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吧,儘管看。”大少奶奶坐在那裡,被滿地的碎片包圍,已經止了哭,她吸一吸鼻子,緩緩道:“你看看,我在這裡摔碗,她們連一個人影都沒有,我在這肖府,有什麼重要?她只是可憐我,看我無兒無女,丈夫不疼惜我,便賞我一個當家的名號。”
葉玉笙這才知道她嘴裡的她,原來是說大太太。她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只是一味道:“大嫂放寬心些,別傷着了自己。”
大少奶奶的眼淚又出來了,一邊說,一邊哭:“放寬心?放寬什麼心?她自己養的一個好兒子,我與他成親四年,他碰也不曾碰過我,如今反倒嫌棄我無所出,在外頭隨隨便便拎回一個野種,”她頓了一頓,索性放開了嗓子朝外頭喊:“野種,野種,”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該朝着誰喊,“隨便帶回一個孩子,便想當成是我的兒子?哪裡會有這麼樣的事?有本事便休了我,你倒是休了我啊。”
葉玉笙此時站在院子裡,陽光直直射了下來,明媚又柔和,她從院子裡朝屋裡的大少奶奶張望,只覺那屋子裡一片黑暗,大少奶奶站在這黑暗裡,似要被吞沒了,只聽得見那淒厲的聲音,一聲接着一聲:“你爲什麼嫁入肖府?他也沒有碰過你吧?你留着這身子做什麼?誰疼惜你?別以爲賞了一個鐲子給你,便有什麼了不起!你那樣的鐲子,她賞了我十個,十個啊!你不是想逃嗎?你逃吧,逃得遠遠的,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葉玉笙一時被驚嚇住,覺得這大少奶奶似乎瘋了一般,只見她扶着桌子站了起來,也不看地上的碎片,轉了身,撞撞跌跌的朝裡間去了。
葉玉笙這才長出一口氣,好似逃一般的,忙跑出了這所院子,到了院門口,纔回過頭來看,大少奶奶已經不在了,空留堂屋裡、院子裡,一地的碎片,風一卷,吹起無數的塵。她籲一口氣,心道這肖府是真不能留,不能留的!
她擡步要走,不料剛一轉身,便見遠處有個丫頭正鬼祟着往這頭張望。見到葉玉笙,忙跑了過來,問道:“是不是已經停了,摔完了沒?”
“嗯,”葉玉笙答道,“完了。以前也有過這樣的事麼?”
那丫頭微皺着眉:“都不知道有多少次了,隔段時間便是如此,以前是砸花瓶,還剪碎過大少爺的衣裳。現在倒是改了,砸碗,許是碗便宜些罷,聽聽那些碗落地的聲音,好聽着呢。”
葉玉笙見這丫頭滿臉的埋怨之色,問道:“都沒人管的麼?”
“怎麼沒人管,”那丫頭道:“二少奶奶剛過門時,與二少爺鬧彆扭,學着她的樣,跑去廚房也砸了好多碗,結果被二少爺狠狠揍了一頓,二姨娘還罰她一天不準吃飯呢。可是這大少奶奶,卻是沒有人管過……”這丫頭垛垛腳,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下該是停了,這打掃的事,還不是又輪到我們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