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六月,一派春。光明媚,稻浪在陽光下翻滾,形成一道道金色的波浪,佃農在田野間忙碌,烈日下,依舊笑容滿臉,今年夏收,註定是一個豐收年。
“姑娘,今年該是個豐收年呢,瞧這稻田,長得可真喜人。”霜凝放下車簾子,笑眯眯地對蘇柳道。
蘇柳歪在車榻上,手上握了一卷書,聞言頭也沒擡,淡笑道:“早兩年有旱情,今年豐收也是安了農民的心,是好事。”
對於百姓來說,只要糧食豐收,安居樂業,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若是我們那莊園將來也是此番景象,那纔好看呢,一萬多畝,嘖嘖,只要想着就覺得極好。”霜凝回想起蘇柳買下的萬畝荒地。
自陳氏出月子後,就將曹府的中饋接了回來,讓蘇柳完全騰出手來,專心備嫁,說是備嫁,也不過是做做繡活,到底這日子還沒定下來呢。
蘇柳騰出手來,時間也就多了起來,再加上如今她底下的人手充裕,這兩個月,除了做繡品,也就是看書學茶藝等,要不就是看看賬本,對於生意,那是完全隱於幕後,做個指點江山的**oss了。
這閒散的日子過久了,人也就懶了些,左右在府裡頭也悶着,便來這萬畝莊園走動走動,看看進展如何。
早在買下地後,蘇柳就着手安排墾荒建莊園,如今將近四個月過去,地早已開荒出來,一萬畝地還挖了幾個大水塘,用以養魚灌水,並挖了二十口的水井,極具規模。
地開墾出來,便有佃農上門求租,當然,這都是底下的人處理的,蘇柳也只是指點一下罷了,知人善用,她很懂得這個詞。
“會有這麼一天的。”蘇太擡頭看了她一眼笑道。
一萬畝的地,山林種果樹,建牧場,如今荒地纔開墾並不肥沃,但只要過上幾年,經過數次的換種,也會慢慢的變良田。
霜凝笑着附和,又岔開了話題,道:“這回回去慶州,估計姑娘又要被大小姐唸了。”
蘇柳聽了,不由伸出指尖在額角上揉了揉,苦笑道:“當了孃的人真真是惹不得。”
霜凝和雪落聞言對視一眼,兩人抿嘴偷笑。
五月末,曹明珠生了一個千金,大名叫宋淑媛,蘇柳也去看過,和她娘一個樣,纔出生就可見是個精緻的小美人。生了娃,曹明珠就變得比從前更囉嗦了,這回蘇柳出來雲城察看莊園,就被她念了好久,什麼備嫁,什麼要養的好好的才能做漂亮的新娘子,蘇柳只覺得,她是被唐僧附體了。
備嫁,那人連個聲都沒有呢,還備嫁呢,哼!
想起某個悄無聲息的男人,蘇柳就好一陣氣餒和鬱悶,書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扔到一邊去。
兩婢見她有些鬱悶的樣子,心知她怕是想到些什麼不高興了,便道:“姑娘,你說媛小姐現在都滿月了,會不會更漂亮了?”
想起那見過的小包子,蘇柳便露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來,道:“孩子都是一天一個樣的,她爹媽都長得不賴,這遺傳基因肯定也不會變異了去!”
“姑娘,什麼遺傳基因?”霜凝好奇地問,自家姑娘時不時蹦出一兩個怪怪的詞,有時候她們都是連蒙帶想的去猜。
蘇柳呃了一聲,訕笑道:“就是說她爹孃的優點都會繼承了去。”又怕霜凝打破砂鍋問到底,忙的又轉移話題,道:“看看還有多少路程?”
“如今已經走了兩個時辰,再過小半個時辰該看到慶州城門了。”雪落看了一下沙漏回道。
“那我眯一會,到了再叫我。”蘇柳說着就躺了下來。
慶州宋府,因爲知府家的孫女滿月,這來慶賀的人也是熙熙攘攘的,十分熱鬧。
曹明珠的院子裡,陳氏蘇小等女眷都坐在屋內,抱着小淑媛在說笑逗趣。
“玉兒再去看看,你二姑娘可是回來了?”曹明珠再度催促玉兒。
玉兒笑着應了,一旁的陳氏就道:“就你惦着她,這大的人了,還怕走丟了不成?”
“母親您也是慣着她,都這當口了,還讓她到處跑呢,這天兒熱,日頭可烈着呢,沒得把這好好的一張臉曬成了鍋底樣兒,將來當新娘的時候,可有她後悔的時候!”曹明珠嗔道。
陳氏無奈地笑笑,道:“你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哪是坐的住的人?前些日子她事兒也多,如今閒了,就讓她散散吧。”
說到這個,曹明珠便有些愧疚地道:“也是我嫁得早了些,在家裡頭也沒法幫襯着您,倒是累了她。”
“胡說,這家裡都是下人,哪就累着了?如今你嫁的好,我和你爹也放心,雖說這頭一胎是個閨女,但難得你婆婆他們也歡喜,所謂先開花後結果,你們年輕,孩子陸續有來呢!”陳氏慈和地笑道。
當初曹明珠生子的時候,聽說是個女兒,陳氏就好一陣擔憂,就怕宋知府他們不大高興,但來了後宋夫人反而主動安慰她說先開花後結果,先生女兒更好,又見她對媛姐兒多有疼寵愛護,伺候曹明珠的人也是十分上心,這才放下心來。
曹明珠也同樣心裡感激,從一開始,宋夫人就不大滿意她的出身,所以和宋斐也是頗有波折,後面慢慢的才應了這親事,再有後來的相處,婆媳二人的關係也極是融洽。她頭胎生的是女兒,也是頗失望擔心,好在宋斐歡喜,就連宋夫人也是愛屋及烏,不時安慰她,這才稍微放下心來,也更尊敬這婆婆了。
“母親,我都知道呢!”曹明珠紅了臉,愛憐地看了榻上的女兒一眼,道:“她是個有福氣的,她爹爹也是極稀罕她來着!”
“我自是知道。”陳氏拉着她的手,小聲地教道:“你婆婆是個好的,你也不要耍小性子,凡事多忍讓些準沒錯,便是你出身不及你大嫂,你自個兒做好了,她也挑不出刺來,大家和和美美的,才能過好日子呢!”
曹明珠點點頭,道:“娘和大嫂待我都極好的,母親你放心罷!”
陳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這外頭就有丫頭報柳小姐來了,曹明珠就道:“可兒捨得回來了,我們媛姐兒都等急了。”
“老遠就聽到大姐姐你埋怨了,這當了娘,就老唸佛了!”蘇柳笑着走了進來,身後跟着雪落二婢,手裡捧着好些東西。
曹明珠嗔怪地瞪她一眼,道:“還駁起嘴來了,都差點以爲你不來了呢!”
“我們媛姐兒的好日子,我這當姨的,怎敢不來?小寶貝呢,快讓我看看。”蘇柳笑着先給陳氏她們行了禮,然後就尋起人來。
曹明珠引了過去,軟榻上,放着一紅一寶藍的襁褓,寶藍的自是蘇柳她們的弟弟曹小寶,旁邊紅的,便是今兒的主角,媛姐兒。
兩個小傢伙並排而睡,都好奇對方,大眼瞪小眼的,不時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似乎在說,你怎麼學我,你怎麼像我啊,看得人心裡特別歡喜。
蘇柳先是抱了抱媛姐兒,狠狠地香了幾口,又抱起曹小寶,沒厚此薄彼的,也親了幾口。
“真真是長大了好些。”蘇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中愛意濃厚,對雪落道:“把東西取來。”
雪落將一個精緻的雕花紅漆盒子遞了上來,蘇柳打開,裡面是一塊羊脂白玉佛像,觸手生溫,玉色晶瑩透潤,很是漂亮。
“據說是塊暖玉,在雲城的聚寶齋淘來的,給媛姐兒戴着頑。”蘇柳笑着道。
“哎喲喲,可謝謝我們二姨了,這可是好東西了。”曹明珠誇張地一笑道:“看在這塊暖玉份上,就饒你這一回。”
蘇柳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又低下頭對媛姐兒道:“我們媛姐兒纔不是小氣的人。”
媛姐兒吐出一個泡泡,手足舞蹈的,似乎在迴應她的話,咯咯地笑。
陪着衆人說了一會子話,下人便來請曹明珠她們入席,大傢伙抱着孩子都往席宴上去了。
而此時,城外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一個騎着馬英姿勃發的男子甩出一個令牌,飛快地往城裡跑去,在他身後,踢踢踏踏,轟隆隆的,塵土飛揚,似有千軍萬馬飛速而來,引得人停駐張望。
宋府,賓客滿座,推杯換盞,作爲男主子的宋知府笑容滿臉,忽聽管家急速來報,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來,沒一會才道:“快,快去通知夫人那邊。”
宋夫人同樣招呼着女客:“今兒可要吃好了啊。”
“夫人。”心腹嬤嬤快步走到,附在耳邊說了幾句,宋夫人震驚地站起身來,臉上露出喜色:“你說真的?”
“老爺那邊已經去前邊接了。”心腹嬤嬤笑容滿臉。
“義母,怎麼了?”蘇柳見此,便問道。
宋夫人看着她,露出一個笑容來,道:“好好,你這丫頭,果然是個有福氣的。”又看向身邊的陳氏,道:“親家母,我們可又要辦喜事了!”
陳氏有些聽不懂,見宋夫人眨了眨眼,忽然明白過來,騰地站了起來:“你是說?”
宋夫人點點頭,兩人都齊刷刷地看向蘇柳。
蘇柳看着兩人臉上的喜色,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呼吸一窒,心口突然咚咚咚地飛快跳動起來,手下意識地捏緊。
是他,回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