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頗有幾分道理啊,你說,要不我在罪名下來前,先偷偷溜走,亡命天涯去?”上官若愚摸着下巴,似乎真的在認真的考慮這件事的可操作性。
羅亞深怕她將其化爲實際行動,到那時,皇上不會對她怎樣,卻絕對會遷怒到她們姐妹身上。
“你可千萬別幹傻事!就算你抗旨又如何?皇上他怎捨得怪你?”她冷聲提醒道,如果說在進這門時,她心裡還在琢磨,要如何組織語言,說服她,完成帝王的交代。
那麼這會兒,她滿腦子都在想着,要怎麼勸服她,打消溜走的念頭。
“哎喲,這男人心海底針,翻臉比翻書還快,誰知道他會不會啥時候,一刀宰了我呢?”羅亞的變化,上官若愚怎會沒有察覺?她故作惆悵的嘆息道,神色黯然,說得各種悲情。
羅子清十分篤定的開口:“皇上他不會的!他那麼喜歡你,怎麼會和你生氣?”
這一點,她記得很清楚,並且,一點也不懷疑。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愛情,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可能性,那麼,就只剩下他們這一對了。
“喜歡?這兩個字太輕了,有些東西,是凌駕在這份喜歡之上的。”上官若愚眸光輕閃,一改方纔的玩笑,正色道,話說得語重心長。
羅子清總覺得她話裡有話,又或許是因爲她心裡原本就藏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以至於,聽到這話以後,莫名的有些心虛。
“什……什麼東西?”她不安到結巴起來。
“多了去了,總之啊,人生短短數十年,可不止有愛情這鬼東西重要,這可是過來人的經驗之談。”她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羅子清的肩膀,提醒道。
“我,我……”她面色微變,臉上的紅潤,被蒼白與慌亂取代。
她以爲自己已經掩飾得夠好了,爲什麼還是會被她察覺?
“喜歡一個人,有很多種方式,可最錯誤的,就是因爲喜歡,而委屈了自個兒,如果失去了原來的自己,還談什麼,去讓對方喜歡上你呢?子清,你說對不對?”上官若愚巧妙的將話題從自己身上,轉移到羅子清的感情世界上。
比起討論她和南宮無憂之間那點私事,羅子清放在心頭的暗戀,更加重要。
羅亞在一旁一臉認同的點頭:“沒錯,妹妹,你不要再和以前一樣,做出傷害自己的事,再讓真正關心你的人,成日替你提心吊膽。”
她至今沒有忘記過,尚書府的下人跑來她的面前,請求她勸勸羅子清的畫面。
羅子清失落的垂下頭,“我知道的,我不會再做出那麼傻的事了,我喜歡他,本來就沒有奢望過,未來能和他在一起。”
喜歡一個讓人,是她自己的事。
至於那人會不會喜歡她,她不在乎。
見她真的想通了,上官若愚和羅亞迅速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眸裡,看到了如出一轍的欣慰與放鬆。
“你這樣想那就最好了,這世上的男人有千千萬萬種,趕明兒啊,你有機會出去走走,看看大好的風景,就明白了,千萬別這麼早,就在一顆歪脖樹上吊死。”上官若愚經驗老道的笑道。
羅子清急忙搖頭,好似回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她沒有忘記,上回她也是這麼說着,然後帶自己出去見見世面。
結果呢?
那次的青樓之行,成爲了羅子清永遠無法忘懷的黑歷史。
羅亞狐疑的瞅着她們倆,總覺得,這兩人之間好像發生過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咳。”面對她狐疑的目光,上官若愚尷尬的咳嗽一聲,頗有些心虛。
“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本小姐?”她沉聲問道,眸光銳利,上官若愚擺出無辜迷茫的樣子,表示自己沒聽懂。
而羅子清則各種心虛,“沒……沒有啊。”
“……”她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是什麼?上官若愚也是醉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媽蛋!人家還沒逼問呢,她就不打自招?今後,她們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哼,”羅亞心裡有了底,但這會兒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她打算出宮回府後,再秋後算賬。
“你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不過是想讓本小姐忘掉,今日的來意。”她倨傲的盯着以爲成功轉移了話題的女人,一副‘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
“額,有嗎?”上官若愚裝得各種茫然。
“你是皇上在登基前,就嫁入府中的正妃,你的名字記在皇室的玉蝶上,你真的以爲,你的抗旨,能夠成功嗎?”羅亞細細的眯起雙眼,她是不知道帝后不和的真相是什麼,也不知道她爲何如此反對接受後位。
可是,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與祖制、規矩抗衡?
“本小姐今日進宮前來遊說你,是因爲皇上在乎你的想法,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當真要等到最後,讓皇上耐心耗盡嗎?”這絕非是危言聳聽,先前,南宮無憂並未登基,沒有建樹,沒有勢力,他或許可以將她看作是重中之重。
但如今的局面,已然不同。
她面對的,是這個國家的主人!是當今的天子。
她的小任性,之所以能夠耍出來,說到底,是因爲皇上對她的縱容,可若這份縱容一旦消失,誰敢保證,她今日的所作所爲,不會成爲未來的隱患?
人是會變的,尤其是在享受過擁有過之前沒有擁有的東西后,定會有所轉變。
她不希望有朝一日,看到她如那些曾曇花一現,榮寵六宮,最後卻落敗的后妃一樣,只剩下苦守冷宮的下場。
上官若愚微微怔了怔,笑道:“哎呦,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還說不把我當朋友,要是真不拿我當朋友,你會苦口婆心的說出這番話?親,別說謊了,老老實實承認吧,其實在你心裡,我還是有點分量的,對不對?”
“……”羅亞頓時無語,丫的,她果真是好心沒好報!面對這種無恥的女人,幹嘛還要白白浪費口水?就該讓她自生自滅去。
她豔麗的面容一陣鐵青,顯然被上官若愚給氣得不行。
“若愚。”羅子清急忙出聲,緩和這僵持的氣氛,要是她再這麼說下去,姐姐定會憤然離去的。
明知道姐姐面子薄,她怎麼老愛捉弄姐姐啊。
上官若愚見好就收,聳聳肩,“好啦,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過,我不怕,也不在乎,如果兩個人之間,沒有了感情,勉強在一起,毫無任何意義,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依附誰過日子,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她和他在一起,是因爲她喜歡他,在乎他,或許,可以稱之爲愛。
但若這份愛消失,那她和他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她的話有些驚世駭俗,至少對這兩個自幼在女誡與三從四德的教育灌輸下長大的女人來說,絕對是一次毀三觀的超前想法。
羅亞聽得是目瞪口呆,她警覺的朝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外人在場後,才厲聲道:“你不要命了?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你居然敢說出口?”
她難道不知,若這番話流傳出去,會引來怎樣的軒然大波嗎?
“安啦,這裡可沒外人。”就算有,也僅僅是院子裡,那些躲藏在暗中,負責保護or監視她的隱衛。
這些武功高強的傢伙,應該聽清了自己的話,一定會爲她轉述給那人的。
上官若愚絕非是一時莽撞,纔將這番話說出來的,她不止是說給好友聽,同樣,也是說給那人聽。
“本小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羅亞氣惱的輕哼一聲,可心裡,對她方纔的言詞,卻是有幾分認同的。
但有時候,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至少,她沒有那樣的勇氣。
她身上揹負的,除了自己的人生,還有比之更重要的家族!爲了家族的榮耀,爲了家裡人的光輝仕途,即便是此生守着那座空宅,又有何妨?
“誰說的,我還想長命百歲,大好的年華纔剛到,誰想提早結束?”上官若愚搖搖頭,說得很是嚴肅。
既然想活長一點,她這張嘴,就別隨便亂說話啊。
羅亞在心頭腹誹道,很聰明的沒有說出來,要是說了,八成她會有無數的話來反駁她。
“總之,你好好想想吧,子清,我們走。”爲了不再讓她有機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羅亞當即決定閃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光靠她們姐妹倆,根本不可能說服她,指不定到最後,還會被她的思維給帶進去。
“哦。”羅子清乖巧的點頭答應,衝上官若愚揮了揮爪子,不捨的同她道別。
“慢走啊,有時間來找我玩。”上官若愚熱情的送她們出了門,目送兩人的倩影消失在院落外後,臉上明豔的笑容,才終於卸下。
“媽蛋!”她憤憤的低咒一聲,他爲了說服自己答應,還真是夠煞費苦心的啊。
料到她不會接旨,立馬就做了第二手的準備工作?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這人的心思會如此縝密?
“孃親,你們剛纔在說什麼?”一直在殿中角落裡旁聽的上官白,直到這會兒,才問出了心裡的困惑。
什麼封后,什麼抗旨不尊,難道孃親遇上麻煩了嗎?
“沒什麼,這些事小孩子不用管。”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索性也就懶得說了。
解釋起來太麻煩,而且,她還不敢保證兒子能聽懂。
“哦。”上官白冷峻的面容略顯失落。
孃親不肯告訴他,那他就自己去調查,一定能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