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且說,她被人抓到那房裡去了,後來的事呢?”
“後來的事民女就不知道了,”文杏搖頭道,“但是當時衝出來的那個女人,分別便是大少爺,絕對錯不了的。”
“胡說八道!”葉玉笙皺眉喝斥道,“你既說是個女人,卻又說是大少爺,你剛剛分明說的是晚上,既在晚上,定然視野不清,而且太太向來節儉,入夜後連廊燈都點得少,想我們平日在夜晚裡遇着人,都只隱約可見一個身影,你說你隔得遠,你又如何確定那個女人是大少爺?”
“那個應該是大少爺,錯不了的!”文杏急道。
“那你且說說,那天晚上的那個女人穿的是何顏色的衣裳,她又爲何要抓我?”
“這個,這個,什麼顏色,我倒是沒有注意了。”
“這分明是你一派胡言,假若大少爺做女人打扮,試問誰能一眼便能認得出來?而且大晚上的,他爲何要打扮成一個女人?又因何要抓我?他即然是掐着我的脖子,莫非是要掐死我不成?即是如此,那我爲何現在還好端端在這裡同你講話?”
文杏一時被她說得手足無措,心中也是急了,忙朝段國棟與張巡撫磕頭道:“大人,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我當時分便看到有個女人衝了出來,我那時心中害怕,又被若是再呆下去,也要被她抓了,因此才急急的離開了。到於三少姨娘剛剛所問我問題,想必是……”
“想必是大少爺原本是個女人,然而平日裡卻又只能以男人打扮,到底是女兒家,哪有不愛紅妝的?即然平時白日裡不能穿,那便只得在夜間才恢復了女兒裝扮,”卻是沈伯南接過去了話頭,笑着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文杏,緩緩搖着摺扇道,“至於他爲何沒有殺死三少姨娘麼,想必是她與三少姨娘達成了某種協議,因此才……”
“文杏。”大太太已經厲聲喝斷了他的話道,指着文杏道,“沒料到你竟是個這樣的小人,枉我那個時候還那般信任你,一心擡舉你,將你擡成了嶽凡的通房。可是你自己不爭氣,勾引嶽凡不成,被趕出了肖家,然而即便如此,在你離去前,我與玉笙也爲你謀得了好出路,你若是惱怒於嶽凡不要你,你大可同我言明,我定爲你找個好婆家,但你如何能惱羞成怒,而今卻要這樣污衊我肖家?”
“太太,”文杏聽她提及自己通房一事,不由便想起那日自己從肖嶽凡房中衝出來的情況,已是羞得面紅耳赤,眼中淚水泛出,“我,我,我沒有。”
“文杏,”卻是肖嶽凡無比哀傷的道,“你是正經人家的女子,你爹孃在我肖家做了多少年?當時娘將你擡爲通房,我原是不肯的,但是她一心栽培你,我也沒有法子,但好歹也保全了你的身子,將來你再找戶好人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可是你爲何這般心高氣傲,我原本已有了心上人,實在不能接受其他女子,將你送到長沙,也是爲了保全你的顏
面,如今怎能因怨恁於我而冤枉肖家呢?”
“三少爺,我,”文杏一時急火攻心,淚流不上,“我沒有,我沒有,大人,我說的全是實話,全是實話。”
“你分明是因爲勾引嶽凡不成,心懷怨恨,因此與沈家的勾結,想要來污衊我肖家,你這人忒得狠毒啊你。”二少奶奶早已指着她大罵起來,“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你爹孃這麼多年,我在肖家這麼多年,向來是兢兢業業,不料竟是生出了你這麼個恩將仇報的東西,你小心招報應啊你……”
文杏被二少奶奶這樣亂罵一通,連脖根都紅透了,肖家到底是從多力量大些,你一言我一語的,又個個都是嘴上不能饒人的,倒當真是將她氣得說不出一句話來了,只是將頭埋到了腿上,磕頭道,“民女所言,句句屬實,大人明鑑,大人明鑑……”
段大人一時臉色猶豫,朝那張巡撫道,“巡撫大人以爲如何,下官覺着,這女子所言着實有些牽強了……”
“大人,”卻是堂下的一身黑衣的楊勇亭開口了,說道:“這位文杏姑娘所言並非虛言,因爲草民也是一個人證。”
“哦?”張巡撫雙眉一皺,說道:“你有何證據,且說來聽。”
“是,”楊勇亭恭身抱了一拳,說道:“其實文杏姑娘那個晚上所見的人影,原本便是草民。”
“你說什麼?!”肖嶽凡與葉玉笙又是吃了一大驚,瞪大雙眼看着他,兩人心中的恐懼是更甚了。
“我說,二位那晚跟着的黑影,便是在下。”楊勇亭冷笑着朝葉玉笙與肖嶽凡道,“二位可還記得那晚,葉姨娘當時正坐在窗前繡花,至於肖三少爺麼,在下記得當時你正坐在窗下描畫,而畫上所作便是葉姨娘繡花的樣子,那晚二位那般適宜,在下原本不忍心打擾,但是所謂真相麼,原本便是要公諸於世的,因此在下才踏響了你們院中的石子,將你們二人引到了大太太院中……”
“什麼,竟然,竟然是……”肖嶽凡已然是怒不可遏,脫口而出便要與他理論那晚之事。被葉玉笙下了狠勁在他腰間猛掐了一爪,他吃痛之下,啊的一聲,倒是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指着他道,“你竟然也這樣污衊我家,你少說也在我肖家呆了這麼多年,你爲何……”
“三公子,”楊勇亭道,“你且只需說,是不是有那天的事。”
“沒有的事!”肖嶽凡道。
“你自然不肯承認。”楊勇亭冷冷道,“你可知我因何要引你們去大太太的院裡?”
見無人吭聲,他又自顧道,“因爲我早知你家大少爺便是個女子,那晚她在太太屋裡哭泣,扮作了女兒之身,我原想引你們去,心想以着你肖三公子的急性子,又想着葉姨娘一直不想呆在肖家,若是經你們的口將此事說出來,也省了我不少力氣。不料你們二人卻是被太太與她收買了,竟是瞞得無比之緊。”
“簡直一派胡言。”大太太道。“楊先生,”堂上的段國棟問道,“你說她是個女子,卻是如何得知?”
“事情的起因,還是因爲有一次,肖家大少爺撞撞跌跌的撞到我懷裡,我見他面色潮紅,呼吸急促,似乎是中了某種情毒,原本想要問他發生了何事,誰知道他一撞到我懷裡,竟是幾下便解開了自己的衣裳,草民那時候方知她竟是個女子。”
“什麼,你……”大太太聽聞他言,已是勃然色變,大驚之下,卻不知說什麼好。
“如此說來,你與那大少爺……”竟是沈伯南開口了,他臉上似笑非笑,一雙丹鳳眼裡滿是戲謔。
“哪裡是大少爺,”楊勇亭道,“分明是大小姐。”
也不知何時,公堂外頭早已圍了許多好事之衆,想必是聽聞了沈家與肖家一起打官司,均想來瞧個究竟,一時間竟是人頭攢動,已隱隱有議論之聲紛紛傳來。
“是是,那想必楊兄你與那肖家的大小姐已是有了……”沈伯南臉上的戲謔之色更甚了。
“不錯,沈兄說得對極,在下正當壯年,肖家的大小姐受了情藥之惑,在在下跟前脫了衣裳,在下又哪有不動心之理,而肖大小姐又一味往在下的懷中蹭來,在下不得已,只得與大小姐有了肌膚之親,不過麼倒是解了肖大小姐身上的情毒。”
“你說什麼,你你……”肖家的幾個人已是個個大驚失色,大太太更是身子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堂外那看熱鬧的衆人聽了這樣的事,俱都驚訝不已,一時間有看熱鬧的,有惋惜的,有不可置信的,混跡其中,當真是好不熱鬧。卻猛聽得外頭撲嗵一聲,似乎是有人跌倒在地上,葉玉笙調轉了頭去看,只一眼,已是大驚,隱隱看去,那人似乎可是肖嶽萱的身影。
那外頭的人卻已是圍攏了上去,卻是將她包圍了起來,堂上的段國棟亦是詫異,問道:“堂外何事喧譁。”
“大人,是有人昏倒了。”
“李捕頭,你去看看。”段國棟道。只是那昏倒在地的人已被手忙腳亂的人們又是掐人中,又是掐手腕,已是轉醒了過來,未等李捕頭行到外頭去,她已是起了身,衝了出去,在大街之上幾個起落,便不見了身影。
葉玉笙一顆吊着的心,方落了下來,一時間只聽聞大太太哭了起來,“楊先生,楊勇亭,嶽軒待你着實不簿,你爲何要這般中傷於他。爲何……”
“太太,”肖勇亭道,“在下句句屬實,實不敢對段大人與巡撫大人有所隱瞞,何況此時關乎於欺君,在下自當是知無不言……”
“那還有何事,你且一一道來。”巡撫大人道。
“是,”楊勇亭道,當下又將他與肖嶽萱、葉玉笙、肖嶽凡相約那江邊小屋一事、被肖姓族人抓了沉潭一事,細細說了,無一不是極力證明肖嶽萱原本便是個女人一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