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15)

回了梅塢, 歸菀先淨手,把作畫沾的些許污漬拿澡豆搓揉了半晌, 餘光一瞥裙角, 嘟了嘟嘴:那一團得脫下來洗了。遂脫下朝圍屏上一掛,另換了件櫻草黃長裙。吩咐秋芙去洗, 忍不住含羞撒嬌道:

“秋姊姊,等你端瓜果潤潤嗓子,你也不來。”

秋芙一面扯下裙子, 搭在胳臂,另一手,替她又整了整裙襬,不好意思回道:

“我去了呀,可遠遠瞧見大將軍在那兒, 我不敢上前呢。”

彼時看見的正是晏清源抓她腳不放的那一幕, 臊的秋芙扭頭就走, 此刻,歸菀既問起來,也就委婉說了, 再一直腰,卻見歸菀面上微紅, 眼波流轉, 一手攀在胸口那兒,竟是個嬌羞無限的模樣,出起神來了。

“陸姑娘?”秋芙心裡咯噔一下, 仔細覷她神色,歸菀忽而一笑,慢慢道出一句:

“秋姊姊,我如今倒沒以前那麼怕他,怕也無用。”

也不知歸菀這個話裡所指,秋芙似懂非懂應了聲,一撈裙子,抱緊了,趕緊浣洗去了。

歸菀又命花芽把作畫的材料草圖等搬運回來,用過飯,還是把草樣子給描補成了,不知不覺的,又哼起歌來,花芽忽插進來一句:

“陸姑娘,你會唱的歌謠可真不少哩!”

“我小時候在會稽學的,家裡下人喜歡唱,”歸菀把圖一卷,擺放好了,扭頭衝花芽笑道,“她們呀,最愛挽了褲腿洗衣裳時唱這些,我和姊姊聽那麼幾回,也就記着了。”

花芽卻羨慕說:“陸姑娘的嗓音,真是好聽,軟的跟天上雲彩似的。”

說的歸菀噗嗤一笑:“花姊姊怎麼知道雲彩是軟的呀?”

她忽調皮說了句地道會稽話,花芽果真沒懂,只覺那一口詞兒真是婉轉回環,聽得五臟六腑都伏貼了,一時驚奇,滿臉的興奮:

“陸姑娘,你說的什麼?”

歸菀把眼睛一眨,帕子一掩,嬌笑道:“不告訴你!”說的花芽就來鬧她,花芽本性活潑,追着歸菀滿屋子跑,兩人得趣,一個追,一個躲,歸菀求饒也不行,從稍間跑到明間,提着裙子一頭就栽進了個堅實的懷中,撞的晏清源也是一愣,忙把人抱住了:

“嗯?原來菀兒也這麼頑皮?”

他一現身,花芽立馬收步,迅速見禮逃之夭夭,歸菀要從他胸前滑出,一掙,因跑這半刻,滿頸子的幽香就熱烘烘盪出來了,晏清源一低首,一片瑩瑩雪膚入目,他把人一束,狠狠啄了口,那裡便淤了道紅痕,肌膚嬌嫩得容不得他這麼一碰。

“世子要理事?”歸菀慌忙躲開,一錯目,瞧見他手裡拿了沓公文,也是好奇,他從未把公事往這裡帶過。從晉陽回來,因他事忙,歸菀自覺仍住回梅塢,此刻,眼波轉過去,趁機脫身。

晏清源正事未完,暫且放她,當着歸菀面,孝服一脫,換了件輕紗長衫,整個人要露不露的,隱約賁起的肌肉可見,撿個舒適位置,盤腿坐了。

歸菀頓時面紅耳熱,把眼睛一遮,左右四顧,就想回稍間,晏清源則朝她一揚下巴:

“坐一邊就是,你老跑個什麼勁?”

歸菀知拗不過他,把手一放,也不準備刺繡了要換換眼睛,拿來卷他上回丟這的《十六國春秋》,往小几上一攤,托腮翻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察覺燈光暗幾分,歸菀把書一推,起身拿簪子挑了挑燈芯子,剛把罩子放了,忽聽晏清源低笑一聲:

“狂簡,斐然成章,非佳名字也!”

看他那個神情,半垂着臉面,並非是在跟自己說話,倒像是自語,惹得歸菀噗嘰一笑,情不自禁走到他跟前,笑問道:

“世子這是說誰?”

說着目光自然一落,瞄到份履歷,起頭兩字入目,同晏清源擡起的視線一接,兩人彼此會心一笑,歸菀點着簿子上的“盧斐,字子章”,抿脣笑道:

“他家裡人明明取《論語》‘斐然成章’意,世子只盯着上頭狂簡兩字不放,嫌棄不是嘉名,那是世子鄙名聽得少了。”

晏清源哈哈一笑,眉毛一揚:“連着狂簡二字,意佳何處?”說着示意她坐下來,“你一個閨房小姐,怎麼,從哪兒知道那麼多鄙名?”

歸菀掩帕一遮:“我又不是沒長耳朵,別人說,總能聽得到,我說幾個給世子聽。”

晏清源興致上來,以手支頤,笑吟吟靜候她後文。

“江左可有些稀奇古怪的名號了,梅蟲兒,張苟兒,曹豹頭,曹虎頭不一而足,如何?”歸菀秀眉也一挑,看着晏清源,彷彿說了天大的稀奇事,晏清源付之一笑:

“我說幾個你也聽聽,閭大肥、羅殺鬼、楊大眼、史萬歲,如何?”

聽得歸菀不由格格笑起來,眉眼彎彎:“怎麼有人取這種名字?閭大肥,這人生的豬頭大耳麼?”說完,覺得自己失言,紅了臉,又沒見過人家,怎好信口胡謅?

她沒在他跟前這麼放鬆過,頭一遭,晏清源莞爾,目光落在那張嬌俏的臉上,隨手把名簿“啪”一聲合了,擁着她就朝榻頭倒去。

“我書還沒看完……”歸菀一抵他胸膛,就想起來。

門都沒關,歸菀心裡發急,暗道他這人怎麼這樣,明明說話說的好好的呀?那股力道已經上身,一手錯進了衣襟,她立下蹙起了眉尖,幾根青蔥玉指頓時去揪裙子,紅脣微微翕動,一口氣似乎怎麼都透不上了。

飄帶一拉,她那條裙子就鬆鬆垮垮滑下去,他手指再一挑,小衣也順勢垂落,上下徹底護不住,歸菀小鹿般慌亂,顫顫求道:

“別,門開着的……”

晏清源目光只在她通體雪白卻又開始泛粉的身子上起起伏伏,欣賞夠了,手自上而下放肆起來,咬着她發燙的脣低笑:

“放心,她們不敢。”

歸菀被那燭光照的難堪,一雙小手生澀澀的還想去推,被晏清源往頭上一定,另一隻手在要害處一撩撥,歸菀眼裡登時有了水色,咬牙嚥下幾要出口的呻、吟,一眨眼,眼淚就出來了。

“弄疼你了?”晏清源無奈一笑,歸菀搖了搖頭,兩靨紅透,兩人對視片刻,晏清源把那一把烏雲似的鬢髮攏了攏,抱起歸菀,往牀上一送,勾了勾脣角:

“別怕,重新來。”

帳鉤拉的勁大了,上頭的茉莉花串猛然一落,正在歸菀頸窩,晏清源笑着拈起,給歸菀別到耳畔,一面吻着,不知是她的香,還是花的香了。

燭花爆了一兩聲,蠟淚滾滾而下,門外的風,探頭探腦一進,從案到榻都在燈影裡嫵媚地曳了一曳。

光潔白嫩的背還在他手底壓着,歸菀叫不出,臉埋在枕間,鬢髮早溼透透的,神志恍惚間,聽他連聲的粗喘涌來再是忍不住了,歸菀跟着一陣痙攣,手忽被他死攥住了。

幾記重的一過,歸菀才哭出聲來,被他欺負得太狠渾身無一處不顫,晏清源猶被她的體香薰蒸得昏沉,伏在她肩頭,待喘息一平,把人翻過來,笑着誘哄:

“別哭呀,又不是第一次。”

歸菀身子一僵,晏清源察覺到了,把亂髮一撥,親吻下去:“我給你倒盞茶來。”說着下牀,注了盞半溫不涼的茶,走回來,把歸菀輕輕一扶,讓她就着自己的手飲了,一觸面,那上頭溼燙,知道折騰的過了,笑着又把她臥下:

“先睡會罷。”

見她掙扎要起,當然明白是什麼意圖,默了一瞬,衝她略一展顏,穿好衣裳走出叫來了秋芙:

“你進去伺候罷。”

話音剛落,一點長燈入目,逶迤而來,都這個時候了,晏清源眉頭一皺,迎上去,等提燈人近身,那羅延那張躁意明顯的臉就忽的出現在了視線裡頭:

“世子爺,前頭氣勢洶洶來了一衆元老,都要見世子爺!”

正廳的氣氛確實不大妙,那羅延看那一張張鐵青的臉,惶不能決,被一干老臣三言兩語就搪得一句話也無,只得立馬擎了個羊角燈,也顧不得晏清源擺不擺臉了,一頭奔到了梅塢。

“世子爺,看陣勢,跟要逼宮似的吶!”那羅延把燈給他一照,在前頭哈腰而行,晏清源的神色,在半明半寐的光影裡,沒什麼變化,只從鼻間哼出個冷笑來,再無他話。

他一腳邁進來,早是個閒雅含笑模樣,跟徐徐起身的一干人只點頭致意,朝主座上不客氣一坐,把個袍子一搭,悠閒地划起茶蓋來了,上頭幽幽綠綠一層茶沫子,被他撇的一乾二淨:

“難得,大家衆志成城地來了,不知要賜教什麼呢?”

本溫和帶笑的一雙眼睛,倏地就泄出道鋒銳,刺到衆人臉上,辣辣地疼了下。

“柏宮據河南而反,如今,四城歸賀賴,他新封大將軍兼尚書令,賀賴派了李弼、趙貴率一萬人馬支援潁川,鄴城的輿情,還是要世子殺崔儼,若不是他相逼太緊,柏宮怎會在這個要緊關頭扯旗造反!世子不殺他,只怕難熄輿情!”

一片附和聲此起彼伏。

前頭話音一落,後頭緊跟而起,晏清源極有耐心,隨手撈起串不知幾時丟那的佛珠,交錯出個清脆珠玉相撞,眸光微轉,眼前倒有一大半是崔儼當初彈劾過的權貴高官,此刻,吹鬍子瞪眼,正大光明到他眼皮子底下來報私仇了。

唯獨百里子如被元老們攜裹而來,這一回,交叉個手,規規矩矩,一句話也無,任耳邊吵了個烏煙瘴氣,鬧的不堪,他自巋然不動。

晏清源眼睫一垂,叩了兩下案几,復又擡眸:“殺了崔儼,柏宮就能歸降?你們誰敢跟我立這個軍令狀,我這就殺他!”

四下頓時鴉雀無聲。

喋喋不休的嘴,又出奇一致地合上了。

晏清源緩緩一掃衆人,眸光一定:“柏宮早晚必有一反,他專制河南十年,大相國同我,心知肚明,如今,大相國新喪,國家內憂外患,諸位不思襄助,卻要逼我再殺人亂政,我不太明白這樣的道理,哪位來賜教?我洗耳恭聽!”

軍令狀立不得,這樣的道理也不是道理,諸人面面相覷,一時臉上下不來,本要趁着晏清源去晉陽動身前放手一搏,不想被他輕描淡寫化解,方纔那一頓好吵,見他默不作聲,以爲是不得不鬆口了,不成想,峰迴路轉,世子兩句話便堵了悠悠衆口。

“諸位這個樣子,大相國若九泉有知,我不知他會是何種心情。”晏清源臉一沉,神色已經難看至極,“柏宮新反,人心惶惶,可大相國走了,我還在,我在一天,就不會任由他興風作妖,也還要靠爾等齊心協力,共渡難關,莫要因私怨再生枝節,這也算告慰大相國在天之靈。”

既提大相國,晏清源聲音中不覺多了些深沉感傷,聽得衆人神色委頓,眉宇間布上一層陰霾,忽的,百里子如面色一肅,斂衣出列,對坐上晏清源鄭重拜起:

“國家存亡危急之際,吾等願唯世子馬首是瞻。”

他這麼冷不防一起頭,其他人一愣,左右不是,爲難至極,怔忪間,百里子如三拜都完事,衆人面上尷尬,先是有一兩人跟着和起,慢慢的,三五一羣,齊齊拜了晏清源,晏清源這才起身下來忙虛虛一扶,給足顏面,目光一掠幾個新封太師、太傅、太保錄尚書事的重臣,波瀾不驚:

“鄴城的事,就先有勞諸位了。”

醞釀了多日的倒逼世子,臨到跟前,沒兩個回合,散了架子,衆人面上訕訕而退,有不死心的,猶豫着回頭一拱手:

“世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晏清源微微一笑:“太師要真的覺得不當講,那就不要講了,說該講的話。”

被他這麼果斷一拒,特意從青州趕來的庫狄幹臉上實在掛不住,暗道真不是當初那個自己奮力相救的墜馬小兒了,嘴角不覺抽搐下,同衆人在那羅延的相送下,朝大門去了。

晏清源在廊下默立片刻,剛一轉身,一個小腦袋瓜貿然從柱後露了出來,喚道:

“阿兄!”

“七郎?”晏清源微覺驚訝,“這麼晚,你跑東柏堂做什麼?”說完,過去將人一打量,見他脖頸上繃布都沒拆,直僵着個脖子,可笑的很,眼珠子卻靈活如初,轉個不住。

“我想求阿兄帶我回晉陽!”晏清澤被他引進了屋,安安分分坐下了,晏清源皺眉:

“不行,你的傷不能長途勞頓,我去晉陽耽擱不久,你留鄴城便好,下葬時再過去。”

晏清澤一臉的不快,也不加掩飾了:“剛纔你們在裡頭說話,我都聽見了,勳貴們想逼你殺中尉,我看我留鄴城也沒多大意思。”

說的晏清源失笑:“這兩件事有關嗎?怎麼,我走了,他們能來逼你不成?”

晏清澤嘴一張,發覺沒什麼能說的,氣餒許多,晏清源拍了拍他肩頭:

“我已經替你打算好了,等你傷好些,去你二哥的雙堂住下,跟着他,歷練歷練。”

一聽要跟二哥那個半天不能吭出一聲的住在一處,同吃同行的,晏清澤慌了神:“阿兄,我還是住大將軍府吧?”

晏清源意味深長瞥他一眼:“別急,我話沒完,你上次不是說了件事麼?權當替我探路了,你小心行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

“可阿兄說了,我是風聲鶴唳。”晏清澤還是沒大有精神,記着這個詞呢。

晏清源朗聲一笑:“風聲鶴唳啊,也沒什麼不好,畢竟你阿兄如今也是如履薄冰,只有一點,你別給我打草驚蛇。”

這麼一鼓舞,晏清澤到底孩子性,覺得自己備受重用,便釋然一笑:“那我就聽阿兄的!”

西江月(14)水龍吟(2)破陣子(17)念奴嬌(18)念奴嬌(16)念奴嬌(6)千秋歲(6)水龍吟(1)青玉案(1)破陣子(9)水龍吟(16)西江月(4)西江月(27)水龍吟(18)西江月(7)西江月(20)千秋歲(12)醉東風(19)水龍吟(2)青玉案(7)水龍吟(4)西江月(13)醉東風(5)西江月(25)西江月(8)破陣子(9)破陣子(6)念奴嬌(13)醉東風(12)西江月(6)破陣子(19)念奴嬌(32)青玉案(1)醉東風(12)破陣子(10)醉東風(17)水龍吟(4)水龍吟(1)千秋歲(14)醉東風(15)醉東風(8)西江月(16)行路難(5)念奴嬌(27)念奴嬌(34)水龍吟(8)西江月(5)念奴嬌(28)千秋歲(5)西江月(25)念奴嬌(29)西江月(22)西江月(19)破陣子(9)千秋歲(8)水龍吟(8)醉東風(17)念奴嬌(30)水龍吟(2)千秋歲(12)行路難(2)破陣子(8)念奴嬌(6)念奴嬌(17)行路難(2)念奴嬌(22)青玉案(2)水龍吟(14)水龍吟(13)念奴嬌(8)念奴嬌(27)破陣子(19)水龍吟(3)破陣子(23)水龍吟(8)水龍吟(3)破陣子(22)千秋歲(8)西江月(19)西江月(14)西江月(14)千秋歲(18)東柏堂(2)念奴嬌(26)破陣子(4)水龍吟(15)破陣子(17)千秋歲(18)念奴嬌(1)念奴嬌(14)破陣子(18)西江月(27)破陣子(6)醉東風(4)醉東風(12)水龍吟(10)西江月(24)千秋歲(20)西江月(10)
西江月(14)水龍吟(2)破陣子(17)念奴嬌(18)念奴嬌(16)念奴嬌(6)千秋歲(6)水龍吟(1)青玉案(1)破陣子(9)水龍吟(16)西江月(4)西江月(27)水龍吟(18)西江月(7)西江月(20)千秋歲(12)醉東風(19)水龍吟(2)青玉案(7)水龍吟(4)西江月(13)醉東風(5)西江月(25)西江月(8)破陣子(9)破陣子(6)念奴嬌(13)醉東風(12)西江月(6)破陣子(19)念奴嬌(32)青玉案(1)醉東風(12)破陣子(10)醉東風(17)水龍吟(4)水龍吟(1)千秋歲(14)醉東風(15)醉東風(8)西江月(16)行路難(5)念奴嬌(27)念奴嬌(34)水龍吟(8)西江月(5)念奴嬌(28)千秋歲(5)西江月(25)念奴嬌(29)西江月(22)西江月(19)破陣子(9)千秋歲(8)水龍吟(8)醉東風(17)念奴嬌(30)水龍吟(2)千秋歲(12)行路難(2)破陣子(8)念奴嬌(6)念奴嬌(17)行路難(2)念奴嬌(22)青玉案(2)水龍吟(14)水龍吟(13)念奴嬌(8)念奴嬌(27)破陣子(19)水龍吟(3)破陣子(23)水龍吟(8)水龍吟(3)破陣子(22)千秋歲(8)西江月(19)西江月(14)西江月(14)千秋歲(18)東柏堂(2)念奴嬌(26)破陣子(4)水龍吟(15)破陣子(17)千秋歲(18)念奴嬌(1)念奴嬌(14)破陣子(18)西江月(27)破陣子(6)醉東風(4)醉東風(12)水龍吟(10)西江月(24)千秋歲(20)西江月(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