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間已過了金水石橋,他有些累了,便進了涼亭裡,拍了拍身上的雪,又跺了跺腳,將皮靴上沾着的雪了也抖了抖,活動了活動腰腳,做了幾次深長的呼吸。這座涼亭古樸而陳舊,覃雁飛曾在此與“八駿”之首的“九曲劍”鍾靈楓比武相鬥,當時他還被鍾靈楓劍氣所傷,但是,誰都不會知道,每天他都會到這裡練功,是日出前的一個小時,這時,是沒有人來這裡的,甚至是很少有人起牀的。
覃雁飛步法沉穩,出拳時而靈動,時而迅捷,一趟翻子拳打下來,他的心裡暖和了許多,便又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調息運起內功來,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氣息頗爲不順,反而越來越覺得心煩意亂起來。他也不強求,便站了起來,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還早了些,左右也無事,便倚在欄邊,金水河尚未結冰斷流,水面上的一層淺淺的浮冰託着落在上面還未來得及融化的一層厚厚的積雪,順流而下,竟形成了雪流的奇異景觀,他看着好玩,便專心地陶醉在這種如幻似夢的景色中。
不覺間,已是天色微明,他知道時間已經不早,便甩了甩手,向學校走去。
經過小樹林的時候,他沒有回頭,是忍住的,因爲沒有辦法回到過去了,流年似水,年華如夢,快樂的日子的回味,是酸是甜,他的選擇還是逃避。他忽的童心一起,捧起一團雪,手心初時還冰涼涼的,轉瞬間卻已是滾燙滾燙的,他奮力擲了出去,那雪塊飛得極高極遠,但終於勢衰落地,覃雁飛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又想起了蕭秋雪跟他說過的話:“雪球又不是炸▪彈,爲什麼要躲?”爲什麼要躲,當然,不用躲。
學校裡的景色變化不大,只是那各式各樣華美的建築還有路燈都好像是戴了一頂厚厚的帽子,有幾條裸露的柏油路徑縱橫交錯,溼漉漉的,那是因爲下面有暖氣管道的緣故了,覃雁飛進校門的時候,學校裡還是靜悄悄的,路燈柔和的光與灰濛濛的天色和雪花反射的光混在一起,冷清,可是,卻有一種別的什麼,或者是溫馨吧!
覃雁飛進了教室,攤開一本《詩經》看了起來,這證明他現在心裡很安靜,浮躁的時候是看不了詩的。
因爲學校許諾下午放假打雪仗,所以上午的課安排得有些緊張,體育組的更派人將本來對外開放的體育場拉了線圍了起來,並責專人看守,大雪天裡,倒也爲難他們了。
中午的時候,大雪停息,不過太陽並未要出來的意思,但光線畢竟好了很多,吃午飯的當兒,很多鎮外的走讀生因爲雪厚,沒有回家,只到附近的小飯館裡將就了一碗牛肉麪了事,之後的時間,有人去網吧玩網絡遊戲,也有人到同班的宿舍裡,擠一擠,湊乎着睡了個午覺。
如菲照慣例吃完飯之後都是先到教室學半個小時纔去睡午覺的,這件事全班的人都知道,起初的時候也有幾個人想和她一起,可都沒有恆心,沒有三五天,便又都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覃雁飛吃過飯,本來準備回宿舍,可一摸口袋,手機卻落在了教室,便回身去拿,進門的時候,見她在,呆了一呆,如菲擡起頭,見是他,也微笑着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兩人都是C—501名副其實的精英,至少在考試成績上是,最近的一次考試中,覃雁飛少了如菲三分這種差距給了兩人都不小的壓力,覃雁飛更是,他畢竟是第二次了。不過兩人的私人關係卻是極好的。曾經有人說“C—501雙蝶飛,真飛不如假飛。”就是指這兩個最厲害的人物了,“飛”字取的是兩人名字中都有的讀音,後一句則講覃雁飛要略遜於如菲了,因爲如菲名字中的“菲”是芳草菲菲的菲,並不是真的“飛”,也就是假飛了,這句順口溜說的本極貼切,但這“雙蝶”之說卻是極得罪人的,誰都會聯想到“梁祝”的故事,如菲心裡尷尬,覃雁飛也苦笑:開什麼玩笑?
下午的時候,操場上雪球與歡笑齊飛,奔跑共狼狽一色,詩經上說:“總角之宴,言笑晏晏,說得就是少年人一起玩樂,無所顧忌的事了吧!
覃雁飛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溼得透了,有些地方已經硬邦邦地結了冰,搶回教室的時候,他瞧了瞧暖氣片,將身子緊緊地貼在上面,趁着沒人,配合着“般若掌”的內勁,將身上的陰寒之氣都逼了出來,衣服也幹了十之八九,從桌子的抽屜裡拿了宿舍的鑰匙,他準備回宿舍換身乾淨衣服,休息一會兒吃晚飯,然後上晚自習,之後這一天就可算過去。
可出去的時候,差點就被徐笑然撞翻在地,他爲人隨和謙讓,人緣也比覃雁飛要好很多,自然溼得比他更重,頭髮上還滴着水珠,他將覃雁飛拉住的時候,說話都直打顫,那是凍的:“你沒事吧?對……對……對不住得緊!”
覃雁飛擺了擺手,向暖氣管那邊示了示意。
徐笑然感激地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便轉身跑了過去,雙手緊緊抓住了暖氣管:溫暖的感覺真好啊!
覃雁飛出了教室,繞到一處極生僻的小樓梯下了樓,這個時候,很多人都上樓,他可不想逆人流而動,那樣會很慘。
可剛一出樓門口,就被一人攔住了去路,那水泥階梯極窄,覃雁飛低頭走路,也沒理會來人是誰,可要想繞道而行也是萬萬不能,等了一會兒,那人可也並無讓路之意,不由一呆,擡起頭來,瞧那人四五十歲上下年紀,麪皮白嫩紅潤,丰神飄灑,氣宇軒昂,眼神卻是帶着一種極爲訝異的神色打量着自己。
覃雁飛給他瞧得莫名其妙,笑道:“老伯,煩你讓讓路。”
那中年人嘿嘿一聲冷笑,道:“怎麼?打了人家便跟個沒事人一樣嗎?”說着大喝一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