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秋雪寫完了字,落款的地方寫下了“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數字,向顧青桐歉然笑道:“不好意思,讓您見笑了。”
覃雁飛見紙上字潦潦草草可謂到了一種極至,自己所識者已不到十分之一,只得細看顧青桐的臉色,見他眼中神色連變數變,誤以爲他要生氣,聯想到神秘的武功,不由凝神戒備起來,不料那顧青桐將紙端了起來,細細地看了七八遍緩緩地將字放下了,轉而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便給蕭秋雪跪下了。
蕭秋雪嚇得“呀!”得一聲躲在了覃雁飛的背後,直搖着手道:“顧先生,快別這樣,折殺了我了。”
顧青桐忙道:“大丈夫說話豈有兒戲的道理?我在書法上的造詣遠遜於你,願賭服輸,以後,你就是我的師父了。”說着不容分說拜了四拜,才起了來。覃雁飛待要阻止卻已來不及,心想:“此人胸無城府,對書法上的渴求卻是如此的執着!”以前他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是好了。正自亂想,卻又見他從一幅字後取出一條長有八尺粗如酒杯的罩着皮套的鐵棍,覃雁飛暗想:“這可能便是他的兵器了,卻不知他解了皮套會露出什麼來,是一條槍?還是戟?還是什麼別的?”當下也將瀝泉槍去了僞裝布。
顧青桐笑道:“實不相瞞,我的外號雖是行雲劍,練的卻是槍法,前日聽聞大師哥說起你的少林槍法很好,咱們來較量一下,你看怎麼樣?”說着去了皮套,果然是一條槍,但他的一尺多長的槍尖上齒牙狀排了五條並不是很長的倒鉤。
覃雁飛暗自點頭:“這槍尖要是剜着些人肉,豈不是要把人撕成不成樣子?難怪他非要套上皮套加意護着。”隨即笑道:“這可不敢,不過我還是等一等,你先把你的這些寶貝字兒都收起來了吧!要不然碰着傷着有個什麼閃失,可沒法交代了。”
顧青桐連忙點頭:“是,是,說得有理。”其實也是剛纔被蕭秋雪的一番話說得有些心神激盪,這纔有些舉止失宜,倒並不是他不心疼他的那些字帖了。他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字帖收好了,整個屋宇中便空出一大片空地來,倒正合適打架,覃雁飛趁着這當兒也將蕭秋雪安置在了樓梯中間,又將風衣脫下來給她披上了,輕聲道:“等我!”
蕭秋雪點點頭,說了聲:“小心些!”便轉過了頭去。
覃雁飛“嗯!”了一聲,翻身躍下樓梯,槍尖下指以示恭敬,向顧青桐一抱拳道:“請吧!”顧青桐點點頭:“不用客氣!”說着長槍一甩,一尺來長的槍尖便掃向了覃雁飛的左臉。
覃雁飛見他力凝於臂,卻聽不到半點破風聲,知道非同小可,當下手腕一翻,叫了聲“走!”槍尖“哧”地一聲如似游龍出海,直奔對方的咽喉,顧青桐面不更色,橫槍封擋對手去路,雙槍相交,“叮!”的一聲,覃雁飛自感雙手虎口發麻,卻未見雙槍交處會迸出了火花。反是鐵槍似被一種暗存的可怕的磁力所吸引,他怕暴露實力,出手問招用的仍是少林派的功夫,可饒是如此,心中一驚:“難怪江湖上八駿十三傑齊名,武當功夫到底是名不虛傳。”
微一咬牙收回了瀝泉槍,運用快槍法,瞬息之間連攻敵人一十二處要害。便是覃雁飛自己也覺得他此時出槍速度確實快得有些匪夷所思,但現在卻還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顧青桐卻是以慢打快,不僅每一招都堪堪避過,甚至還找準了機會反攻了五槍。他的槍比覃雁飛的略長,便是同時出槍,槍尖必然先傷到覃雁飛,似乎多少還要佔些便宜。覃雁飛見短時不能建功,便強忍心中煩躁,槍招一變,變快爲慢,槍勁轉剛爲柔,反與顧青桐的長槍粘在了一起。兩條槍“滋滋丫丫”的纏於一處,兩人的步法也在極短的時間裡轉換了數次……
都說少**藝以剛猛見長,卻很少有人知道剛柔相濟纔是少**藝的精華。顧青桐的槍法師承武當派,走的本是“以柔克剛”的路子,但以柔制柔反不是其所長。出招間不自覺有些難以直抒胸臆。
兩人交手在塔內一層,斗室之內,空間有限,本就限制了很多招式的發揮。偏生兩人又都是長兵器,更加憋屈。那顧青桐是個無拘無束的灑脫性子,遇到這樣的戰局難免胸中煩悶,長槍反而數次鉤掛到了房樑,於是更加氣阻。反應到招式上,漸漸左支右絀,招招被制,體力也跟不上了。
他哪想得到覃雁飛竟是個如此耐磨的性子,出招接槍一板一眼,便是內力也是如此之強,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五十招,他也只好棄槍認輸。他本是個隨心隨性的好漢子,對勝負虛名看得極淡。便猛得變招,以極快的速度攻了二十多槍。覃雁飛見他章法已亂,也不緊逼,退了一步,正待還手,卻見顧青桐收了槍,招招手道:“你贏了,想不到少俠小小年紀就能這樣人槍合一,佩服!”
覃雁飛也向他抱抱拳,道:“那是你在讓着我了!”正準備轉頭尋找蕭秋雪時,卻見樓梯上已空無一人,忍不住“啊”的一聲叫出聲來,眼光一寒,冷冷地逼視着顧青桐:“我的夫人呢?她現在哪裡?”顧青桐搖搖頭道:“我不曾見到,可能是上了樓了吧!”
覃雁飛見他神色淒涼,眼神裡說不出的那麼失望痛楚,也不去理他,沿着樓梯,只兩個縱身便已躍上了樓閣第二層。
第二層樓卻顯得空曠得很,只是正中央置着一張棋桌,兩邊各是一隻石凳,陳設僅此而已。偏生室內又溫暖如春,與一樓的清冷肅殺又不相同。
蕭秋雪正捏着一枚白子,對着棋盤呆呆出神,似乎是舉棋不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