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半年前, 獵人閻王用剪刀石頭布將我贏過來的時候,我曾做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對他說道:“反正我是不去了, 我等了十幾年, 好容易有了投胎的機會, 憑什麼你們兩個閻王一次剪刀石頭布就不讓我投胎轉世了?這也太沒有魂權了吧?”
“就是因爲有魂權纔會讓你回去的, ”獵人閻王推了下眼鏡, “我們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你幫我做事,同時又能幫你自己。”
“幫我?我有什麼需要幫的?”
“你呀, 沒發現自己的魂魄已經不完整了嗎?”獵人閻王語出驚人。
“哪裡不完整了?我看完整的很,比起我最初那飛機失事後的慘樣強多了。”我打量了一下自己完整的身體, 覺得沒什麼不妥。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爲天地命, 有時也稱爲天地人,七魄各支配愛恨欲情怒力心。而你, 在與那些寄生體糾纏時,被吞噬了一魄。”獵人閻王表情很嚴肅。
“我沒覺得有什麼不適。”我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這小子一臉陰險,其言大多不可信也。
“生人若是丟了一魄,就會易招邪祟, 而且那一魄所支配的東西就會缺失。你本來就是魂體, 最多就是比較容易被欺負罷了, 但你這一魄如果不補回來, 你這份感情就永遠消失了。”
“那我缺了哪一魄?”見他這麼嚴肅, 我有些信了。我以前也是學過一點點心理學的,知道感情缺失容易造成心理不健康, 最終導致思覺失調,也就是精神病。我可不要將來投胎變成一個精神病。
“愛,掌管愛之魄。若找不回這一魄,你永遠沒有愛情,不會愛任何人,也無法感受到任何人的愛。”獵人閻王看着我,神色間有些憐憫。
“我……那我豈不是永遠沒法談戀愛了?”也就是說,我現在這種情況去投胎,將來不禁容易撞鬼,還會永遠無法愛上任何人。
“沒錯,所以你需要回去,找回你這一魄。”
“大哥,你剛纔都說我的魄是被那堆黑□□給吃了,而那堆黑□□又被勾魂給弄死了,那我怎麼辦?回去?難道獵人世界生產魂魄不成?”我有些絕望,我一絕望就語無倫次。
“這個嘛,由於你原本不是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又與羽織是靈魂契合者,所以只要你回到那個世界,再找回羽織,就有辦法了。你記得嗎,之前你被寄生體附體的時候,羽織曾用了一個繃帶幫助你,而之前她又幫你抵擋過一次攻擊,總之就是你們靈魂有了交集,她的靈魂上有了你靈魂上的信息。而只要找到她,找到這信息,就可以幫你重塑這一魄了。就算她那裡沒有你的信息,反正她本來也算與你是雙胞胎,用她的魂魄複製一個愛之魄就可以了。”獵人閻王說道。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你當魂魄也有DNA,可以複製不成?”這也太扯了,我又開始懷疑這小子是騙我去那個世界做苦力的了。
“理論上來說是的,不過是陰性還是陽性罷了。而且魂魄的信息比較複雜,要都是一個DNA,我只要隨便拿你一個魂魄細胞就可以複製出整個魄了,但實際上沒那麼簡單。”
我很無力,這話太像騙人的了,尤其還是從這位不靠譜的傢伙嘴裡說出來。所以那之後我都沒有在意過這件事,權當那腹黑閻王在騙人。直到今天,我才意識到,他說的是真的。
直到伊爾迷將那枚硬幣掛在身上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真的沒有了愛情。
我只是機械地知道,他這樣的舉動有可能是因爲喜歡我,而這個推論也是基於之前他曾向我表白之上纔想明白的。而且在知道了這件事之後,我有的只是困擾、不解以及無奈,但本應該有的那種羞澀、不知所措等感覺,全都沒有了。我的愛,早已乾枯。
我意識到獵人閻王說的是真的,其實我哪裡又能置身事外,我早已與這個世界聯繫起來,根本不可能逃脫。若想要修復我的魂魄,就必須要就醒羽織,讓她出來主持大局,我這個廢材才能繼續過我的生活。
“你失去了什麼?”伊爾迷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沉思,大概是由於我思索太久了,他一向的好耐心都被我磨光了,說起來我好像說完一句話之後就把他晾在一旁,然後思考自己的問題。
我笑了笑,認真地對伊爾迷說:“我剛剛在想到底應該怎麼對你說。我……這麼說吧,我在死去的時候,遺失了一種感情,那就是愛情。從今以後,我沒有愛人的能力,也沒有被愛的權利了。你明白我在說什麼了嗎?”我看見伊爾迷的表情一直不變,好像沒有在聽我說話一樣。
他沉思片刻,右手成拳,在左手心上敲了一下後說:“我明白你又開始騙人了。”
我苦笑一下,難得說實話,他卻不相信我了。這也怪我自己,狼來了的故事誰都清楚。我只好說:“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總之我這次回來,除了辦成必須要做的事情之外,就是要找回我失落的愛情。否則我就算死了,靈魂也是不完整的。你們做殺手的是不是以爲人死了一切就完結了呢?但是我要告訴你,其實死亡只是一個開始,一個新的開始。而我由於在終點線上丟了東西,當再次回到起點之時,這東西找不到了,我無法再開始去走下一步了,所以我必須要找回它。”
無法去愛是很可怕的一件事,無法感受到他人的愛是更可怕的一件事。人的三魂七魄,哪一樣都不能缺。
我伸手探進伊爾迷的懷裡,把那枚硬幣拿了出來,用力一扯,繩子輕易地就斷了,就像我與他之間的感情一樣脆弱,只要有一點點的外力,就會被扯斷。
他伸手想要搶回,卻被我躲過。我將硬幣舉起,說:“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東西,也無法接受你的任何感情,有些東西,該放手時就應當放手。這枚硬幣從一開始就是我的,你不該搶的。
”
說完我用力一捏,硬幣在我的手勁兒下變成了一團沒用的廢鐵。本來它就已經失去了使用的能力,現在更是成了廢物。我隨手將它丟在地上,像丟棄一塊沒用的石頭。
“我想我以前是有點喜歡你的,否則不可能與你鬥嘴與你鬥氣,但是現在,那份朦朧的感情已經不在了。對不起,就算你不準,我也沒辦法。我不會再惹你發火,不會再誰讓你又氣又恨,不會再對你我大呼小叫,也不會再揪住你的衣領惡聲惡氣地說話。因爲現在的我,已經沒有那份心境了。我死與不死,對你而言,或許沒有太大差別了。”我背過身,不去看他。我怕一見到他,就會心軟,儘管他總是那分毫不變的表情,無神的雙眼,可我怕那眼睛中回透出指責。
“我明白了,其實我來友克鑫市,只是想確定你是否還活着。不過現在你這樣子,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算是死去了。不過,就照之前約定的,只要你活着,我可以立刻就走,可以再不出現在你面前,可以永遠不跟蹤你。”說完他就走了,不愧是頂級殺手,走起路來即迅速又悄無聲息。待到我回身時,只來得及捕捉到他飛揚的髮絲。
從頭到尾,伊爾迷一直很冷靜,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傷害了他,但心中卻有些難過。但這樣,卻是對所有人都好。
擡頭看了看天,雨終於停了,酷拉皮卡與旅團決戰這一夜,始終下着大雨,像是要掩蓋所有的悲傷與殺戮,但其實,只是爲這份痛楚增添了一份淒涼。雨停了,太陽出來了,並表示我們的黑暗已經過去,而是在告訴我們,不管之前有多麼難熬,生活卻還是要繼續的。不過之前發生了多少事情,太陽還是會升起,逼着你去面對新的一天。
我是如此,酷拉皮卡也是如此。他一直髮着高燒,據旋律說,除了這一夜的緊張與波折,恐怕還與丟失族人的眼睛有關。還好我把這眼睛弄了回來,可以給他一些安慰。
奇牙小杰雷歐力奧則是一臉疑惑地看着我,想知道我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真的是從旅團那裡取來的嗎?我只是笑了笑,然後說:“我的能力很特殊,能夠讓所有看不見不,這點,旋律小姐和雷歐力奧應該知道吧?”
旋律和雷歐力奧對視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他們都看見我忽然從空氣中出現,無聲無息。
“不僅如此,在發動這個能力之前,只要是我接觸到的東西都會完全無法被人感覺到,我就是利用這個才從旅團那裡弄到東西的,想想我真厲害,能從盜賊手裡偷到東西。”多虧這能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