,哪來的牽掛。
“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和羽織在靈魂上的相似處最多,所以你能夠接受她的召喚。而且如果靈魂與身體相互排斥的話,會造成兩者皆毀的情況,因此你是最合適的人選。”
“什麼叫靈魂上相似處最多?”
“不懂?”他詫異地說,“難道你沒有發現到現在爲止都沒人能看出你不是克莉爾本人嗎?你以爲是你僞裝的好?錯!那是因爲你的性格根本就是和她很像,所以你就放心地裝下去吧,沒人會認出來的。”
“你說我跟她很像!你開什麼玩笑!”我窩火,克莉爾可是赫赫有名的變態,說我和她像,難道我也是嗎?像我這麼純潔善良可愛無私的……
呃……自己都說不下去了,總之我和她一點都不像!
“除了你比她廢物一點,笨一點,膽小一點,缺德一點,無恥一點,其餘都很像。”敢情我還不如她……
“我可是聽說她一笑殺人的,我可沒這毛病。”我抵死力爭自己的清白。
“她心裡苦,又怎麼可能真的笑出來。偶爾笑一下,那也是心中難過到極點,不想哭反用笑來掩飾,這時再有一兩個沒長眼睛的來挑戰,你當她不殺人?時間久了,這說法也就傳開了。”
“雖然我完全否定你的說法,但是還是要問一下,她叫我過來到底要幹嘛?去對付那個人嗎?我認爲我沒這本事。”
“誰也沒希望你能有這個本事,況且羽織怎麼可能不想親自手刃仇人。你只需要做三件事就可以,第一,阻止其他人變成守墓人;第二,找到王者的權杖;第……”
“等一下,還有別的守墓人?”
“我知道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還會有人成爲犧牲者,就我個人想法來看,你身邊就有一個!”
“酷拉皮卡!”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他的遭遇,和羽織是何其的相像。
“沒錯!只不過他現在時機還沒到,所以那人並沒有下手。不過總有一天,酷拉皮卡也會變成守墓人的,你一定要阻止他!”
“怎麼阻止?一點頭緒都沒有。”
“就是不要讓他憎恨,這是守墓人共有的特徵。”
“你也有?”看不出來啊……
“當然。”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苦澀,讓我無法深究下去,不過看來他告訴我的變成守墓人的過程,是有所保留的,不過這是人家的傷疤,我也不好去追問。
“但是讓酷拉皮卡不去恨旅團那是不可能的啊。”我鬱悶道,難道要讓我去做心理醫生,咱可沒那本事,況且就看酷拉皮卡的恨意,一般心理醫生是治不好的。
“是不容易……”瑟恩也有些爲難,他想了想才說,“那就別讓他殺人!不染血怎能守墓,沒殺過人那印記是刻不上的。”
這個稍稍容易點,於公於私,我都不希望酷拉皮卡殺人,尤其是窩金,於是我說:“這個我可以盡力試試。不過王者的權杖到底是什麼?怎麼找?去哪裡找?還有約定之日是哪一天啊?”我一口氣問了一連串問題。
“這些我也不知道啊。”他無奈地說。
“你就說你到底知道點什麼東西吧!”我怒,敢情這是個一問三不知。
“來年過年時,新舊年交替的那一刻,你去斯古瑞遺蹟,那時會出現一些人所不知的東西,在那裡你大概可以找到有關王者的權杖的信息。”
“會出現什麼?”
“都說是人所不知了,我怎麼可能知道。”
“你還能算人嗎?”我狠狠地瞪他一眼,人所不知、大概,這廝一個肯定詞都沒有。
“第三是什麼?”
“哦,對了,剛纔被你打斷了,差點就忘了。”他用僅剩的那隻眼睛看了我一下後說,“第三就是,要小心,千萬不要死。”
沉默了一下,其實我是知道做這些事是一定要有很大的風險的,可是我也知道,既然已經穿到這個身體上來了,就必須要有所要承擔的責任,就算我想躲,恐怕也是躲不開的,不過羽織還算厚道,沒讓我去對付那個最終的BOSS,這樣已經很仁慈了,不過……
“羽織現在人在哪裡?如果我做這些事,她族人的靈魂會不會受影響?還有我中途會不會被那個壞人抓回去做壞事?”這些問題一定要問清楚,很重要的。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羽織在二十七年前同我商量這個計劃時,我曾提到過這些問題,她當時說都沒關係,她想到辦法解決了,具體怎樣她沒說,不過應該沒關係。”
“你知道的東西可真少。” 我鄙視了他一下,“最後一個問題,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二十七年前羽織來這裡究竟做了什麼居然讓席巴下禁口令?”這事我想問很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瑟恩居然狂笑起來,笑得全身亂顫,骨頭“咯吱”“咯吱”地響。
“別笑了……再笑你就散架子了……”我“好心”勸道。
“哈哈!對不起,我只是一想起當年她做的事就想笑,哈哈!太有趣了。”
“你這輩子就指它活着了吧?”我諷刺道,這小子笑得太過頭了。
“差不多了,哈哈……”
“別笑了,快說!”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自己慢慢找真相吧。沒關係,這事情無傷大雅,只是太有趣了!哈哈……”還在笑!算了,不指望他了,省得他笑死。
他笑了好久終於停下來對我說:“天快亮了,你也要走了。”
“走?你不是說要我陪你,而且羽織每次不都要呆很久嗎?你一個人不是寂寞嗎?”
“可是你不是羽織啊,她可以憑自己的實力進來,而你進來還需要我特地叫來伊爾迷送你進來。而且天一亮你就會被結界自動傳送出去,羽織就不會。”
“對!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爲什麼是讓伊爾迷來,而不是別人呢?”
“因爲他實力在小輩裡是最強的,在這裡活下來的機率最大,而老一輩的人精神力太強,我是無法暗示他們來的。”
正說着,一縷陽關從上空射來,照在瑟恩身上。他的身體在陽光的沐浴下,漸漸恢復起來,不一會兒,一個有着長長銀髮的男子出現在我面前,他的頭髮在陽光的照射下竟閃耀着金色的光芒。我盯着他如妖精一樣誘人的容貌,靈動的大眼睛,像黃金分割出來的天神一樣完美的身材,遭了,吃虧了……
這廝,沒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