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浩命人挖了五條地道,一直通到東城牆的牆根下.爲什麼要挖五條?因爲只挖一條的話,炸藥引爆後也只會十城牆一段崩塌,這樣的話雖能夠進入城內了但入口不大。這樣並不適於大規模衝擊,一旦守城軍集中在城牆缺口處堵殺,攻入城的難度仍然很大。
而挖五條地道在五處引爆炸藥就不同了,那面城牆極有可能全部崩塌。這其實和炸山是一個道理,在山腳或山腰不會只挖一個洞埋炸藥,會分開挖好幾個洞埋下炸藥再點燃引爆,這樣山纔會被炸塌。有了那麼大的缺口,即使幾十萬軍隊也可快速衝鋒進入城內。
事實證明李天浩的想法是正確的。在地道點燃浸飽了烈酒和油的草繩,一小會兒後就接連五聲巨大的悶響從地底下傳出。巨響的同時是地動城搖,然後就是東面的城牆開始大片大片地崩塌。崩塌時發出“轟隆”的巨響,落下的城磚土石砸得大地顫抖,激起的氣Lang夾雜着土塵撲向後夏兵和“擁夏軍”,吹得他們手中的火把和地上的火堆瞬間熄滅,剛纔還火光通明的地方一下子變得一片漆黑。
其實“挖地道進城”這一方法千年以前就在攻城戰中使用,但效果並不佳。守城的人們應對的辦法很簡單,在城內挖坑埋下大缸,不要全埋,缸口起碼得露出。敵軍攻城時,城內有專人趴在缸口上,因爲這樣可以聽出遠處地下的響聲,以此來判斷敵軍的地道挖到哪了。當攻城一方的士兵從地道中探出頭時,他就會發現出口四周已圍滿了守城軍,因此神洲歷史上沒幾個城池是被敵軍挖地道攻陷的。
正因爲如此,當馬萬川從士兵那得知從埋在土中的大缸裡聽到響聲時,自然明白敵軍在挖地道,自然也就對敵軍用這種自古難以奏效的法子來攻城感到不屑.然而,慘烈的事實擊碎了他的經驗主義,也宣告着新的攻城方法正式誕生,到了東方天賜造出火炮每城必破後,城牆的軍事作用便一去不復返了。
馬萬川正在南城門處巡視,強敵壓城、大戰一觸即發之時,士兵可以進行短暫的休息,但爲將者卻不能,必須注意一切風吹草動。當他正要返回東城時,就聽見東城處傳來五聲巨響,大地爲之顫抖,座下寶馬驚恐地嘶鳴,然後就聽見類似山崩一樣的聲音。“是是城牆塌了?”馬萬川在心中一想到這個可能,隨即大吼道:“壞了!”。
“壞了!”駐守在東城的金龍軍的一位副將聽到排山倒海的奔跑聲和喊殺聲從已消失的城牆處傳來,不禁面無人色地大聲喊道。
在城牆上和牆根下,有許許多多的士兵們在駐守。城牆一塌,他們不是摔死就是被砸死、壓死,活下來的寥寥無幾而且都普遍負了重傷。但緊靠着城牆處的軍房裡住着的金龍軍卻傷亡不大。堅固的軍房擋住了飛來和砸下的城磚,使裡面的將士們普遍逃過一劫。從睡夢中醒來,驚惶疑惑的將士們跑出軍房,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黎明已快到來,夜色已從墨黑變成了青灰色,可以看到高大得震撼人心的東城牆已完全垮塌,城磚在地上堆積得像一排連綿的小丘陵。塵土瀰漫在青灰色的夜色中,城外的一切全都看不清。
巨響之後有那麼一小會兒,天地之間一片死寂,城中將士們或你望我、我望你卻一言不發,或呆若木雞,而塵土瀰漫的另一邊即城外,也是一片寂靜,詭異而可怕的寂靜。
突然,弓弦的震動聲、飛箭的破空聲打破了這死寂,如飛蝗一般的勁箭不僅從天空中墜下,還穿過塵霧射出,站在軍房外的將士們頓時死傷無數。一輪箭射出後,喊殺聲如洶涌的海Lang聲一般傳來。
“壞了!”,一位副將面無人色地大喊道。情況確實糟糕,敵人這是要進攻了,可現在城牆沒了,將士們不是摔死、被砸死砸傷,就是被射死射傷,整個東城這一塊能戰的將士只剩一半。“弟兄們,拼了!”那副將抽出腰刀,大吼着衝進了還沒消散的塵霧中。馬萬川有命令,守城戰期間所有將士們睡不脫甲,兵器隨時要帶在身邊。所以東城還能戰的守軍們,全都是身着盔甲或持刀或握矛地跟隨那個副將,衝入了塵霧中,義無返顧。
與守城軍作戰的是“擁夏軍”,五十多萬的“擁夏軍”(在攻打紅葉莊和順陽時死了不少,所以沒八十萬了)衝殺進城,東城僅剩將近五萬的將士怎麼可能抵擋得了。
然而,就是這五萬的金龍軍將士,他們爆發了驚人的戰鬥力。他們知道,一旦敵軍進了城,不但百姓遭殃而且皇宮甚至都會不保。滿城盡屠、皇室遇難這兩個後果無論如何都不能發生,阻止不了也要阻延,螳臂擋車能擋一會是一會,拖到其它三個城區的援兵和民壯到來,或許就能反敗爲勝。
正因爲是這樣想的,他們一個個已經不是英勇了,而是視死如歸。鋼刀猛砍、長槍猛扎,疼痛和害怕已不屬於他們,一個個渾身是血卻渾然不覺。不停有人倒下就再也沒有爬起來,不停有人往前衝卻始終沒有一個人轉身逃走。這是一羣在黃泉路上也能高歌大笑的人。
可惜的是,儘管這些將士們視死如歸、豪氣沖天,但畢竟寡不敵衆,很快將士們組成的人牆就被殺開了一個大缺口,於是後夏騎兵出動了。騎兵們騎的戰馬緩慢小心地走過城磚堆後,就塌上了寬闊平整的青石板大道,然後就開始縱馬狂奔。
益州城內的街道大大小小四通八達,如一張張方方正正的蜘蛛網,但四十餘萬後夏騎兵並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亂撞,他們在主街道上奔馳往西城區而去。
李天浩定下了一個戰略:入城後,“擁夏軍”和後夏騎兵分別到不同城區作戰,力求用最快的時間最大程度地消滅一切反抗力量。然後再全力攻打皇宮,力求一天之內徹底拿下益州城。所以,既然“擁夏軍”在東城區作戰,那麼後夏兵自然要去西城區。
一路上,不管是出門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的百姓,還是巡邏的王城守軍,只要出現在騎兵面前,便立即淹沒在這股鐵騎的洪流之中。快到西城門時,騎兵和步兵的大戰便開始了。
王城守軍本來有二十萬,後夏入關後呂國忠調了十萬給衛言武。豐州戰役慘敗,十萬王城守軍絕大部分死亡,逃回來的寥寥無幾。金龍軍進入益州城後,呂國忠將三十萬金龍軍分別安排在北城、南城、東城駐守,而西城則駐守十萬王城守軍。
敵軍已到東、南城外的事,這些守軍自然知道,但上級並沒有把他們調派到東城和南城。因爲普遍認爲有這雄城高牆擋着,再加上金龍軍的強悍戰鬥力,再加上敵軍應該天亮後再攻城,再加上還會有民壯們增援(各城區都有百姓),所以安心地睡自己的覺、安心地守好西城門吧。
守城軍中誰能想到後夏兵竟會把東城的城牆炸塌?沒了城牆庇護的金龍軍寡不敵衆;在敵軍已入城且蜂擁而至之下,民壯們嚇得躲在家裡不敢出門;而幾十萬胡人的騎兵竟然還會在西蜀的王城裡飛奔,並且還是飛奔來攻打西城的。誰能想到、料到?沒人,守城軍中沒一個人會料到這種局面。當軍房之中的守軍們被如雷的軍馬奔跑聲吵醒,當城牆之上的守軍看到街道上奔涌而出的是胡人的騎兵時,確實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